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秋雲之看着應傲天，語氣平淡得很。

平如如秋水長天，淡如千里雪原。

但於平淡之種，隱隱有一種威壓。

“憑這裏是我傲天盟的領地。”應傲天的語氣同樣平淡，但沒有秋雲之的那種味道。

“我也是自由人。”秋雲之說，“我也在你傲天盟的領地之內。”

“你不同。”應傲天說。

“有何不同？”秋雲之笑。

“你是秋雲之。”應傲天說。

簡單一句話，已經是最好的解釋。你是秋雲之，你是自由人中第一高手，你是比我更早來到地球的強者。你不會威脅到我。我尊重你。但他們不同，他們不能得到我的尊重。他們威脅到我，我必除之。

“秋雲之說她要保這些人。”秋雲之微微一笑。笑容冰冷，看似三春陽光，實似十月寒風。

“你與他們並不相識。”應傲天聲音低沉。

“你與他們也並不相識，卻要殺他們。那麼，我與他們並不相識，卻要保他們，不也很有道理？”秋雲之問。

“秋仙子，我不和你玩笑。”應傲天表情嚴肅，表示自己是認真的。

“我也不和你玩笑。”秋雲之的表情同樣嚴肅。

沈徵看着這二人，隱約有種想笑的感覺——不知是那位祕境中命運之神的安排，還是僅是巧合，一片天地之下，兩位強者，一要殺自己，一要保自己。自己這如此矛盾的際遇，又顯得如此般配。

“我不想和你動手。”應傲天看着秋雲之。

“老實說我也不大想和你動手。”秋雲之說。“但我忍不了這麼欺負人的事。他們只是停留在你的領地上而已，一沒有掠奪你的蟲資源，二沒有對你的人無禮。僅因爲這位沈徵先生有才能，你就要將之殺掉。沒有道理。”

“秋仙子難不成也起了招納之心？”應傲天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我若想拉幫結派，恐怕天下就沒有你們六大盟了。”秋雲之不屑的表情，讓人隱隱覺得應傲天很可笑。

但應傲天用恭敬地一禮，讓人重新覺得他是值得人尊重的王者。

“是我無禮了，秋仙子見諒。”

“無所謂。”秋雲之目光掃過沈徵，又看了看伊青。“我有個主意，不知你是否能接受。”

“秋仙子請說。”應傲天點頭。

“你是六大盟中的最強者，我是自由人中的最強者。”秋雲之說，“而沈徵這一衆人，是自由人；你的這位部下，是你盟中的人。你我等級相同，他們等級相當。我看，一階星系之主的事，就由一階星系之主來解決好了。”

“你的意思是？”應傲天實際已經明白，但仍開口詢問。

“你派你的部下出來，沈徵他們也從隊伍中選出一個人來。兩人比鬥。”秋雲之說，“你的人敗了，就要給他們自由；他們敗了，就要給你一個承諾。”

“承諾？”

“沈徵是吧？”秋雲之轉向沈徵，詢問的聲音如春風拂柳，令人心潮微微盪漾。

“是。”沈徵點頭，目光清澈如水，不帶一絲凡俗慾望。

“好美的人兒。”秋雲之看着雪素，突然微微一笑。

“謝謝誇獎。”雪素欣然受了，點頭衝她微笑。

“沈徵，如果你們的人敗了，那麼你就要給應盟主一個承諾。”秋雲之說，“承諾今後絕不會投入另外五大聯盟之中。”

“多謝秋仙子。”沈徵微微點頭，臉上的笑容真誠。

“你同意了？”秋雲之笑問。

“當然。”沈徵說。

“應盟主呢？”秋雲之轉向應傲天。

應傲天盯着沈徵，目光如刀，似乎想將眼前人的靈魂生生剖開，看穿他最脆弱的內在。在這種目光之下，那種剜心般的難過感覺更強烈了。但沈徵咬牙堅忍，目光沒有動搖。

“我真的不想答應。”應傲天說，“如果我不答應，秋仙子做何選擇？”

“那麼我們就一戰吧。”秋雲之笑容燦爛，像在邀友人赴家宴。

“伊青。”應傲天沉聲喊了伊青的名字，伊青向前來到他的身旁。

“在！”

“此戰關係重大。”應傲天說，“你自己把握好機會，不要讓我失望。你當明白，我不可能永遠滿足於這個盟主的位子，我看中的未來在茫茫星海之中。而你是本盟中，最有希望成爲下一任盟主的人強者。”

“屬下明白！”伊青低頭，再擡起時，目光森然，如刀般直刺沈徵。但經受了應傲天的目光後，他的目光已經不能讓沈徵起半點感應。

“你們派誰出戰？”伊青盯着沈徵，“沈徵先生，你應當不會怯於與我一戰吧？”

“少來這套。”秋雲之冷哼，“他們派誰出戰是他們的自由。”

“自然是我來。”沈徵緩緩飛向前方。“身爲隊長，就是要在這種時候替大家擔當。況且這一戰本來就是因我而起。若我不是挑了這個地方讓夥伴晉級，你便不會發現我們；若我不是擁有才能，你們也不會起覬覦之心。因我而起的事，自然應當因我而終。”

“好。”應傲天點頭。“可惜。沈徵，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好”，是他確實看好沈徵這個人。“可惜”，是因爲這樣的人不能爲他所用。

所有人都能聽懂他這簡單的話中話。沈徵知道，這也是應傲天給他的最後機會。如果他對應傲天說：“若傲天盟能滿足我的要求，我一定加入。”那麼不論他的要求是什麼，應傲天都可能會答應他。

“確實可惜。”沈徵淡淡一笑。

秋雲之的眉頭因這句話而微微一鎖。她皺眉不悅的樣子，也別有一番美麗的風情。只是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沈徵身上，卻沒有注意到這美景。

應傲天的目光一亮，似乎看到一線希望，一絲淡淡的笑容掛上了嘴角。但沈徵接下來的話破滅了他全部的希望。

“伊青先生修煉到這一步不容易，今日卻要隕落在此，怎麼能不叫人惋惜？”沈徵笑言。

“伊青，動手！”應傲天臉色一沉，果斷下令。

“沈徵，好大的口氣！”伊青目光如電，顯示出自身強大修爲；如火，顯示出內心必殺之意。水般的寒潮在他周身洶涌，如怒濤奔騰，帶起無邊寒氣，周圍世界溫度爲之而降，地面上草葉沾霜。

揮手，血的光芒流動，化成了直徑半米的圓形血環。如此特殊的蟲靈武器，隨着他手部動作在空中劃出冰海一般的寒流。

“沈徵，他的力量已經達到了一階星系之主的巔峯。”空中，一絲被空間之力束縛住，不讓其餘人聽到的聲音傳來，入了沈徵的耳，那是秋雲之的聲音。“而你……你有把握麼？”

“放心。”沈徵看着秋雲之，鎮定的目光讓後者爲之動容。

“蛋蛋，小黑。”他輕聲呼喚，一擡手，空間之力將兩位蟲族夥伴纏繞其中。蛋蛋和小黑不加絲毫意念反抗，憑沈徵將自己收入了玄武蟲核。

應傲天微微皺眉，但沒有說什麼。

“你想要使用蟲僕？”伊青面色一寒。

“怎麼，不可以？”秋雲之問。“蟲僕也是個人力量的一部分，能收服這樣強大蟲僕者，自然有使用的資格。這也算是公平決鬥。應盟主，你說呢？”

“但之前他說過，那不是他的蟲僕。”伊青爭辯，“而是他的夥伴。”

“它們不會出來和你打的。”沈徵一笑，“伊青先生不用怕成這樣。”

“笑話！”伊青眼神凌厲，“就算是你帶領兩大蟲僕一起上，我也絕不會把你們放在眼裏！”

“伊青。”應傲天聲音低沉，“輕視敵人，是導致敗亡的最速之道。別犯這種錯誤。”

“屬下明白。”伊青盯着沈徵，周身氣息盪漾，意念穩定。

“伊青先生既然是一階星系之主中的巔峯強者，我若不用我的最強力量與你交手，那麼就是對你的不敬。”沈徵緩緩開口。“因此我不會有所保留。但我畢竟未到巔峯，對於這一境界的最強力量，可能掌握得不是很好。出手時不知輕重，還請伊青先生多加小心。”

“有意思！”伊青笑了，“如果你不拿出最強的本事，我還嫌這架打得無趣呢！”

“是比武，不是打架。”沈徵淡淡一笑，突然間周身涌動柔和的白光。那光芒聖潔無比，似乎包含着宇宙間的至理。看到的人無不爲之目光一變。

“這種力量……”應傲天皺眉。他看不透，因此疑惑不安。但又沒有理由因此終止一切。

一水一火兩股力量，瞬間自玄武蟲核中涌出。它們融入白光之中，與白光合爲一體。沒有阻滯，沒有一絲的不和諧，彷彿它們天生就是同一股力量，只是因爲某種原因分散開來，如今，重合一體。

一瞬間，沈徵巔峯的空間之力快速地攀升到了頂點。白光將沈徵包裹，化出了光之體。第二世界中的無數種力量在他身周生出空間幻影。彷彿一個新的世界將在他的身周誕生。

似開闢世界般的巨大力量，令所有人感到全身發寒。

伊青的眼睛不由瞪大，他感應到面前的沈徵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不再是方纔自己所見的普通一階星系之主。

而是一個與自己一樣的一階巔峯強者。

“伊青先生，請吧。”沈徵緩緩躬身致意，竟然是要伊青先出手。

“狂妄！”伊青怒喝，憤怒之火在他的眼中燃燒，也燒到了他的心中。被一個小輩如此輕視，令他感到惱火。

也令他感到不安。

於是他還是搶先出手了。

應傲天卻隱隱皺眉。

伊青此人實力非凡，但心志……

他微微搖頭。

不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