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紅漩渦中層與外層的邊界上，那一道如玻璃般透明閃亮，但卻堅實得如同不可逾越的世界之界般的阻力障壁前，一個身影正不住徘徊。

那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

他在阻力障壁之前，左看右看，仔細地體會着那障壁的力量，在猶豫了片刻之後，終於還是伸出手，用力的按向那障壁。

障壁有如實質，觸手處有微微的溫熱感覺。當他用力向下壓時，障壁就傳來巨大的抵抗力量。

他微微皺眉，向後退去，然後突然揮起拳頭，慢慢地向前推出。立時，一片巨大的毀滅空間出現在障壁前，試圖與障壁重疊起來，將之擊滅。

但那空間卻只能存在於障壁前方，再無法向前一點。

老者眼中滿是憂慮，猛地將拳頭一震，那一片毀滅空間立時爆發出全部的力量，破碎開來化成在這一個世界中可見的攻擊力量，打在障壁上。

巨大的震動中，障壁紋絲不動，老者卻被反震的力量撞得身子歪斜向後飛去。

“好強！”老者驚愕地看着障壁，“這到底是什麼？是什麼樣的強者，可以創造出這種東西來？”

“你猜不出嗎？”

一個聲音傳來，接着，一道身影由遠而近，迅速地來到了他的身邊。他定睛細看着，身上立時涌出冷汗。

“沈徵？”他驚呼。

“好久不見了，左丘道先生。”來者冷笑。

兩人凝立在空中，彼此對視，一時各自無語。

“你竟然……”左丘道怔怔地看着沈徵，眼中充滿了驚駭。“你竟然成就了巔峯之境？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讓你失望了？”沈徵微笑。

“這是怎麼回事？”左丘道激動地指着那障壁。“是誰佈下了這樣的障壁？你又是否是因爲深紅漩渦，而成就了巔峯之境？”

“有一些關係吧。”沈徵點頭，“但也並不完全是因爲它吧。你問我是誰佈下了這障壁，我也不清楚。總之應該是深紅漩渦內部的某個強大存在佈下的吧。不論如何，現在誰也進不去那裏了，頂多只能在外層破開一些強者之墓，搜刮一下強者們的遺物。”

“破不開嗎？”左丘道望着那障壁，眉頭深鎖。

“集合兩位巔峯強者的力量，也無法撼動分毫。”沈徵實話實說。

“這麼說，深紅漩渦自己關閉了……”左丘道望着障壁，眼睛裏流露出不甘的光。

“與那相比，你似乎更應該在乎我們之間的恩怨吧。”沈徵看着對方。“之前你向我逼供時，並沒有想到這種情況吧？”

“聽着，沈徵。”左丘道竟然並沒有驚慌退卻。“對於我們之間的恩怨，我向你誠懇地認錯。說起來，你也並沒損失什麼吧？我們並沒有深仇大恨，而且還有共同的敵人。現在強敵仍在，我們卻彼此互鬥弄個兩敗俱傷，那隻能便宜深紅聯盟的人。”

“人老成精。”沈徵看着左丘道，思索了片刻後，也只能說出這四個字。

左丘道笑了。這四個字已經代表了沈徵的態度。是的，意氣用事是不可取的，在強敵面前，多一個就算不是太可靠的戰友，也總比多一個彼此仇視的敵人要好些。

“你雖然年輕，卻有智慧。”左丘道說。“我會向你證明你的選擇是正確的——我已經得到了消息，布魯烏那傢伙已經找到了另一位夥伴，要一起來對付你。如果有我在一旁幫你，再加上你那個巔峯之境的蟲僕，我們的勝算就非常大了。”

“對方是兩位巔峯星主，而僅是我這邊就有兩位這樣的強者。”沈徵看着左丘道，“你竟然只說我們的勝算‘非常大’？”

“因爲我想他找到的是深紅聯盟中最強的一位。”左丘道說。

“巔峯星主之間的差距似乎不會太大吧？”沈徵問。

“具體情況我並不知道，但多知道一提起他，即使是那五大核心長老也心懷敬畏。”左丘道看着沈徵。

“你說什麼？”沈徵皺起了眉頭。“你的意思是他的實力遠遠地超越了最強大的五位長老？”

“應該是。”左丘道點頭，“深紅的創立者、我們惟一的領導人就是一位星系之主，但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了，聯盟的內務一直是由五大核心長老負責的。這五位長老的實力之強，你可以想象。聯盟內所有人都以他們馬首是瞻，不敢違拗他們的命令，但只有一個人除外。那人像個獨行俠一樣，不屑於與我們合作，時時處處特立獨行，但五位長老卻從不干涉他，這說明了什麼？”

“他強大到五位長老無法壓制的程度。”沈徵說。

“沒錯。”左丘道說，“他叫葉霽華，今年不過五十二歲，面相年輕得很。”

看着沈徵，他不由一笑：“當然，是與我們相比而言。與你相比的話，卻已經太過老朽了。不過你見到他後會覺得驚訝的，因爲他根本不像五十多歲的人，頂多看起來是四十來歲成熟有魅力的樣子。”

“擁有強大的力量，比你們更年輕的身體，還有這樣的氣質，這人真是集天下之大成。”沈徵淡淡一笑。

“要說真正集天下之大成於一體，非你莫屬了。”左丘道看着沈徵，突然嘆氣。“在你的面前，任何的巔峯強者都會自慚形穢，會忍不住生出羨慕甚至是嫉妒的心理來。”

“你呢？”沈徵看着他。

“一樣。”左丘道倒是坦誠。“我只恨自己沒有你那樣的天才與奇遇。”

“他們應該是來了。”沈徵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轉向了一個方向，向着那裏望了過去。在那裏，是一片無邊的深紅，距離外面的宇宙空間還有極大的距離。左丘道向那裏望去，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感應不到。

但他知道沈徵不是閒着沒事拿自己開心玩，沈徵必是對某個存在有所覺察。這讓他感到恐怖——這個年輕人到底擁有多強的力量？他不過纔剛剛晉級爲巔峯星主，難道就能超過我這個老牌強者？

而不久之後，他的臉色微微有所改變。因爲這時的他也感受到了來自遠方那兩股強大的氣息。其中有一股是他很熟悉的，正是被他暗算打傷過的布魯烏，而另一個，感覺上似乎不如布魯烏強大。

不過仔細感應的話，左丘道發現那隻不過是其刻意地隱藏了實力而已。隱藏了實力之後還能有這樣的表現，其放開力量的話，又會強到什麼地步？

左丘道於瞬間裏面色發白。

片刻之後，兩道身影疾飛而來，停在了兩人面前。其中一人正是布魯烏，而另一個穿着精美典雅的衣衫，外罩一件飄逸的大衣，一頭濃密的黑髮，眼睛中透出奪目的神采，一張臉也生得極是英俊，看上去四十多歲的樣子，帶有成熟男子的獨特魅力。

顯然，這應該就是那位傳奇式的“獨行俠”，深紅聯盟中不服任何人管束的葉霽華了。

目光冷冷地掃過左丘道，停留在沈徵的身上，葉霽華的眼神慢慢地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光彩。

“左丘道，沒想到吧？”布魯烏一開始沒注意到沈徵，只是盯着左丘道。“葉先生正在附近，我一找到他，他就答應幫我來收拾你這叛徒了！沒想到沈徵也和你在一起，這倒是正好……咦？”

這時，他才注意到沈徵，上下打量着這氣質已經完全與之前不同的年輕人，他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不可能，怎麼可能？”他露出驚愕的表情，“你竟然……竟然也達到了巔峯境界？”

“怎麼，不可以嗎？”沈徵淡淡地一笑。“布魯烏先生之前對我關照有加，現在正是我好好回報你的時候了。我剛剛晉級巔峯星主，對於這一級的力量還並不能很好掌握。布魯烏先生，不如你好人做到底，再幫我指點一二？”

“天才。”這時，葉霽華緩緩開口。

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很好聽。沈徵覺得如果他到凡人中間當個電臺主持什麼的，完全夠格。

“多謝誇獎。”沈徵微微一禮，“我也不過是比其他人更幸運一些罷了。”

“能有運氣，也是實力。”葉霽華緩緩點頭，但從他的眼神中沈徵讀到的卻是不屑，而且從他的腦波語言中讀到了一絲嫉妒。

沈徵笑了。

“那是什麼？”布魯烏的眼神突然一變，因爲他看到了深紅漩渦中層與外層邊界處，那玻璃一樣的阻力障壁。他忍不住繞了個大圈子飛了過去，伸手觸摸。

“沒用的，別白費力了。”左丘道冷笑着，“已經完全關閉了，不管用怎樣的力量攻擊，它都紋絲不動。”

“那隻不過是因爲攻擊它的力量不足而已。”葉霽華看着那阻力障壁，自負地笑着。

“那麼葉先生就自己試試吧。”沈徵緩緩向一邊閃開，做了個“請”的動作。

“不急。”葉霽華看着沈徵。“老實說，我這次主要不是來找左丘道興師問罪的。我主要是要找你。我聽布魯烏說了，你並不肯將深紅巨怪的祕密如實相告。我明白你的心情，畢竟把好處都歸於自己一人，讓自己一個人能出類拔萃，而其他人只能仰望你，是一種很好的感覺。”

“那只是你的想法。”沈徵搖了搖頭。“只有眼界不寬的人，纔會執着於此。對我來說，漫漫的強者之路才只是開頭，我不會爲了起點處的風景而與別人爭得你死我活。”

“好大的口氣！”葉霽華目泛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