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耄耋老婦致以頒獎詞時，林楓的助理敏銳地察覺出，老婦即將念出的名字肯定是一個既非英語片亦非德語片的電影男主角，馬上忍住狂喜悄悄捅了捅林楓，示意讓他做好面對鏡頭以及上臺的心理準備。

林楓也同樣大喜過望，他雖然提前準備了領獎詞，但說實話能用到的可能性很低，只是爲了以防萬一。

本屆參加柏林電影節的外語片裏，最有影響力的外語片就那麼三四部，包括《戰犬》在內，而另一部入圍主競賽單元的中國刑偵片裏女主角的戲份更重。

因此，既然是外語片得獎，林楓認爲老婦即將念出他的名字，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傾，打算站起來向周圍揮手致意。

與此同時，張子安和飛瑪斯的心裏則十分平靜，因爲馮軒的最佳導演獎失之交臂，那麼只剩下最後頒發的最佳影片金熊獎有競爭力了。

任誰也沒想到，這位作爲柏林電影節創始人之一的耄耋老婦嘴裏居然說出了飛瑪斯的名字！

臺下瞬間安靜了。

大部分明星驚愕不已，從他們的嘴型可以看出他們是在念叨着“難以置信”，而記者們則興奮地大腿發抖，知道自己正在見證歷史。

攝像機精準地對着張子安和飛瑪斯的臉，將他們震驚的表情忠實地記錄下來。

在他的衣兜裏，手機突然響起提示音，只是他沒時間去看。

【遊戲提示】：恭喜！您的化身狗收集到足夠的信仰之力，已經達到升級標準！

【遊戲提示】：您的化身狗目前是精英/史詩級，升級後將成爲史詩級。

【遊戲提示】：是否現在升級？如果您選擇“否”，可以在任何方便的時候爲它升級。

【是/否，稍後再提醒我】

女主持人大概是料到了這種情況，連續說了兩遍：“請飛瑪斯和馴犬師上臺，由馴犬師代爲領獎。”

臺下的嘉賓們終於反應過來，驚呼聲和掌聲混成一片，更多的人則在各種社交媒體上瘋狂寫下類似的推文——居然是一條狗獲得了柏林電影節最佳男主角！

聶遠、林楓和劇組裏的其他人全都驚掉了下巴，他們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是自己在做夢還是德國人瘋了，居然把一份重量級的獎項頒發給一條狗？

馮軒推了推張子安，示意他趕緊上臺。

馮軒心中的失落被驚訝和欣慰沖淡，不論如何，能得獎總是好的。

張子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上舞臺的，頭腦裏完全是一片混沌，腳下像是踩着棉花，他只是跟在飛瑪斯後面，機械般地走到耄耋老婦的輪椅前。

老婦微笑着張開雙臂，與他擁抱，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有一條好狗。”

她的身體像枯木一樣乾瘦，體重應該非常輕，張子安擁抱時不敢用力，生怕自己稍一用力就會令她受傷。

擁抱之後，老婦稍微彎腰，輕輕摸了摸飛瑪斯的頭頂，說道：“你演得很好，這些人類演員應該爲自己感到羞愧。”

接着，她又向張子安調皮地眨眨眼，“快去致詞吧，希望你準備過。”

張子安木然地站到了領獎臺前，面對臺下無數雙眼睛，飛瑪斯蹲坐在他旁邊。

足足有五秒鐘的時間，他什麼也沒說。

女主持人微微皺眉，正想插言救場，耄耋老婦卻提前開口救場了。

她笑道：“在我很小的時候，可能跟電影宮外面那些孩子們差不多的年紀，曾經看過另一條狗主演的電影，每部都看過——你們當然知道我是在說誰，而且我相信在場的人裏只有我一個人在電影院裏看過那些電影。”

臺下嘉賓們會意地笑了。

她繼續說道：“看到飛瑪斯時，我無比驚訝，因爲它看起來與我記憶裏的另一條狗一模一樣。但是很可惜，由於一些電影之外的原因與人們的偏見，那條狗未能登上當時的最高領獎臺，所以我很榮幸能爲飛瑪斯頒發這一獎項——看來近百年過去了，人類社會終於有了那麼一點點進步嘛。”

臺下嘉賓們笑得更大聲，爲她的幽默和風趣。

“我的孩子們可能都不記得了，但是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在柏林電影節剛剛成立的時候，我曾經跟他們說過，如果發生這樣的奇蹟，我就學一聲狗叫給他們看——現在，是時候履行諾言了。”她環視臺下，小聲地“汪”了一聲，然後微笑。

臺下發出一陣鬨然爆笑和掌聲。

她向張子安點點頭，她爲他爭取了足夠多的緩衝時間，接下來就要看他的表現了。

張子安當然沒有準備過領獎詞，根本不可能想到飛瑪斯會得獎——這不是演技的問題，在他看來，飛瑪斯比本屆電影節任何一個男演員都更加出色，他只是不敢相信柏林電影節評審團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將一條狗推上領獎臺，而柏林電影節組委會還真同意了。

可能，整個世界上也只有德國人會這麼做了。

老婦講完後，臺下的掌聲和笑聲止歇，張子安也終於冷靜下來，他知道自己必須說些什麼，還要足夠得體、足夠讓組委會認爲把獎頒發給飛瑪斯並沒有錯。

他舉起銀熊獎盃，學着老婦的樣子，先用一句詼諧的話來沖淡尷尬的氣氛：“你們看得出來，我很驚訝，因爲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跟着一條狗來，卻領着一頭熊回去……”

臺下又是一陣笑聲。

張子安收斂笑容，恢復正經。

“來到德國之後，我深切地感受到，在愛護動物方面，德國堪稱世界的表率。你們做出了富有愛心的決定，真正把動物當成了和我們同等的生命，爲動物提供福祉，保護動物權益。”

他頓了一下，擡手虛指電影宮外的某個方向。

“在來電影宮的路上，我在柏林看到了天使——原來天使並不只是存在於市中心的勝利紀念柱上，也存在於你們每個人的心中。”

臺下嘉賓們同樣收斂了笑容，認真地聽着。

他低頭望向飛瑪斯，與它對上視線。

“飛瑪斯很喜歡它的名字，因爲它是奧黛麗·赫本的忠實粉絲，奧黛麗·赫本也有一條名爲飛瑪斯的狗。它想如奧黛麗·赫本那樣成爲天使——孩子們的守護天使。我知道，世界上還有很多孩子在忍飢挨餓，因此我打算把飛瑪斯的片酬全部捐贈給聯合國世界糧食計劃署，讓更多的孩子可以吃飽飯。我想，如果飛瑪斯能夠說話，它一定也會贊成這麼做。”

飛瑪斯讓他來支配自己的片酬，這就是他考慮好的決定，只是沒想到可以站在領獎臺上當衆說出來。

這一刻，他爲飛瑪斯感到無比的榮幸。

在他的衣兜裏，手機屏幕上又閃過一行字跡。

【遊戲提示】：恭喜！化身狗的好感度已提升至信賴，獲得自由行動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