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傷的少女，安安靜靜躺在牀上，空調開着，正慢慢吹着涼風，空氣中有一股清香，而清香的源頭則來自於擺放在牀頭的香爐，這是高歌之前從宣思雨那裏弄來的，有安神的作用，放着也是放着，還不如多拿出來用用，就像是汽車一樣，長時間不開也容易壞不是？

高歌打量着四周，這就是一間平房，面積不算大，但是乾乾淨淨，地上沒有一根頭髮，各類物品也都擺放整齊，在牀邊有一張書桌，書桌上放着不少本書，有國內外名著，有紅樓夢，也有戰爭與和平。

一些國外的書，哪怕是高歌都覺得看着枯燥，但是當高歌拿起一本隨手翻看的時候卻發現上面的好詞好句，都已經被李十安用記號筆標註出來，而在書桌的左邊，還有幾個記事本，上面寫滿了摘抄下來的詞語斷句，以及一些經典名言。

李十安的母親走過來，手中端着一杯茶，遞給高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笑着說：“聽這孩子說，書本上的東西，到底是別人的，但是如果自己拿筆記下來，那以後寫東西用的時候，就成自己的了，也不知道對不對。”

高歌笑了笑，喝了口茶，茶水有些苦澀。

“您之前說，您是李輝之前在修仙學院的老師？”女人問道。

“嗯。”高歌點了點頭，表情已經坦然了許多。

反正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該面對的，也總得面對纔是。

女人輕輕點了點頭：“之前，修仙學院的人也來過了，真沒想到您還會專門跑一趟。”

接着，女人又問道：“總覺得，您這一次來，彷彿是滿心的愧疚。”

高歌沒有說話。

“這一次來，是有什麼事情要辦嗎？”

“其實也沒什麼事情，就是想要過來看看。”高歌說道。

“那您這一次來的還真是時候，不然，十安這孩子，要是我的話，還真不知道蓋做些什麼，不過現在，這個學校恐怕她也待不下去了。”

高歌忽然有些愧疚。

看到高歌臉上的表情，女人似乎已經意識到他心裏想的是什麼了。

“當然了，我這麼說肯定沒有任何怪罪你的意思，畢竟，你這麼做也是爲了她好，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我還不知道她在學校裏這麼被人欺負呢。”女人說道，“之前你說的話，我也想明白了，你覺得，她是個好苗子，可以進入修仙學院，是吧？”

高歌想了想，說道：“如果您不願意讓她去，她不去也可以，如果是要換個地方生活，換個城市，換個學校，這些我都可以幫忙，你們什麼都不需要擔心。”

女人搖了搖頭：“還是問問十安的意思吧。”

高歌有些疑惑，問道：“如果問十安的話，我想她肯定是願意進入修仙學院的。”

“你怎麼知道呢？”女人笑着說道，“這孩子的心思，我都猜不透。”

“如果您真的將今天在學校裏發生的事情看明白，大概就不會有這樣的疑惑了。”高歌正色說道。

女人有些猶豫，想了想，也點了點頭，表示認可高歌的說法。

今天李十安的表現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女兒的身體裏，是別人的靈魂。

完全是大相徑庭。

在女人的臉上露出了苦笑。

“以前總覺得，十安聰明聽話，心思全部都用在學習上，對別的一切都不感興趣，現在想來，是我錯了，是我這個當媽媽的不合格。”

高歌笑着說：“您已經做得很好了。”

女人搖頭，說道：“就像我一樣，我表現出來的，都是別人想要看到的， 別人希望我作爲英雄的母親，就應該有很高的覺悟，可事實上，我沒那麼高的覺悟。”女人說到這，忍不住轉過臉，看着躺在牀上的李十安，繼續說道，“其實，她又何嘗不是這樣呢？別人都覺得她很喜歡學習，那也只是因爲，大家都希望她喜歡學習，別人都希望她能夠做一個普通人，那也只是因爲別人都希望她成爲一個普通人，不要像她哥哥一樣。”

說到這裏，女人的眼神很是簡單。

然後就開始用粗糙的手，抹着自己的眼眶。

接着，牀上也傳來了抽泣聲。

高歌轉過臉，有些詫異；“你醒了？”

李十安知道裝不下去了，只能睜開眼睛。

女人趕緊揉着眼淚，強行收斂着自己的情緒，這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顯然女人在這方面的能力並不是很強，明明是想要露出微笑，結果露出來的表情反而比哭更讓人覺得尷尬。

“你這孩子，怎麼醒了也不說話？”女人埋怨道。

都說孩子在外，報喜不報憂，事實上父母也是。

他們面對孩子，也不願意將自己內心的真實情感宣泄出來。

這才能夠給孩子營造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

可事實上真的這樣嗎？怎麼可能會一帆風順呢？

“媽……”李十安看着自己的母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十安，你想當一個修仙者嗎？”女人看着李十安，一臉嚴肅問道。

李十安看着自己的母親，沒有立刻給出自己的答案，反而是在母親目光的注視下低下了腦袋。

女人長長鬆了口氣。

雖然李十安並沒有說話，但是她已經知道自己女兒心裏想的是什麼了。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李十安就已經非常直接的說出來。

而不是，不敢開口。

“你忘了你哥哥是怎麼死的了？”女人問道。

情緒並沒有激動。

可見此時的她並沒有多麼生氣。

高歌只是安安靜靜聽着。

李十安紅着眼睛：“但是，我也想像他一樣啊……”

母女兩人，相顧無言。

終於，還是李十安先開口了。

“媽，我還是想當修仙者。”

女人微笑着，點了點頭。

“好。”

……

李十安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媽媽。

有些不敢相信。

然而，女人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卻非常平靜。

沒有她想象中的憤怒，更沒有所謂的恨鐵不成鋼。

彷彿，李十安說出口的話，就是她一直想要聽到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