晉陵城北，正在接收流民的天河渡口。

「轟！轟！」猛然江面上炮聲隆隆，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開戰了！

城頭百姓四面八方奔來，碼頭士兵齊齊轉向江面，那些運輸船上剛下來的逃難百姓，更是渾身發抖臉色發青，紛紛找地方躲避。

剛剛離開戰亂之地，戰鬥便銜尾而來。

可謂剛離虎穴，又進苦海，天下之大，哪裡有家啊？

只是看四面八方的百姓，還有碼頭上士兵，不僅一點不慌，似乎還饒有興緻，一幅幅吃瓜看戲的表情，心中唯有哀嘆：真是不砍到身上不知道疼，不拉進嘴裡不曉得臭啊……

「轟！轟！轟！」江面上，突如其來的戰鬥卻片刻不停。

大河號稱天河，乃是世間第一大河。

尤其在晉陵處，向西是崇山峻岭，天河穿梭其間，流急水深。就從此處豁然衝出群山，河道寬度猛然放寬，水勢變的稍緩，從天上看，就彷彿一隻仰在的地上的巨瓢。

那崇山峻岭間的激流寬度都在數十里以上，到了此處更是不得了了！

浩浩湯湯，動輒寬達百里，最寬處甚至有數百里，已經根本稱不上河，說是湖都綽綽有餘。

在這般寬的水面上，水下有暗流，水上有霧氣……也不知哪裡來的船隊，突然殺將出來，有高大的樓船，縱帆被風吹的鼓鼓的；也有梭型的艨艟，兩側有水輪旋轉，速度飛快的衝過來。

樓船放炮，炮聲隆隆；艨艟衝鋒，聲勢驚人。

這顯然是玩家的船隊！

遊戲雖然第三年快要過去，鐵炮鑄造技術、縱帆技術、蒸汽輪機這些，大部分還是玩家的專利。

雖然這船隊規模頗大，火力也猛，對面只是稀稀拉拉幾艘打漁船，並沒有什麼像樣的反抗力量，戰鬥的發展出人意料。

從漁船上，伴著雄壯豪邁的BGM，一道道金色的龍形氣勁活蹦亂跳躥上天空，將受軍師技操縱精準異常的炮彈一一攔截在船身之外。

黑乎乎圓滾滾的炮彈要麼有氣無力的落盡江中，要麼被一托轉向，越過船身飛向了另一邊。

與此同時，一隊彪悍的果衣大漢勇猛的跳下了船，但並不是頭下腳上的投水姿勢，而是正常站姿。

個個腿上綁著古怪的套筒，落上水面，水花四濺，風波驟起，每個人身後都揚出了一道道長長的拉風的水花。

如果是現代人自然能一樣看出，那水花就彷彿摩托快艇似的。作為古代人，如果沒點文采，估計就是一句卧槽行天下了……

踩著功率不遜色摩托快艇，還要更輕更靈活的「排浪」引擎，大漢們就彷彿打著水漂似的，一跳一跳，每跳都是十幾米，轉眼來到數百米外的大船隊中，然後抬起胳膊，露出另外的圓筒。

勁氣從筒中噴涌而出，金光閃閃，龍吟虎嘯！

砸到帆上，瞬間就是十幾米長的撕裂大口；

砸到船舷，至少就是一個個臉盆大甚至桌板大的窟窿；

砸到人身上，不用說，瞬間筋斷骨折，血雨腥風……

這氣勁不像大炮一樣能夠極遠，但是近處威力和大炮幾乎一般無二。

轉眼之間，樓船艨艟就被打的四面漏水，團團亂轉。

不過樓船那麼大，上面人那麼多，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事實上水花騎士們剛剛靠近至百米，大炮便不再響，船頭船尾「嗖嗖嗖……」箭如雨下，而且受軍師技控制，出箭有毀，如同可以自動追蹤的導彈。

所以一眼看去，鋪天蓋地的箭雨起自船頭，但半空中飛快聚攏，就彷彿傳說中的劍仙飛劍一般，又如同倒轉的喇叭口，萬流歸於幾束，慨然轟落。

當中更夾著某些高手的傾力射擊。密密麻麻，黑壓壓，彷彿天都能鑽出一孔，大地都會被轟出大洞。

一瞬間，不管水花大漢們，還是岸上城上的觀眾，都屏息靜氣。

在小皇帝十二金人江山戰圖之前，炮弩強化武將技做不到這麼強，僅能有限度的修正彈道罷了。

但自小皇帝將天花板戰力提升到12+之後，這世界上便很多人做得到了。

雖然大漢們都練了金鐘罩而且等級不低。但別說金鐘罩了，在這樣程度的密集打擊面前，傳說中的金剛不壞來了也得跪啊。

身體畢竟是爹生娘養，有血有肉的，金剛不壞扛得住瞬間的暴力輸出，扛不住持續始終的暴力。

每一次抵抗都是有消耗的，因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如果不是，那都不用金剛不壞。在戰場上，一個金鐘罩，理論上就可以幹掉所有無力破防的普通士兵了；一個金剛不壞，只要有時間，有體力，殺散成千上萬的大軍也不是夢！

但事實是沒有高手能做到，就是所謂蟻多咬死象。

你確實防禦夠高，瞬間防的住導彈。但我人多啊，哪怕每個人的輸出只有子彈，我十個人、一百個人、一千個人，拚命對你集火，天花板高手也扛不住！

除非是……打不中！

目瞪口呆的靜默中，水花大漢們開始了他們的表演。

明明人已經騰身在半空，勢難掉頭，忽然抬胳膊，與遠方的同伴遙遙一對掌，相隔著十幾二十米，只是虛拍，整個人卻彷彿受了大力橫推，突兀的橫向飛出。

「嗖嗖嗖……」箭如雨下，結果倒有一半扎入了水中。

只有那些力量差一點飛行速度慢一點的，才來得及掉頭，在軍師技的操控下勉強拐彎繼續飛向目標。

「好！」城頭岸邊，一片吶喊叫好聲，把瑟瑟發抖的流民嚇了一跳。

但是不等拐彎的飛箭抵達目的，迎面又是金燦燦的龍吟虎嘯，頓時又沉沒了一批……

「好！」城頭岸邊再叫，流民瑟瑟再抖。

總之，等後續的箭支好不容易再跟上，目標早已經又和自己人遙遙一拍，再度橫向飛出，讓好多飛箭又雙叒落空。

其中關鍵是，這些大漢的騰飛折向速度極快，遠遠超過輕功九轉的轉向加速度，以至於飛箭加軍師技也難以追上，只是毫無意義的折來折去，彷彿被遛狗一般。

為什麼會如此？

道理其實很簡單，右降龍，左天魔！

帶著BGM的金光閃閃的龍吟虎嘯叫做降龍十八掌，一力降十會，驟然爆發打落箭頭自然不困難。

而那無聲無息，只需遙遙相對便能憑空獲得推力的本事，則叫做天魔場。

就彷彿《大內密探零零發》里的陰陽磁石一般，同性相對，便是排斥；異性相對，便是吸引。

危機關頭，只需抬臂遙遙一對，調整磁性，自然可以虛空獲得動力。就彷彿彼此之間有繩牽拉著，卻又比繩更加方便迅速，收放自如，配合無間。

竟然就那麼輕鬆繞過箭雨防禦，闖入樓船與艨艟陣中，將大船小船打的團團亂轉。

船上不是沒有高手，然而高手再高，除非有那一葦渡江的本事，否則在江面上的機動力，完全不如速度飛快轉折靈活的大漢們。

而且不單他們有武將技軍師技什麼的，大漢們也有啊！

首先一個叫果衣，眾目睽睽的戰場上，大幅增加戰鬥力，睽的越多，加的越多。

後來樓船又有人行妖法，大霧彌天試圖掩藏自己，結果被「噼里啪啦」幾道閃電擊穿，霧氣化作大雨，打濕了船帆，越發的行動艱難了。

最終明明一場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圍剿，愣是蝦米吃了小魚，小魚吃了大魚。

「好！威武！牛批！」

「我大晉陵無敵，蘇仙子無敵！」

「呱唧呱唧……」

當湖面戰場風平浪靜，一切畫面煙消雲散，掌聲雷動，吶喊聲叫好聲不絕於耳。

等等……畫面煙消雲散？

剛才那，剛才那不是真的，只是幻術？

情節緊張，劇情刺激，特效拉滿的幻術？

躲在立柱后、橋墩后、建築砂土堆后瑟瑟發抖的流民們恍恍惚惚，不明所以。

接待他們的晉陵百姓昂首挺胸，嘲笑流民的少見多怪：「方才那說幻術也是幻術，說真的也是真的。」

為什麼假？

因為那的的確確是名為妖術的軍師技釋放的幻影。

為什麼真？

因為那的的確確是真實發生的戰鬥，只不過是數天之前，晉陵的打漁船隊行經下游三河澤的時候，與當地玩家船隊發生的戰鬥。

至於戰鬥的結果……

看不遠處的造船廠，那幾艘分明在幻影中出現的樓船艨艟正被熱火朝天修繕的樣子就曉得了。

「那叫做蜃影，是蘇仙子體恤大夥，安排軍中天師輪番施放的幻術。正好讓大夥趁機鬆快鬆快，休息休息。」

如此解釋著，晉陵土著轉向了高台上披著法師袍的稚嫩少年：「張天師，下次休息能不能放葉神登天那段呀？這段雖然場面大，境界還是稍低呀。」

你一個土著，知道啥叫境界……張比心忍不住撇嘴，不過還是點點頭：好。

顯然，好端端一門軍師技，愣是讓這一幫人當成了電影放映機玩了……

雖然時間不長，完全沒什麼情節，只能看一個熱鬧。但想想最初的電影，畫面賊粗糙，劇情賊爛，人物沒有，特效全無，打光賊爛，還不是惹得人人爭相觀看？

晉陵土著說這段境界低不好看，下輪若重放，還不是會眼巴巴站著，從頭到尾再看一遍，連廁所都不捨得上？

不過，放這些到底圖什麼？

就為了讓工人百忙中休息一下，幹勁更足？

有一點。

為了展示晉陵城的威武雄壯，增強居民的凝聚力？

也有一點。

但最重要的原因當然還是，這樣就能變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