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雖化作人形，但那氣息卻不曾改變，是以楊開一眼便認出了他。

大將軍朝他身後望去，好奇道：“方老頭和蝶幽他們呢？”

楊開笑了笑：“他們早年拜入了大月州，如今都在那邊修行呢。”

大將軍聞言哦了一聲，略有些失望。對他來說，認識的人不多，楊開是一個，方畢齊，蝶幽，阿筍是另外幾個少有的朋友了。

“你方纔說祖地，祖地是什麼？”楊開道，他正想找機會搞清楚自己身處何方，如今碰到大將軍，自然想問個明白。

大將軍眨巴着大眼睛：“祖地……就是祖地啊！”

看樣子他也不太清楚，楊開沒再刨根問底，左右看了看道：“此地兇險，你怎麼就一個人，你娘在哪裏？”

大將軍大拇指朝身後一豎，笑嘻嘻地道：“娘在家呢，我家離這裏不遠，要是知道你來了，娘肯定會很高興的，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楊開頷首道：“正要去拜會一二。”

“那走吧！”大將軍說着話，一個翻身，靈巧地落在楊開肩膀上，騎大馬一般騎着他的脖子，胖乎乎的小手指了一個方向：“那邊！”

楊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由回想起當初這小子老是待在自己腦袋上，將自己頭髮將雞窩的場景。

雖然隔了這麼多年，大將軍好像還不曾忘懷，如今倒是不能將他的頭髮當窩，反而騎在他脖子上。

倒也沒趕他下來，任由他雙手抓着自己頭髮，順着他指引的方向朝前急掠。

夏琳琅表情古怪地跟在身後。

一路翻山越嶺，足足大半個時辰，才遙遙看到一座靈峯屹立大地之上。

遠遠望去，那靈峯聳入雲霄，高達萬仞，山巔雲霧縹緲，美若仙境。

待到山巔，一棟宮殿印入眼簾，一個端莊婦人正站在殿前，靜靜等候，想來是提前察覺到了大將軍和楊開等人的氣息。

見得那婦人，大將軍從楊開身上跳了下來，歡呼道：“娘，你看看誰來了！”

這般說着，便朝那婦人衝去，不過纔剛靠近，便被那婦人伸出素手，精準無比地扭住了耳朵，疼的他哎吆一聲。

“一會沒看你就到處亂跑，不是跟你說過祖地危險，不要隨意出去嗎？”

大將軍小臉通紅，眼睛不時地朝楊開那邊撇去，告饒道：“娘我錯了，我就是待着無聊隨便出去走走，沒走遠呢。”

“下次還敢嗎？”婦人將他的耳朵擰了一個圈。

“不敢了不敢了！”大將軍不迭頷首，小雞啄米一般。

婦人這才鬆手：“滾進去，沒有我的允許，以後不許離開。”

大將軍揉着耳朵，噘着嘴朝殿內行去，消失之前又回過頭，衝楊開做了個鬼臉。

楊開失笑，上前幾步，躬身行禮：“楊開見過前輩。”

這婦人，赫然便是他當年從禁斷大陣之中救出來的聖靈滅蒙，化作人形的滅蒙身上並無那凌厲恐怖的氣勢，反而像是一個持家有方的婦人。

滅蒙神色略有些複雜地望着楊開，皺眉道：“你怎麼跑祖地來了？”

楊開解釋道：“被強敵追擊，不得以闖入一片無數神通祕法蟄伏之地，後來不知怎地就來到這裏了。”

“多年不見，你已是六品開天，你身邊這位姑娘更是七品，能追的你們走投無路的，難道是八品？”滅蒙微微挑眉。

夏琳琅不免驚駭，在見到這婦人的時候她心中雖然隱隱有些猜測，但並不敢肯定，可如今對方居然一口道破她的修爲深淺，可想而知對方的強大。

這絕對是一尊成年的聖靈！

傳聞破碎墟深處，聖靈匯聚，竟然是真的？

“不知前輩可聽過晟陽神君之名！”楊開道。

滅蒙皺眉：“破碎天三大八品開天之一，與祖地的鯤族似乎有些聯繫，我聽說過。”

“鯤族……”楊開低語一聲。

“先進來吧，看你樣子似乎有很多想問的。”滅蒙說着，轉身朝殿內行去。

楊開道一聲謝，與夏琳琅一併進入大殿中。

大殿雖大，但很冷清，這裏似乎除了滅蒙母子之外，再無他人，賓主落座，楊開也不奢望滅蒙能給自己倒杯水什麼的，滅蒙本人更沒有這個意思。

“你有什麼想問的儘管開口，能告訴我我自會跟你說。”滅蒙柔聲道。

“先謝過前輩。”楊開抱拳，“晚輩最想知道的是，這裏是什麼地方，大將軍之前說祖地，祖地又是什麼？”

滅蒙沉吟了一下，纔開口道：“你們是從破碎天過來的吧？”

楊開和夏琳琅一起點頭。

滅蒙道：“嚴格說起來，這裏依然在破碎天中，只不過是破碎天的最深處，外人似乎稱這裏爲破碎墟！”

楊開和夏琳琅對視一眼。

“你們應該闖過神通海了吧？”滅蒙說着，伸手一揮，面前星光閃爍之下，一大片點點熒光匯聚成球，“破碎墟的外圍，便是神通海，那裏有無數上古遺留的神通祕術蟄伏，任何人闖入都會牽動那些神通祕術的威能，等閒來說，非八品開天是闖不過來的，即便是八品，運氣不好的話，也有可能被困在其中，繼而隕落。”

楊開微微頷首，這才知道，自己與夏琳琅之前闖過的地方，喚作神通海。

“而祖地……”滅蒙又伸手朝前一點，“也就是外人口中的破碎墟，便被這神通海四面包圍！”

隨着她的動作，那點點熒光匯聚的大球中央，出現了一塊大陸的形狀，她伸手點了點那大陸所在：“我們便在祖地中。”

“祖地是何人的祖地？”楊開問道。

“所有聖靈的祖地，也是聖靈的起源之地，天底下所有的聖靈最初都誕生於這裏。”滅蒙一語驚人。

楊開怔住，好一會纔想起一事道：“可是我怎麼聽說聖靈的誕生與太陽灼照和太陰幽熒有關？”

這兩位乃是聖靈之祖，正是他們的力量交匯，才衍生出各種各樣的聖靈。

滅蒙笑了笑道：“確實與他們有關，太陽灼照和太陰幽瑩，最初也誕生在祖地，只不過他們早已離去。”

楊開眉頭緊皺，心中有萬千疑問，卻是不知該如何問出口，一時間陷入了沉思之中。

滅蒙道：“你有龍族血脈，想來已經察覺到祖地的異常了。”

楊開無聲地點點頭，之前他就感覺到了，在這裏修行，對自身精進血脈之力有極大的幫助。

“這就是祖地的力量，不管是哪一種聖靈在此修行，都能更快地精進血脈之力，這也是爲什麼祖地匯聚了那麼多聖靈，卻沒多少願意離開的原因，那神通海雖然厲害，但對實力強大的聖靈來說，若是想離去也不是什麼難事。”

晟陽神君都可以一路殺出神通海，許多聖靈更沒問題了。

楊開恍然道：“所以前輩當年脫困之後，便帶着大將軍回到了祖地？”

滅蒙頷首：“祖地對他的成長有巨大的好處，我自然是要回這裏來的。”說話間，轉頭看向夏琳琅：“不過祖地的力量雖然對所有聖靈大有裨益，但對沒有身負聖靈血脈的人來說，卻是一種慢性毒藥，你這位同伴不能在祖地停留太久，否則祖地的力量便有可能侵蝕她的小乾坤，後果難以預料。”

夏琳琅聞言一驚：“可是……我沒有感覺什麼異常啊？”

滅蒙淡淡道：“那是因爲時間尚短，等你察覺異常的時候就晚了。”

“會有什麼後果？”楊開問道。

滅蒙道：“嚴格來說，聖靈也是妖，只不過是最頂級的妖，所以若是她的小乾坤被祖地的力量侵蝕，她有可能會展露出一些聖靈的特徵，也就是妖化，不過這對她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沒有聖靈的血脈，妖化的力量與她本身的力量會產生衝突的。”

想想自己要是突然長出了妖獸的牙齒爪子，夏琳琅不禁打了個冷戰。

楊開看着滅蒙道：“前輩，祖地有龍族嗎？”

滅蒙緩緩搖頭：“很久以前，祖地自然也是有龍族的，只不過不知道什麼時候，龍族舉族離開了祖地，就連鳳族，大多數也跟着走了，如今祖地並沒有龍族。”

楊開聞言不禁露出失望的神色，他本以爲這裏肯定跟龍族有什麼關係，可如今看來，有關是有關，但不止跟龍族，竟是跟所有的聖靈都有關，這與他之前想的可不太一樣。

“你們來這裏的時候沒人知道吧？”滅蒙忽然開口問道。

楊開搖了搖頭：“應該沒有。”

“那最好不過，其實你不應該來祖地，這裏對你來說，還是很兇險的。”

楊開微微皺眉：“爲何這麼說？”

滅蒙搖頭，沒做解釋，起身道：“我送你們離開這裏吧，神通海兇險，以你們二人的實力，是決然闖不過去的。”

“有勞前輩！”楊開躬身道謝。

雖說祖地的環境對他精進自身血脈有好處，但滅蒙既然說此地兇險，那肯定有她的道理，如今滅蒙更主動要送他們離去，他哪還會拒絕？

當即與夏琳琅起身，跟着滅蒙朝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