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收上來的紅薯，陸媽把它們裝進了籮筐裏儲存着，不直接接觸地面，拿了結實的矮凳墊着，放在陰涼通風的雜物間裏。

陸媽拿出裏面的紅薯，選了一些塊頭均勻的，準備拿去育苗，馬上到春紅薯種植的時候了。

陸媽順便收拾了一下雜物間，雜物間的東西很多，她自我感覺已經把能丟的都丟掉了。

事實卻不是這樣的，有很多用過的物件她都捨不得扔掉。

比如腿腳放不穩的老舊藤椅、露底的籮筐、放進磁帶就卡機的收音機，還有陸星宇小學時候的幾張滿分試卷、週記本和作業本。

陸星宇上次進雜物間看到了自己以前寫的作文，這次又看到了新的東西。

他拿起週記本翻了幾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很佩服自己六年級的時候，還好意思寫出二三年級的週記水平。

“媽，這些東西你留着幹嘛，你捨不得丟，交給我來清理一遍雜物間。”陸星宇默默合上了週記本。

“你小時候的試卷和週記本不能丟，就剩這幾張了，以前我也沒個意識，沒有保存過那些東西。”

陸媽拿着它們單獨裝到一個盒子裏，放到一邊，看了一眼凌亂的雜物間，說道：“其它的就交給你收拾了，我去育紅薯苗了。”

陸星宇點點頭，之前他幫着老媽收拾過一次雜物間了，但有陸媽在，收拾的效果不太好。

她就是這個捨不得丟掉，覺得用了好幾年了，就算壞了還是有感情在的，那個捨不得丟掉，想着下次可能還有用處。

猶豫來猶豫去，最後真正丟掉的沒有幾件。

陸媽還總愛把裝月餅、餅乾的瓶瓶罐罐留下來，覺得以後肯定用得到的，收集了半了櫃子那麼多，能用上的就那麼一兩個。

這些事情，陸星宇和陸爸委婉再委婉地跟陸媽暗示了好幾次。

陸媽每次看到好看的、覺得實用的瓶瓶罐罐，照樣會收起來，對他們父子倆說，以後用來裝東西多好，你們就是不會過日子，別瞎叨叨。

陸星宇收拾起來很迅速，老舊藤椅、破舊籮筐簸箕、缺胳膊少腿的桌子凳子、有裂紋的醃菜用的罐、有缺口的缸，通通處理掉。

“這個收音機就留下吧，都成老古董了。”

陸星宇拎起看着一用力就要散架的收音機，左右一看，拿布拍拍表面的灰塵，放了回去。

清理出來一個有缺口的缸，挺大一口，以前是放在廚房用來儲存水的。

現在村裏很多人家還在用同款缸，到井裏挑水回來，倒進缸裏存着，挑滿一缸能用好幾天。

在缸裏填上土，上面倒上水，種上一池荷花好像不錯的樣子，陸星宇盯着那口缸想到。

缸比較大，陸星宇一個人搬不走，他看方家的門開着，屋裏有說話聲，於是走了過去。

“方叔，現在有空不？幫我搬個缸到山腳去。”陸星宇站在門口喊道。

“有，來了。”方叔應聲走了出來。

“小宇，你媽媽在家嗎？”方嬸跟着走了出來。

“不在，去菜地了，育紅薯苗。”陸星宇說道。

“你們倆搬得動嘛，我來搭把手。”方嬸說道，缸本身不算太重，但抓着缸的邊沿不好用力。

方叔、方嬸和陸星宇三人合力把缸擡到了山腳，放在竹籬笆邊上。

方嬸返回去菜地找陸媽，說一下去買豬崽的事情。

方嬸連着四五年都是去同一家買的豬崽，他們家的這一批豬崽過兩天就出售了。

方嬸準備喊上陸媽早點過去，同一欄的豬崽生長狀態有很大差別的，去晚了，她們就沒得選了。

陸星宇到空地鏟了土，用簸箕裝了倒到水缸裏。

他彎着腰理平倒進去的土塊，感覺肩膀處被有些尖利的東西刺了一下。

陸星宇下意識擡手一抓，一隻小燕子撲棱了一下翅膀，繞着它飛了一圈，站在了他的另一邊肩膀上。

三隻小燕子的體型有差異，陸星宇看一眼就知道這只是之前一直不敢學飛，慢它們一步的那隻。

不過，它現在飛的可好了，再不會飛着飛着忽然掉落下來，已經能夠跟着大燕子和同窩的小燕子出門捕食了。

大燕子和另外兩隻小燕子飛出去之後，只剩下它孤零零地待在窩裏，陸星宇覺得它無聊了，剛好自己也無聊，常常過去逗它。

燕子本來就與人親近，比起其它燕子，它顯得更親人，尤其不怕陸星宇，喜歡在他幹活時，繞着他身邊飛來飛去。

小燕子站在他肩膀，歪着腦袋看他整理土塊，看了一會，飛了下來，沿着水缸走了一圈。

大概是覺得繞圈好玩，小燕子來來回回重複走了幾遍，嘴裏發出歡快的唧唧聲。

陸星宇到溪邊提了幾大桶水倒進去，看到小白鵝在釣友們釣魚的下游游來游去。

小白鵝被關禁閉後，反省特別徹底，不僅改掉追鴨子的毛病，還學會自覺不去影響他們釣魚了。

陸星宇出發去村尾的荷塘人家裏要幾節種藕來種植。

小燕子見他走了幾步，剪刀似的尾巴一閃，飛快追了上去，又趴在他的肩膀上。

跟着陸星宇走了一小段距離，小燕子遇到了覓食回來的同窩小夥伴，便跟着小夥伴飛回小木屋去了。

“你種的時候，就這樣斜斜插入泥土裏，注意藕節的尾部不可以浸到水裏去，要翹出來。”

村尾的嬸子一邊挑出幾節種藕一邊叮囑陸星宇種植時要注意的事項。

“好的，謝謝嬸子。”陸星宇點點頭說道。

從屋裏出來，陸星宇一眼看到旁邊的荷塘，他走過去瞧了幾眼。

上次過來看荷塘是在冬天，荷葉早凋零了，只剩下幾稈乾枯的荷梗立在水面上，看起來有一種蕭條的感覺。

現在荷塘上飄着幾片早早露出來的荷葉，嫩綠的葉子卷在一起，還沒有舒展開來。

水裏有幾隻小蝌蚪游來游去，時不時藏進嫩綠的荷葉下。

小蝌蚪出來了，離聽到青蛙的叫聲也就不遠了。

陸星宇拿了種藕回去一看，水缸裏的水放得多了，種藕一種下去，連個尖尖都露不出來。

他拿了水瓢，一瓢一瓢舀了出來，再按照嬸子說的，把藕節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