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菲娜答應一起回營地，其他事情都好說，至於怎麼跟衛康教授找理由，路上可以慢慢想。
“這些貓是……”張子安指着那幾只瑟縮在一旁似乎隨時準備逃跑的貓。
“它們一直住在這裏，一直……”菲娜的眼中涌出罕見的悵然與懷念，“本宮最初的時候也住在這裏，當時還是一片水草豐美卻罕爲人知的綠洲，湖泊內外棲息着各自披鱗掛甲的龐然大物，搖曳的椰棗林和灌木叢中流竄着形形色色的小動物，沙漠中迷路的旅者偶爾會闖入這裏，在飲到清澈的湖水之前，絕望的他們總認爲這是海市蜃樓般的幻覺……”
那是一片田園牧歌般的時代，起碼對菲娜來說如此。
“後來呢？”他問道，其實已經隱約猜測到一些端倪。
“後來，人們在這裏發現了金礦，起因似乎是一位旅者在湖裏撈到一塊拳頭大的砂金。”菲娜神色黯然。
居然是金礦？
無論是古代埃及人還是現代埃及人，都對黃金有異乎尋常的癡迷，發現黃金之後，這裏顯然就會被劃入法老的禁臠，不容他人染指。
於是，田園牧歌般的時代結束了。
剩下的事可以想象出來。
對金礦的開採造成了環境的惡化，湖泊和綠洲的面積迅速縮小，並且在以後的日子裏變成荒蕪的戈壁。
大型動物和不耐飢渴的野獸們都消失了，只有這些適應了嚴苛環境的貓和其他小動物生存了下來。
如此說來……那些蜂窩狀的沙丘，也許最初並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採礦挖掘堆積的沙土。
“能讓它們跟着咱們回到營地麼？衛康教授肯定很想見到它們，不論這是不是他想找的東西，但總算對這次科考行動有個交待。”張子安替衛康說情。
科學研究有成功就有失敗，而且以失敗居多，這很正常，但並非所有人都能以平常心來看待成敗，比如濱海大學的領導們，他們並不一定都是一線教師升遷上去的，更多是行政部門升遷或者乾脆空降的，他們更注重結果而不是過程。
如果衛康這次耗資不菲的科考行動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成果，以後再想爭取科研預算就難了，而自然科學研究拿不到預算，想發表有足夠影響力的論文就難上加難，也不可能指望升職了，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把那個“副”字從職稱中拿掉。
雖然這跟張子安沒什麼關係，但他數次欠過衛康的人情，若能幫到的話，他還是想盡量幫一下。
有之前衛康對待耳廓狐的態度作爲參考，菲娜覺得衛康還算一個挺有原則的人，稍加思索之後就同意了。
“好吧，反正它們也總是跟着本宮，甩也甩不掉。”它哼了一聲，用無所謂的樣子說道。
返程的路上，那幾只貓遠遠落在後面，張子安好幾次以爲它們跑掉了，但是過了一會兒又看到它們亮閃閃的眼睛。
回到營地之前，他把精靈們該隱身的隱身，心裏琢磨對衛康的措辭。
“喵喵喵！陛下！奴家想死您了！讓奴家給您舔毛壓壓驚吧！”
剛看到野營燈的亮光，眼前白影一晃，雪獅子就伸着舌頭衝了上來，拼命往菲娜身上貼，不過被菲娜擡起一隻前爪頂住了它的臉，而雪獅子的腿太短，亂蹬亂刨也碰不到菲娜。
張子安掃視一眼營地，營地裏依然靜悄悄的，跟他離開時沒什麼區別，只有肖天宇的帳篷裏傳來時高時低的鼾聲。
看看時間，他離開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出頭。
幾隻野貓像是懼怕野營燈的光芒，只敢遠遠在營地外圍徘徊。
做戲要做全套。
他讓菲娜指使野貓們去科考隊安置的紅外相機那裏逛一圈，在相機中留下一些影像，這樣日後在國際期刊上發表論文時比較容易取信於其他科學家。
準備完畢，他急匆匆地跑到衛康的帳篷邊，拍了幾下帳篷門，急切地說道：“衛教授，醒一醒！有急事！”
帳篷裏幾乎馬上傳出衛康的迴應：“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話音未落，衛康一邊戴眼鏡一邊跌跌撞撞地鑽出帳篷，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好。
衛康以爲出什麼事了，心跳得呯呯響，臉白如紙。他帶這些孩子們來到萬里之外的異國他鄉，而且是深入荒野，如果真出了什麼事，他怎麼跟孩子們的父母交代？
張子安搖指黑暗，“我剛纔在守夜，用夜視望遠鏡好像看到有幾隻動物往紅外相機那邊跑去了，所以叫醒您問問要不要過去查看一下？”
“哦？是嗎？好懸嚇我一跳……”
衛康先是把心放回肚子，繼而驚喜地打起精神，“你看清是什麼動物了嗎？”
“沒，毛茸茸的，只能看到是某種小動物。”張子安含糊地答道。
“走！過去看看！”
衛康回帳篷裏拿出相機，果斷地一揮手。
他們兩個的對話聲驚醒了納巴里。
納巴里一直沒敢睡沉，生怕魔鬼之海里的魔鬼涌出來，一直和衣而睡。
他鑽出帳篷問道：“怎麼了？”
張子安簡單說了說。
納巴里同樣先鬆了口氣，然後決定跟他們一起去看看。
多年前他在附近遇到了某種野貓，在他最後一次當嚮導進入沙漠的時候，如果能再次見到那些精靈般的魅影，對他的嚮導生涯未嘗不是一個完滿的結局。
至於其他隊員，大概睡得比較沉，只有何荷的帳篷裏有些聲響，可能是被驚醒了，但她也選擇留在帳篷裏，畢竟現在只剩下她一個女性。
三人穿過營地，跑向紅外相機的架設地點。
衛康心急火燎地跑在最前面，他恨不得一步就跑到，但又怕驚跑那些小動物。
等離得近了，他向後面的兩人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放輕腳步。
他們先看到了菲娜，又看到幾雙亮閃閃的眼睛在它周圍嬉戲。
衛康半蹲在地，舉起相機，通過相機的長焦鏡頭觀察那幾只貓的樣子。
他的心跳驟然增高，因爲他認出那是極爲罕見的沙貓，而且是某個沒有被發現過的亞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