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的吃瓜羣衆們都是混跡於直播平臺許久的老油條了，他們見證過好幾個大紅大火的主播因爲欺騙粉絲、玩遊戲開作弊器、私德品行問題、愛國情操問題之類的事件而一夜跌落神壇，這些主播在剛被發現問題時往往會死鴨子嘴硬，想盡辦法辯解，粉絲們也會自發地爲他們辯解，然後事情越鬧越大，被吃瓜羣衆裏的隱藏高手找出蛛絲馬跡，給予實錘，令他們顏面掃地，令支持他們的粉絲們傷心失望，最後直播平臺迫於壓力而將他們封殺。
但是，吃瓜羣衆們從來沒見過實錘來得這麼快！
這不是實錘，是秒錘！
兩種不同的手機鈴聲在房間裏迴響，就算她舌燦蓮花也沒辦法狡辯了。
當然，也許她可以說，另外一臺手機是來做客的朋友落下的，或者房東落下的，或者隔壁的貓落下的，但是這些理由就算說出來，有人會信嗎？
不要侮辱吃瓜羣衆的智商啊！
就連一直爲她幫腔的粉絲們也沉默了。
能加上她微信好友的畢竟只有個別土豪粉絲，她絕大部分的粉絲們只是白嫖或者少量送禮，但不能因爲他們送禮少就說他們不配當粉絲。他們之前傾向於相信她說的是真的，相信她營造出來的清純形象，相信她只有一臺手機，相信她沒有煽動別人去攻擊另外一個主播……
她無情踐踏了他們的信任。
信任這種東西一旦產生裂痕，很快就會雪崩般破碎。
如果她心裏沒鬼，爲何要極力隱瞞她有另一臺手機的事實？
很多人出於工作原因都有兩臺手機，一臺跟家人朋友聯繫，另一臺跟工作上的業務夥伴聯繫，下班後就關機，這樣可以避免令工作干擾生活。
她爲什麼不坦蕩地承認自己有兩臺手機呢？原因大家都懂，因爲另一臺手機上存着不可告人的祕密，一旦承認，就勢必要向觀衆們展示那臺手機上的聊天記錄。
現在，吃瓜羣衆們對她另一臺手機上的聊天內容已經不感興趣了——沒有必要看了，猜都能猜到，實錘不實錘的沒有意義了。
從各種意義上，她的主播生涯至此結束了。
她眼神呆滯地張着嘴，保持着剛纔講話時的口型，任兩種手機鈴聲響個不停，萬念俱灰，連去按靜音或者拒接的想法都沒有了。
現在她的腦海裏只剩下一個疑問——那人是怎麼知道她的兩個手機號的？
身爲主播的她與生活中的她完全沒有交集，由於她本身並不算特別出名，加上美顏攝像頭改變形象過大，就算她媽看到直播中的她恐怕也認不出來。
生活中的她只是一個普通人，父母只知道她沒有正式工作而是在網上掙錢，掙的錢在這座小城市算是不菲的收入，她具體是做什麼工作的他們並不清楚，她也沒向親戚朋友透露過口風。
所以，她生活中的手機號是怎麼泄漏出去的？
細思極恐！
她這兩個手機號，一個是電信的，另一個是聯通的，就算那人是通信公司的員工，也不可能身兼兩個通信公司的員工吧？
除非……
一個詞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網絡警察。
恐怕只有網絡警察，才能做到這種程度吧？
不知不覺中，鈴聲沉寂了。
她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未接來電，號碼前加着陌生的國際區號，來自埃及的越洋電話。
如果早知道那個叫世華的妹子身邊隱藏着這麼可怕的人物，就算嚇死她，她也不敢去招惹世華……
但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有兩臺手機怎麼了？魚魚，我們相信你，把另一臺手機拿出來讓大家看看聊天記錄吧！”
“是啊，魚魚，把另一臺手機拿出來吧，用事實堵上他們的臭嘴！”
還有個別粉絲癡情不改，依然在幫她說話，但她現在不敢相信任何人，誰知道說話這人是真正的粉絲還是對方派人僞裝的？會不會是故意激她把手機拿出來？
就算她現在一敗塗地，但至少要盡力維持最後的臉面，如果被觀衆們看到她和土豪粉絲們那些曖昧甚至露骨的聊天記錄，以及那些充滿挑逗意味的自拍圖片，那就不止是說謊和抹黑其他主播的問題了……她可不想成爲這種意義上的網絡紅人。
每個網絡女主播，不論事實是否如此，都會在廣大粉絲面前維持清純的形象，至少不能像個蕩婦**，這是私德的底線了。
更多的粉絲已經倒戈。
“退錢！把我的禮物退回來！”
“騙子！還錢！”
“拜拜！以前給你送的禮物就當是餵了狗！”
“算我看錯人了！”
受傷的粉絲們一個接一個地退出直播間，臨走前還撂下很傷人的話。
不怪他們，當初的愛有多深，現在的恨就有多強。
更多的吃瓜羣衆也離開了，失去反抗能力的她已經是一條擱淺的鹹魚，再看下去也沒意思。
剩下的吃瓜羣衆數量也不少，他們留下來是想看到她的結局。
“對不起。”
她突然有氣無力地開口了，像個失去靈魂的軀殼。
吃瓜羣衆們精神一振，多少猜到她即將說的話。
“我對不起大家，對不起愛我的粉絲們。”她低頭說道，“是我不好，我辜負了大家的信任。”
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備用和主力手機屏幕上都顯示着一條剛收到的信息，信息來自陌生的號碼，帶着陌生的國際區號。
信息的內容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毫無疑問，這顯然是威脅，但並不是空洞的威脅，發來信息的人絕對能實踐威脅，她相信這點。
對方的能力如此強大，只要願意，隨時可以把她的私生活扒得一乾二淨，比如公開她的真名，公開她的電話號碼，公開她的住址，公開她的身份證號，讓她從社會意義上死亡。
她擡起哭得稀里嘩啦的臉，一把鼻涕一把淚哽咽地說道：“世華，對不起，我向你道歉，你是個好姑娘，我不該煽動粉絲去抹黑你……請你原諒我！”
說完，她對着攝像頭，深深地低頭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