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依舊是那樣的清冷，但屋內卻漸漸變得火熱，嬌美的身姿，白嫩如玉，此刻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緋紅，是那樣的動人。
生疏的動作，並無索求卻叫人慾罷不能的微喘，如此佳人，惹人陶醉，緣何要投身佛門？
洗淨鉛華。
了卻執念。
訣別過往。
一切歸空。
這是男女歡愛，但也是一場儀式，可以讓她真正從執念中脫身，與過去做一個了斷。
是爲自己的內心，爲自己的命運，寫下的完美答卷。
她的命，一向很苦。
並非生活困難，而是她總是要面臨兩難的抉擇。
初見時，她在禮教與情竇之間做選擇。
再見時，她在人族與魔族之間做選擇。
成婚時，她在宗門與內心之間做選擇。
秦齊毀去她的世界時，她甚至沒有選擇的權力。
有的選擇她選了，不談正確與否，心中卻不曾有過一絲歡喜。
有的選擇她沒得選，也就談不上對還是錯。
如今，三生石前已找回了過去的所有，她得到了選擇的權力。
還是那樣兩難的抉擇。
但，她不會逃避了。
她的命很苦。
但再苦也是她的命運。
逃不開，就擁抱它，命該如此，一念成空。
念空。
不再是思念秦空，而是，一念成空。
一夜纏綿，這一生應該都不會忘記這一段美好，只是對於秦齊來說，不如沒有這一夜。
一天一夜，沒有施展任何力量，就如凡人般，滿足的睡下，而醒來時，已經是快要到中午了。
秦齊看了一眼屋內，並沒有龍輕舞的痕跡，當下連忙往外走去，果然，一眼便看到了石柱之上的龍輕舞。
她就在那裏，站在三生石之前。
秦齊沒有猶豫，一躍而上。
“你要做什麼？”秦齊忍住心中的煩躁，低聲問道。
“皈依我佛”，龍輕舞回答道。
沒有昨日那些許的俏皮，沒有昨夜那動人的羞意，聲音是如此輕柔而如佛音。
她已經做出了選擇。
秦齊漠然。
龍輕舞也便沒有再去管秦齊，她身上的三生石逐漸亮起仙光，那裏有龍輕舞過往的一切，甚至是將來的所有。
這個過程不算慢，三生石的力量籠罩着龍輕舞，她的眼神，逐漸開始變化，最終，化作一片空明平和。
三生石前斬相思。
斷了塵緣，擁抱宿命。
地藏菩薩的舍利子滴溜溜的直轉，此刻受到了召喚，化作一道流光，沒入龍輕舞的體內。
而龍輕舞腦後，佛光頓時大盛，宛如一圈圈的毫芒延伸出去，隱約間，可以看到地藏菩薩的影子，他眼中的慈悲，猶如龍輕舞眼中的。
不只是地藏菩薩而已，其它三大菩薩的力量，也開始被引導了出來，龍輕舞的氣息隨之不斷暴漲。
但這壯觀的景象並未持續多久，龍輕舞便主動將之收起了，沒有佛光映襯，她似乎與方纔並無不同。
只是給人的感覺，卻已經完全變樣。
她真的皈依了佛！
“施主，你該回去了”，念空回過身，雙手合十，平和的道。
“好”，秦齊深深的看着龍輕舞，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但他並沒有馬上離開。
念空則沒有再說什麼，走過了吊橋，徐徐往上，向着那古剎走去。
秦齊不遠不近的跟着，隨着她來到了前山那古剎之前。
古剎依舊，鐘聲悠揚而起，連那尋常石塊雕刻而成的佛像，也有佛光隱現，這一切，都是在迎接這位菩薩的到來。
念空站在古剎前，頓了一下，隨即走了進去。
她站在古剎裏，轉過身，雙手推着那斑駁的木門。
秦齊站在古剎外，看着這一切。
那門合上。
兩人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糾葛，這一生，只怕也再難相見。
一個在裏，一個在外。
眼中皆倒映着對方，但對方的影子，緩緩被木門的陰影遮住，最終，徹底消失。
門合上了。
念空轉身，看着堂上的佛。
從此以後，青燈古佛相伴，這便是她的命運。
秦齊轉身，往山下走去。
他也有他的宿命。
那些人，那些事，容不得他猶豫，他必須去面對。
愛過。
怨過。
擁有過。
皆爲過往。
念空跪於佛前，手間寸芒顯現，將斷那三千青絲。
愛她。
憐她。
擁有她。
最後，成全她。
她要的佛前青燈，他卻要戰盡天下。
就是平行的兩條路，難以相交。
沒得選。
都是命。
“是啊，都是命運”，秦齊呢喃，不禁苦笑了一聲。
他低下頭，額前的發將他的臉遮住了。
他聽夠了命運兩個字。
一路走來，都是命運，都是別人擺佈之下的命！
“去他媽的命運！”
秦齊豁然轉身，血戮已經在手。
命又如何。
斬之！
一道血色劍光亮起，那木門轟然而碎。
龍輕舞渾身一顫，轉過身，那人就站在門前，一隻手對着她伸了出來。
“跟我走”，秦齊道。
龍輕舞眼中的神彩開始變化，不在是那平和慈悲的樣子，兩行清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我不能，施主你……”
“你不跟我走，我就斬了這佛，再不行，我就毀了佛門，等你無處可去，只能到我身邊爲止！”
“你……”龍輕舞怒起，胸口不住起伏着，“你怎能如此蠻橫！”
“我從來不講道理”，秦齊笑了起來，扛着劍的樣子，就是打定主意耍流氓的模樣。
“來，你選一個，選我，還是選佛？”
“選了我，一切好說，要是不選我，那從今往後就沒有佛了！”秦齊道。
龍輕舞的命一直都很苦，而現在，竟然還是這麼苦，她又要面對這樣的選擇。
“你不能這樣對我，明明是你……”龍輕舞氣苦。
“我知道的，是我傷害了你。”
“你從來沒有做錯過任何事，但那些痛苦，卻需要你一人來揹負。”
“但我保證，以後是兩個人！”
”所以，跟我走吧，你的痛苦，我們一起揹負。”
“我……”龍輕舞有些情不自禁的想要往前走。
但僅僅一步，就頓住了。
她那還未剪斷的長髮，不知何時，竟然纏在了佛前的燈臺上。
這就像是佛，在挽留她。
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多想，秦齊已經來到了龍輕舞身前，一把將她摟在懷中，而另一隻手，血芒點點，一下割斷了那如星河般的烏黑長髮。
“這發，便留給佛了”，秦齊道，隨即將龍輕舞一拉，兩人都是飄然而出，來到了古剎之外。
“當！”
一聲鐘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悠揚，似惱怒，似惋惜，也似送別。
縷縷青絲還在空中飄蕩，龍輕舞那一頭的美麗長髮，只剩下齊肩長短。
“唔，沒發現，原來這短髮更襯你，真是好看！”，秦齊眼睛一亮，呵呵笑道。
龍輕舞摸了摸自己的頭髮，一雙美眸望着秦齊。
“背棄了佛，可不是這樣就完了的”，龍輕舞苦澀道。
這等同於背叛的佛。
這跟背叛釋迦摩尼或者提婆達多是不一樣的，這是對自己所走道路的背棄，此刻或許沒有什麼，但終有一日，會有業報。
“有我在呢”，秦齊道。
龍輕舞抿了抿嘴，隨即委屈的道：“早知會變成這樣，昨天就不用下那麼大的決心了！”
秦齊哈哈一笑，摟過龍輕舞的腰肢，道：“說起來，你昨天偏偏要做一個凡人，爲了配合你，昨夜我都沒有用雙修功法，實在是大大的浪費。”
“說，說什麼呢！”龍輕舞雙頰緋紅。
“咱連佛都棄了，甘受業報，還有什麼好扭捏的，趁着沒過多久，不如將雙修補回來，這樣你我都好更上一層樓！”秦齊哈哈一笑。
“哼，休想！”龍輕舞一把推開秦齊，一頭短髮輕揚，少了幾分溫婉，多了幾分鮮亮活力！
或許以後還會有痛苦，或許那業報會來的超乎想象。
但相信，命再苦，都能面對。
“呆子，愣着做什麼，走啊！”龍輕舞彆着手衝着秦齊笑道，眉眼彎彎，明媚如春日的陽，是那樣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