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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寵物天王 - 第1697章 問題少女字體大小: A+
     

    很早很早以前,蔡美紋還在上初中的時候,家裏曾經養過一條小狗,不是她想養的,只是有一天放學回家之後,看見屋裏多了一條小狗,父母解釋說是她姨家的狗,因爲搬新家到六樓,每天爬樓梯遛狗太累,所以不想養了,過來問他們要不要養,不養的話就送到農村去了。

    父母見這條小狗怪伶俐的,而且也本着不花錢的買賣不要白不要的心理,就把它留下來,反正她姨說狗很好養,喂點兒剩飯就能養活,還能幫着看家。

    那時,中國真正意義上的寵物行業還不存在,大家養寵物都是瞎養,缺乏相關的知識,更缺乏瞭解相關知識的渠道,不像現在上網一搜什麼都知道了……而且那時大部分人的經濟並不寬裕,連喂貓都是拿剩飯喂,何況是狗。

    那時的蔡美紋……大概是處於青春期、叛逆期吧,反叛意識很強,覺得父母不順眼、覺得老師不順眼,整天跟幾個閨蜜死黨廝混在一起,染髮、抽菸、塗口紅、穿耳釘、逃課、講髒話……十足一個問題少女。

    無論是小芹菜還是張子安,包括現在所有認識蔡美紋的人,絕對不可能想象得到她那時的樣子,就連她自己有時候夢見那時的自己,醒來後也會懷疑那個陌生的少女到底是誰?自己是不是被狐狸精或者黃大仙附過身?

    其實這也很正常,人的性格是會變的,或者說人本來就擁有多種性格,只是在不同的時期側重於表現其中一種,很多人在現實中與網絡上的性格不就是迥異嗎?

    總之,那時蔡美紋連父母都看不順眼,當然也對這條不請自來的狗看不順眼,至於理由嘛……叛逆期的青少年需要理由嗎?

    如果硬要找個理由,可能是覺得她的生活空間被侵佔了吧,畢竟她家面積不大,是那時很常見的兩室一廳,戶型渣到令人懷疑設計師的腦門是不是被狗腿夾過,牆壁和門板薄得像紙一樣,晚上時常能聽見一些不應該聽見的聲音——當然指的是父母爲她這個問題少女而唉聲嘆氣的聲音,而不是其他容易令人想歪的聲音。

    蔡美紋進門看到這條小狗,氣就不打一處來,立刻就發飆了,說爲什麼養狗不跟我商量一下?難道我不是這個家裏的成員?我不同意養狗,你們把它送回去,從哪來送回哪去!

    父母很爲難,她姨都離開多時了,再說都答應人家了,怎麼還好反悔?於是他們沒答應,反而跟她說你看這小狗多可愛,給你留下來解悶吧。

    她根本不想養寵物,也不喜歡這條狗,雖然當時她對狗的種類沒認知,但一看這就是條雜毛土狗,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名貴——這倒也是,以姨家的窮酸,怎麼可能養一條名貴的狗,又怎麼可能把名貴的狗白白送人?

    這條狗也被她暴跳如雷的嗓門給嚇到了,縮在茶几底下不敢出來,而這就更令她嗤之以鼻……當然,如果這條狗不怕她的嗓門,勇敢地向她吠叫幾聲,那她更有把它送走的理由了,反正只要看不順眼,總會有理由的。

    她負氣回到自己的臥室,重重地把房門一摔,又狠狠地掄起書包砸到自己的牀上,盡情宣泄她的不滿。

    父母對這樣的她已經習慣了,在外面連連嘆息,小時候明明還是那麼可愛乖巧的一個女孩子,怎麼長成這樣了?這到底是跟誰學的?這以後可怎麼辦啊?

    蔡美紋用枕頭壓住自己的腦袋,不想讓那些老生常談的廢話涌入耳朵,就連他們叫她吃飯她都沒聽見。

    以後怎麼辦?以後當然是縱馬江湖快意人生,纔不要像他們那樣蠅營狗苟地過一輩子!

    她深受學校門口那些販賣盜版港臺書籍的書報攤影響,沉浸在對未來不切實際的幻想中,在腦海裏勾勒出自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虛幻形象,慢慢睡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餓醒了。

    從牀上爬起來一看,外面的天都黑了,室內也是黑的。

    她拉開燈,睡眼朦朧地走出臥室。

    “媽,我餓了!”

    沒人迴應。

    客廳和主臥也黑着燈,只有月光從陽臺射進來。

    她拉開客廳的燈,看到餐桌上放着一張紙條。

    父母都去上夜班了,留言告訴她晚飯留在鍋裏,讓她自己熱一下再吃,別吃涼的,會把胃吃壞了,還叮囑她睡醒了先用插銷把門反鎖好,吃完飯早點兒睡覺——都是老生常談,沒什麼新鮮的。

    她爸是工廠的工人,三班倒,她媽是醫院的護士,經常要上夜班,像這樣趕在同一天出門上夜班也不稀奇。

    那時的白熾燈耗電大,再加上生活不寬裕,不像現在這樣家裏沒人也亮着小夜燈,都是出門隨手關燈。

    她把紙條隨手一扔,打着呵欠走進廚房,準備吃飯。

    廚房也沒開燈,不過有月光,而且畢竟是自己無比熟悉的家,閉着眼都不會走錯,摸黑都能摸到東西所在的位置。

    她打開高壓鍋的鍋蓋,裏面放着蒸屜,一層是飯,一層是菜,但因爲放得時間太久,已經涼了。

    她仗着年輕身體好,把父母的叮囑當作耳旁風,嫌熱飯麻煩,直接把飯菜端出來,打算就這麼涼着吃。

    比起這個,她腦海裏一直在盤算今天晚上要玩什麼,寫作業當然是不可能寫的,寫作業多沒面子,要不跟死黨煲電話粥吧?

    那時的電話費比較貴,她家只有一部固定電話,因爲她總煲電話粥,導致每個月話費都超高,父母已經鄭重警告過她,再煲電話粥,他們就把電話拆掉。

    她一邊想別的,一邊心不在焉地從碗櫥裏取出碗筷,轉身剛一邁步,腳踝就蹭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啊啊啊啊啊!”

    她一聲慘叫,把手裏的碗筷都扔了,啪地一聲摔碎在地。

    那個東西也嚇了一跳,飛快跑出廚房,她這纔看到原來是那條小狗,她睡了一覺就把它忘了。

    “死狗!嚇我幹什麼!”她惱羞成怒地吼道。

    小狗又縮回茶几下面,只露出腦袋戰戰兢兢地看着她。

    碗在地上摔碎了,這不是一隻空碗,裏面盛着飯和菜,她本來打算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的,現在全扣在地板上了。

    還好,今天父母留下的飯菜比平時多,鍋裏還有飯菜,她不至於餓肚子。

    “一會兒等我吃飽了再收拾你!”她狠狠地衝它瞪了一眼。

    她又盛了一碗飯菜,端到客廳打開電視,一邊看電視一邊吃,吃完的空碗就扔到餐桌上,等父母下班回來會收拾。

    至於地上的碎碗和扣掉的飯菜,她當然不管。

    很快,她就沉浸在武俠和綜藝的世界裏,看得入了迷,一邊看一邊傻笑,或者對着帥氣的男明星犯花癡。

    大約晚上十點,電視劇和綜藝都播完了,她口渴,從沙發上站起來想去倒杯水喝。

    這時,她突然看到地上的剩飯不見了,幾乎消失得一乾二淨。

    那條小狗舔着嘴脣,心滿意足地看着她。

    “嘁!倒是便宜這條狗了!”

    她撇了撇嘴,這倒也好,至少能讓明天父母回家時的抱怨少一些。

    她去廚房裏倒水喝,它也跟進廚房,眼巴巴盯着她手裏的杯子,像是也渴了。

    她咕嘟咕嘟將一杯涼水一飲而盡,根本不理睬它哀怨的目光。

    嗚~

    這時,它喉嚨裏發出一聲嗚咽,轉頭盯着房門的方向。

    電視還開着,聲音還挺大,蔡美紋沒發覺任何異常,也無視這條狗,喝完水之後又坐回沙發,百無聊賴地換臺。

    一過夜裏十點半,就沒什麼有意思的節目了,她把能收到的電視臺全換了一遍,無聊的節目把她都看困了。

    算了,還是跟死黨打電話吧,少打一會兒應該沒問題。

    電話也放在客廳,就在電視機不遠處,打電話肯定要把電視關上或者把聲音調小,否則聽不清說話。

    她關上電視,拿起電話聽筒,正要撥號,突然注意到小狗還在專注地盯着房門,偶爾搖着尾巴看她一眼,然後繼續盯着房門。

    “這狗是不是傻?”她嗤笑,“不想在這個家裏待着了?想跑回你原來的家?好啊,那我就放你出去吧!”

    她一拍腦門,真是氣糊塗了,怎麼纔想起這麼棒的主意?

    開門把它放跑,跟父母就說她開門上學時它從門縫裏跑掉了,不就能輕鬆地擺脫它了?

    她說做就做,當即向房門走去,打算拉開房門把它趕走。

    父母上班出門時,把房門的鎖反鎖了,不過那時的鎖具比較簡單,在會開鎖的人眼裏形同虛設,不像現在普及了超B級鎖芯,所以他們叮囑她睡醒後插上插銷,作爲雙保險。

    嗚嗚~

    小狗像是有些焦躁不安,不停地轉圈兒。

    她的手已經觸及到鎖,即將把鎖擰開。

    汪!

    從進家後一直沒叫的它突然叫起來,對着房門。

    房門外是樓道,他們住的是工廠的家屬小區。

    門外的聲控燈亮起來,門鏡中像是有一道黑影晃了一下,緊接着一串腳步聲踩着樓梯匆匆消失了。

    蔡美紋當時沒把眼睛貼在門鏡上,所以沒看清黑影到底是什麼,但是本能地心裏一顫,手心裏滲出冷汗,手掌不自覺地移動到插銷上,非但沒有開鎖,反而把插銷輕輕插上了。

    她叛逆,但並不傻,也會害怕。

    以門鏡距離地面的高度來判斷,那道黑影只可能是人。

    是誰走過去了?

    她家住四樓,樓上還有兩層,樓上樓下住的都是工廠的職工以及職工家屬,由於三班倒的工作制,上夜班或者下夜班而半夜出門或者回家都很常見。

    所以剛纔那道黑影很可能只是一個出門上夜班的鄰居,恰好從她家門口路過。

    問題在於,一般大家在夜裏上下樓時,都會跺腳或者咳嗽把聲控燈喚醒,以免踩空樓梯,但她沒聽到那人咳嗽或者跺腳。

    當然,也可能是她之前開着電視沒聽到那人跺腳,恰好那人在經過她家門口時聲控燈滅了,狗叫聲又喚醒了聲控燈,這似乎是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如果不是呢?

    她突然打了個冷顫,在她一邊看電視一邊嘻嘻哈哈的時候,難道那人一直悄悄地待在門口,凝立在黑暗中,傾聽房間裏的動靜?

    排除臨時替班的情況,工廠的排班表是公開的,誰都可以看到,護士的夜班也有一定的規律,所以有心人其實可以全盤掌握她家父母何時出門、何時回家,以及哪天會同時上夜班,包括樓上樓下鄰居們的上下班時間,都能知道個大概。

    說起那個年代,現在人們經常懷念那時的水果有多甜,生活有多麼淳樸,其實完全不是,那時的治安狀況比現在要惡劣得多,只不過因爲沒有網絡,消息閉塞,對信息的封鎖也很嚴重,所以即使發生重大凶案也沒幾個普通人知道,大家都以爲是生活在歌舞昇平的太平世界,渾然不知道提高警惕。

    蔡美紋也是如此,從小到大沒接觸過任何危險,在她的印象中這座家屬院裏都是她瞧不起的蠅營狗苟的工人,而這天夜裏,是她第一次對寂靜的夜晚感到害怕,對獨處感到害怕。

    她平時恨不得父母24小時都上班,只要把飯給她做好就行了,不需要留在家裏礙她的眼,現在她卻無比渴望他們臨時回家。

    她死死地盯着房門,門鏡又黑了,聲控燈滅了,樓道里一片黑暗。

    如果這時她突然大聲咳嗽一聲,喚醒聲控燈,會不會在門鏡裏看到……一張猙獰的面孔?

    她一步步往後退,生怕發出一點兒聲音。

    嘎吱。

    她的拖鞋踩到一塊碎碗,發出一聲輕響。

    聲音太小,聲探燈沒那麼靈敏。

    嗚~

    她的腳踝又蹭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是那條小狗。

    它倒像是放鬆下來了,舔着嘴脣眼巴巴地盯着她,不時轉頭看看廚房。

    “……”

    她躡手躡腳地走進廚房,給它用碟子盛了一碟水。

    它吧嗒吧嗒地舔水,還不停地搖着尾巴。

    至少在今天晚上,她不打算把它放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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