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藝是陳國京城人士,父母都是普通百姓。 趙藝從小就刻苦學習詩文,寒窗苦讀十年終于博了個秀才功名。 本來他也該繼續在科舉之路上前進,卻屢屢折戟沉沙。 又加上父母相繼去世,妻子嫌他沒本事也棄他而去,最終失了趕考的心思。 因為是秀才,平日里他雖然是自己一個人但也衣食無憂。 既然不為舉業,那么平日里趙藝自然也就懶得讀那些之乎者也的經史子集。 可人總得有些事干,雖然談不上貧困,但趙藝的家里實在沒有錢讓他去揮霍,于是讀些話本小說,成了他的日常。 要說這話本小說,還是這新出的俠義坊賣的最好,價格公道不說,還是公認的正版,平日里拿出去也有面子。 他自然是沒人代賣,經常一大早就去排隊買書。 這天他像往常一樣去俠義坊買書,因為來的夠早,買到了一本。 回到家中,趙藝急不可耐的打開書,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讀書識字帶給他的,如今大概也就是這般好處了。 只不過今日這書跟往日卻大有不同,是一個個獨立的小故事,并不冗長。 雖然不是以前那種長篇,但這本書卻鎮住了趙藝!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請君暫上浮海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趙藝讀到此處,感覺自己經年未熱的心頭不禁浮上一股熱流! 這么多年,風里來雨里去,寒窗苦讀,也曾中過秀才,只不過最終還是屈服于現實。 一定要參加鷹犬衛! 趙藝的心從未如此火熱過,想想妻子離去這些年,鄰里街坊雖然嘴上不說,但眼神里卻多是鄙夷。 我趙藝要讓你們看看,我不是孬種! 既然舉業已斷,那就棄筆從戎,誰說書生就不能從軍! 懷著滿腔的熱血,趙藝加入了鷹犬衛。 在他去鷹犬衛報到之時,鷹犬衛大營外掛著兩桿大旗,上邊的話再一次點燃了他。 升官發財請往他處,貪生怕死莫入此門! 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 趙藝這一生都在為別人活著,年幼時為了父母的望子成龍,成親后為了妻子的望夫成龍。 導致他前半生一直渾渾噩噩,沒有什么理想,哪怕是讀書也只不過是問了他們的期望。 直到此時此刻,趙藝才找到自己的路,此去從軍,就是刀山火海,也擋不住他那顆熾熱起來的心。 趙藝如愿的加入了鷹犬衛,只不過這里的生活跟他想象的不同。 鷹犬衛的長官是個英氣勃勃氣質飄逸的少年郎,據說還是個解元。 來的第一天,那陳都統給所有人分配了隊列,趙藝被安排在第三隊,隊長是個叫做王南笙的年輕人。 他也了解了鷹犬衛日常的訓練,清晨跑步,上午練習一種叫做軍姿的站姿。 最讓趙藝想不通的是這鷹犬衛竟然還要讀書。 不過趙藝也沒有當回事,讀書嘛,這可能是他這輩子最擅長的事了。 第一天匆匆安排,趙藝在茫然中度過了一天。 只是他沒想到,第二天就是顛覆他世界觀的開始。 將將五更,全營的人都被叫了起來,由那陳都統帶隊,正式開始了當兵的第一天訓練。 一連兩個時辰,竟然沒休息一次。 全營三百人,最后能堅持跑完的竟不到一百人。 趙藝就在那沒跑完的兩百多人里,本以為第一天可以網開一面,但卻沒想到真的沒有飯吃。 之后的一個時辰軍姿,趙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堅持下來的。 他渾身酸痛,本不強烈的日光在他眼里是那樣刺眼熾熱。 這次沒有例外,除了都統大人和寥寥幾人之外,所有人都昏倒了。 昏倒的人被抬下去,很快又被催促著站回來。 如此往復,直到一個時辰結束,趙藝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 中午那頓飯,趙藝沒有嘗出滋味來,只記得自己很餓,餓得能吃下一頭豬。 下午所有人被安排到校場坐下,聽都統大人授課。 算學和什么物理聽得趙藝頭都炸了,整個下午趙藝沒聽到半點關于經史子集的東西。 不過雖然有些顛覆思維,但比起上午來,趙藝還是喜歡下午的授課。 一天兩天三天,趙藝感覺自己渾身都痛,不過好歹能堅持下去,最近一天,他已經能吃到早飯了。 下午的授課是一天之中他們最享受的時光。 不必訓練,學到的算學和物理都極其高深,起碼顛覆了趙藝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大石頭和小石子同時從高空落下,到底是哪個先著地? 趙藝第一次聽說這個問題的時候差點笑出來。 這也叫問題? 只怕三歲小童都知道是重的先落地! 只是,當趙藝看到都統手里那一大一小同時落地的石塊時,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那天,趙藝學到了兩個新鮮詞。 自由落體運動和重力加速度。 趙藝終于被這些知識折服了,作為讀書人,作為一個寒窗十余年的讀書人,他怎么能不明白都統大人講的這些東西的價值。 這個時代,最注重師道傳承,沒有誰愿意大公無私地傾囊相授,除非是正式的拜師。 可是陳都統,竟然把這些明顯很珍貴的東西教給他們,這怎么不讓所有人動容。 雖然嘴上不說,但所有人都把陳啟當做了恩師一般。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者也。 也曾有人問過陳都統,既然從軍為什么還要讀書學習? 他們作為鷹犬衛的兵士到底學這些為了什么? 陳都統給出的回答,趙藝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為陳國之崛起而讀書! 輕輕的一句話,像是扎根在眾人心中的種子,早晚有一天會長成參天大樹! ……… 進入了鷹犬衛,雖然每天都很疲憊,但近十日下來,趙藝隱隱覺得自己的耐力體力都有了些許增長。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算學的提高,趙藝覺得自己現在的算學水平與各地州府的經算官員也不遑多讓。 實在是陳都統的算學方法太簡單,也就什么“阿拉伯數字”學得費了些功夫,認識了這些符號,算學水平以后只能用一日千里來形容…… 今日是出征前的最后一堂課,陳都統沒有講太多,交代了幾句便讓所有人回營休息。 趙藝跟同營房的幾個同袍匆匆吃過飯,便回到了營房。 “趙藝,今晚還去校場加練嗎?” 說話的是孫錘石,跟他一樣是個不走運的秀才。 因為他們兩個體力比較差,所以這些天晚上一直結伴去校場加練。 “怎么不去? 恩師不是說了嗎,勤能補拙。 我們兩個體力最差,多練一下也是應該的。” 雖然陳啟嚴令禁止,但鷹犬衛的這些人還是私底下稱他恩師而不是大人。 “嘿,你小子倒不是孬種。 我還以為明天就要出征你小子嚇破膽了,今天不去了。” “找打!這些天老子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聽了恩師這么多天的道,就算死了也值了!” “行,就你小子嘴硬。 要去的話現在就走吧,要是回來晚了被一大隊的劉隊撞到,少不了又是一頓嘮叨。” 二人結伴出了營房,一路上盡是“加練”的袍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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