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總有萬一。”鍾良搖頭，“楊小子的價值如何，你我皆知，他若是出了什麼紕漏，對整個墨之戰場來說都是莫大損失。”

唐秋悠然一嘆：“他的價值我何嘗不知，畢竟他也算是我陰陽天的人，若是有可能，唐某又怎願讓他以身涉險。但是鍾兄，墨族已經在研製行宮祕寶了，而且已經有了眉目，或許用不了百年便能將之完善，真到那個時候，人族關隘拿什麼抵擋？楊開之重，是一人之重，然墨族行宮祕寶之重，卻是一族之重，兩者孰重孰輕，諸位難道分不清嗎？”

鍾良皺眉道：“話雖如此，但楊開一人之身也干係不小，可不單單只是一個七品。”

唐秋道：“這一點我自然是知曉的，可若真的讓墨族將行宮祕寶折騰出來，那受到威脅的可就不單單只是我陰陽關一家，或許用不了多少年，碧落戰區這邊的墨族也將裝備大量行宮祕寶來犯，屆時你碧落關拿什麼抵擋？拿這數萬將士的性命嗎？”

鍾良沉默不語，真到那時候，唯有死戰爾，除此之外，再無他法。

丁耀沉聲道：“陰陽關那邊發現墨族的行宮祕寶，所能想到的辦法便是來這裏找那小子幫忙？你們這些老傢伙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唐秋臉色一紅，斷然道：“當然不是，事實上，在唐某來碧落關之前，丹霞的武兄已經隻身前往墨族腹地，伺機打探了。”

丁耀聞言神色一動：“丹霞福地的武清？”

“正是！”唐秋頷首。

出身丹霞福地的武清，在陰陽關中的職位是南軍軍團長一職，雖是南軍，但在八品開天的實力中，卻是首屈一指的。

而且他還身負乾坤四柱之一的玄機魚，可以說完全不懼墨之力的侵蝕。

他親自出馬，足見陰陽關那邊對此事的重視，也只有身負乾坤四柱，他纔有資格孤身深入墨族腹地，否則他縱是八品，也可能有去無回。

看丁耀就知道了，以前他可從未有過孤身闖入墨族腹地的舉動，然而得了天地泉之後，立刻便殺到墨族腹地大鬧了一場，雖然自己受了些傷，可也斬了不少墨族。

唐秋澀聲道：“不過武兄雖然親自出馬，但事成的機率也不大，他這些年在墨族那邊拋頭露面過不少次，殺敵尚可，打探消息肯定是不成的。”

這也不難理解，墨族那邊各處領地怕是早就傳遍了武清的影像，他一旦露面，莫說打探消息，墨族不蜂擁而至圍攻他都是好事。

鍾良等人都頷首。

唐秋接着道：“我們也想過，讓武兄將玄機魚割捨出來，讓某一位七品煉化，模仿楊開當年的做法，僞裝成墨徒深入墨族腹地。但這世上，又有哪一個七品能與楊開相提並論？真這麼做了，一旦被識破，不但那七品危險，可能連玄機魚也要失去。所以此行打探消息，需要的能夠完美地隱藏自身身份，僞裝成墨徒，並且有一定逃生能力的，思來想去，也只有楊開最合適了，諸位，還請以大局爲重，請諸位助我一臂之力！”

鍾良等人皆都默然不語。

他們也知道，唐秋說的是實話，這種事放眼整個墨之戰場，再沒有誰比楊開更合適的了。

他有過這樣的經歷，僞裝墨徒對他來說應該早已駕輕就熟，而且他還身負空間法則，就算身份暴露，也有一定的逃生能力，本身實力還極爲強悍，等閒墨族休想拿他怎麼樣。

然而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伴隨着莫大風險，誰也不敢保證去了就一定能活着回來，楊開若是真的因此而出了什麼意外，衆人心頭難安。

沉默間，鍾良忽然皺眉：“不對啊，你上次來的時候，楊開不過只是六品而已，你又如何知道他晉升了七品？”

若楊開只是一個六品，陰陽關那邊未必敢將這個重任交給楊開。

唐秋扭頭瞧了一眼申屠墨。

申屠墨悶聲道：“老匹夫想方設法地套話，我也沒想到他早就在打楊開的主意了。”

唐秋笑道：“唐某親自來此，本也不報什麼指望，不過楊開果然天資不俗，這麼短時間就晉升了七品開天。嗯，唐某還知道，他與一個神羽福地的弟子，聯手斬殺了一位重傷的域主，這等實力可非同凡響。”

鍾良立刻瞪了申屠墨一眼，不用想，這些事都是申屠墨告訴唐秋的。

“品階足夠，實力足夠，又身負天地泉，精通空間法則，我想不出除了他之外更好的人選了。”唐秋神色肅然，“此事關乎的不止我陰陽關一家，而是整個墨之戰場的格局，宜早不宜遲，諸位還請儘早決斷。”

鍾良不語，申屠墨保持沉默。

唐秋急道：“不管如何，得先讓我見一見楊開吧，此事我說與他聽，他若是願意最好不過，若是不願，唐某也不強求，諸位意下如何？”

鍾良搖頭道：“楊開如今不在碧落關中。”

唐秋愕然至極：“不在碧落關，他在哪？”

鍾良聳聳肩：“具體在何處，我也不知。”

唐秋忍不住翻白眼，鍾良身爲軍團長，又怎會不知麾下將士們的去處？明顯是不想說。

丁耀忽然道：“他沒有天地泉了。”

唐秋聞言愕然：“什麼意思？”

丁耀道：“申屠沒告訴你，他的天地泉已經獻出，如今由丁某掌管嗎？”

唐秋聞言張大了嘴巴：“什麼時候的事？”

他並不覺得丁耀會騙自己，在這種事上，丁耀沒必要欺騙他。

“數年之前！”

唐秋怔怔失神了片刻，這才苦笑一聲：“造化弄人啊，若是如此的話，那也沒必要讓他犯險了。罷了罷了，唐某這便告辭，諸位，咱們有緣再會。”

“我隨你一起。”丁耀忽然道。

唐秋皺眉望着他：“丁兄的意思是……”

“武清在墨族那邊是個熟面孔，打探消息多有不便，我過去的話墨族肯定是認不出來的，雖然不一定能打探到有用的消息，但總比武清有機會。”

唐秋遲疑道：“可丁兄身爲碧落關東軍軍團長，這般擅離職守，若是墨族大軍來襲……”

丁耀搖頭：“上次把墨族打殘了，沒個幾十上百年修養，他們是不敢再來造次的，短時間內碧落關這邊不會有戰事。”

鍾良也點頭贊同：“嗯，碧落關這邊不用擔心，丁兄隨唐兄走一趟也好。”

唐秋抱拳：“丁兄大義，唐某感激不盡，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出發吧。”雖然他也知道，縱然丁耀前去協助，也不太可能打探出有用的消息，但總是要試一試的。

打探消息畢竟不比隻身衝陣，輪戰場殺敵，丁耀和武清都是一把好手，可如今需要他們做的並不是殺敵，而是搞清楚煉製那些行宮祕寶的煉器師的身份和所處的位置，這跟殺敵是兩碼事。

少頃，超級空間法陣光芒閃過，丁耀與唐秋的身影消失不見。

鍾良與申屠墨目送。

過了好一會，鍾良才道：“申屠，此事可能還是需要那楊小子出手。”

申屠墨微微頷首道：“是啊，但這麼做，那可就是置他於險地了。”

鍾良悠悠一嘆：“但凡踏足這墨之戰場的，又有哪一個不是抱着視死如歸的心態而來？便是你我當年初來此地，也沒想能活這麼長時間吧。若犧牲一人便能將威脅我人族的危險扼殺，倒也值得，怕就怕讓他白白送命，那就得不償失了。”

申屠墨默然了片刻道：“自他來碧落關至今，不過十幾年光陰，已爲人族立下汗馬功勞，他本身潛力又不俗，假以時日，必能成爲我人族的中流砥柱。”

鍾良再嘆：“走一步看一步吧，但願丁兄他們那邊進展順利。”

虛空中，破曉迅如閃電，朝前飛掠。

楊開回想着之前鍾良的種種表現，總是覺得哪裏有些不太對勁。

這位軍團長大人好像有意要將自己趕出碧落關一樣，這跟他以前秉持的理念完全不同，放在以前，他可是巴不得自己一輩子不離開碧落關纔好。

雖然隱隱覺得關內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可能與自己有關，但鍾良既然已經下了命令，他也不好反抗。

只能去詢問馮英。

馮英也不知關內到底出了何事，她本在閉關修行中，結果接到上面的命令，讓她召集晨曦小隊的成員，馭使破曉在關外等候。

任務上是說讓她與晨曦小隊協助楊開探索那些未曾發現的祕境門戶，順便將那些祕境中的物資採集回來。

這種事沒什麼危險性，反而有戰功可拿，算是好事。

前後不過兩日功夫，破曉便抵達一處虛空所在。

甲板上，馮英查探乾坤圖，衝楊開頷首道：“第一處就是此地了，關內曾在這裏找到一處祕境，不過那是一千年之前的事情。”

楊開點點頭，從破曉中掠出，催動力量，空間法則瞬間以己身爲源點朝四方跌宕。

那肉眼可見到的漣漪蕩過，虛空如被投下石子的湖面，幾處異常瞬間變得清晰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