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非夜。

秋非秋。

一念之間天地變，敢把秋夜換春風！

普天之下春意盎然，入目所望盡是繁花綠茵。

不止是天鼎王，風無塵等人同樣被驚動了，望着這有違四季規律的一幕，目瞪口呆，瞠目結舌，恍惚如在夢中。

什麼情況？

天地大變？

發生什麼事了？

人人茫然，無法理解這一幕是如何發生的。鄔羈尚是如此，更別說其他人了。

唯獨莫虛。

當他終於回過神來，立刻下意識望向宣政殿的方向。只見，雄偉的大殿籠罩在一片春光中，這一幕是那麼的……熟悉。

熟悉？

我曾看到過這樣的一幕？

不！

絕對沒有。

難不成是在夢中？

莫虛心頭閃過一抹莫名的觸動，不知從何而起。

是的。

他見過這一幕。

就在一個月前，當李雲逸剖析天魔之秘，參悟春生的那一夜，這樣的一幕也發生過，只不過只存在於宣政殿周圍。

他和風無塵等人也同時感受到了異樣，立刻趕來，只是，在他們感覺之中，自己從發覺那一刻的異象到抵達宣政殿，不過數息而已。但實際上，在南蠻巫神的掌控下，那是足足一刻鐘。

並且用大神通抹去了他們關於那段時間的記憶。所以這個時候，莫虛只能感到莫名的熟悉，卻根本不知道這熟悉感到底從何而來。

莫虛並沒有糾結這一點，望着看似尋常的宣政殿，眼底一抹精芒閃過。

“王爺？”

“這是王爺修煉引發的異象？”

一聲低聲驚呼，立刻驚醒了在場所有人，包括天鼎王在內，衆人立刻扭頭望向宣政殿方向。

宣政殿周圍寂靜無聲，只有草木在碧綠光華籠罩下生長的聲音。但是，對於莫虛的這推斷，卻沒有任何人提出質疑。

是李雲逸！

這是肯定的，甚至不需要質疑。

因爲，正常情況下，楚京之中突然爆發這等異象，連自己等人都覺察了，李雲逸不可能不知道，也絕對不可能不出現。

而現在，他並沒有出現，足以證明一切了。

李雲逸在閉關！

正是因爲他的某種突破，才引發了眼前這場天地奇觀！

是什麼突破？

體內氣血的躁動讓風無塵等人隱隱都猜到了什麼，但這絲毫無法減弱他們心裡的驚駭。

只是突破而已，也能引起這麼大的天地震動和異象？

聖境一重天，真的可以做到這一點麼？

呼！

一時間，所有人扭頭望向莫虛，欲要詢問。畢竟，他們雖然都是聖境一重天，但關於整個人族的修煉體系的瞭解，肯定是遠遠不如莫虛的，要說誰能夠解決他們心裡的這個疑惑，唯有莫虛！

可就在這時，突然。

“我的腿！”

臨近皇宮的街道上，一道驚呼突然響起，引起所有人的注意，鄒輝風無塵驚訝轉過頭去，只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站在一片青光之中，驚訝地望着自己的腿，睜大眼睛，似乎難以置信。

突然。

在旁邊所有人驚訝的注視下，他猛地丟下了手上的柺杖，竟然就這樣……直接站住了！

嗯？

風無塵鄒輝眼瞳立刻一凝，死死盯住這瞬間被周圍所有人圍起來的老人，難以置信。

這個老人……他們認識！

雖然那條街道在皇宮之外，但是，居住之地能和皇宮這麼近，肯定不是一般人家。

這老人正屬於此類。

不過他並不是什麼名門高官之後，祖上也沒有出現過什麼地位顯赫之人，如果硬要說有，就是這個看上去尋常無奇的老人了。

他曾是葉向佛的親衛之一，在軍隊裡也不是什麼將軍，而是負責伙房，燒的菜品鄒輝認爲一般，但……葉向佛就好這一口。

當年，隨着葉向佛入主楚京，他也隨軍入京。年齡大了，不能做飯，葉向佛就讓鄒輝爲他安排了一個肥差，每天專門爲皇宮送遞各種新鮮蔬菜水果的就是他。

一個負傷的老兵，能獲得如此重用已經頗爲不俗了。

鄒輝更熟悉他，知道他的底細，更知道他的那條腿是因何而斷的。這也是葉向佛從未拋棄他的一大原因。

自從他接管皇宮的蔬菜水果一類的職責，着實不少人眼饞，但一則因爲鄒輝的庇護，二則因爲他的身份，久而久之也就沒人惦記了。

畢竟，一個廢人而已，何必一般見識？

一身傷患，這個年紀，只怕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鄒輝之所以記得這些，也是因爲，這老人最近這幾個月也感覺到了自己年長體衰，力不從心，只怕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但礙於家裡人的要求，不願捨棄這肥差，曾被迫無奈遞交過多次請書，希望自己死後，這肥差能讓自己的兒子接手。

鄒輝一直沒有答應。

老人的脾性他清楚瞭解，至於忠誠更無需多說，爲整個皇宮提供瓜果蔬菜的任務交給他，鄒輝很放心。

但是，他的兒子……

鄒輝原本是忙完這段時間再行決定，可沒想到……

“我沒事！”

一道渾厚，不知道比之前響亮了多少倍的聲音突然從人羣中響起，兩隻大手生生推開衆人，一個頭發烏黑，模樣大變，唯有輪廓還能依稀辨認出原本模樣的“中年男子”映入眼簾，風無塵等人立刻眼瞳一縮，心頭猛地一震。

這是……

返老還童？

不！

更是，肉白骨，活死人！

老人發出驚呼之時，人人都能清晰感知到，他身上微弱的生命力，幾乎如要枯竭的油燈殘燭。

可是現在……

他不僅腿好了，甚至連一頭華髮也徹底化成了黑色，哪裡還有先前半點老態龍鍾的樣子？

“生命之力！”

“凝元決？”

如此一幕，帶給衆人的已經不止是驚駭那麼簡單了，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尤其是……

“我的臉……”

“哈哈哈哈，我能站起來了！”

“父親，你醒了？”

楚京市井街道之上，一道道驚呼匯聚一片，裹着無盡的驚喜沖天而起，一張張如在夢中的狂喜笑臉映入眼簾，風無塵等人……

懵了！

這碧光……竟然還有這等力量？！

生命之力！

天降恩賜？

不！

這絕對是恩賜，但必然不是天賜，而是……

“卑職童二年，叩謝王爺大恩大德！”

“拜謝王爺，幫我父親擺脫疾病折磨！”

“王爺……大好人啊！”

“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轟！

市井之中，一道道發自內心的呼喚沖天而起，再次驚動風無塵等人，面面相覷，一時無法自持。

一方面他們知道，李雲逸此時正在閉關，無論外面發生了什麼，定然不能被打擾。

可另一方面……

眼看着整個市井更加鼎沸，一張張望向自己這邊充滿亢奮和虔誠的眼眸，自己等人怎捨得出聲阻止？

阻止還是不阻止？

這是個問題，一時間難以確定答案。可就在這時，他們不知道的是，李雲逸……早就醒了。

就在市井突然打破安靜的一瞬間，李雲逸就從修煉狀態下醒了過來。

亂！

他感受到了宣政殿外傳來的騷動。

這可是晚上。

發生了什麼，竟然引得整個楚京市井騷動起來？

李雲逸不解，處於對楚京下意識的關心，他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出去看看。可不等他探出神念洞察外界，突然。

呼！

李雲逸只感覺自己眼前光景猛地一閃，瞬間大變，哪裡還有半點宣政殿裡的空曠？

沒有！

沒有華貴的玉器，沒有點綴奢華的大殿，只有……

碧綠光華籠罩的一條街巷！

呼。

當溫和的風從臉上劃過，李雲逸才猛地精神一振，轟然醒來。

自己，出來了？！

不對啊！

我分明沒有踏出腳步，怎麼就出來了？

李雲逸傻了。

呆呆望着自己確實存在於外界的肉身，神念下意識探入宣政殿，其中空蕩蕩地光景再加上眼前這真實的一幕，讓他終於確定，他不是在做夢。

是真的！

剛纔一念閃動，他真的出來了！

並且，李雲逸俯瞰整個楚京城，隱隱有種感覺，似乎只要自己心思一動，就可以再次瞬間出現在這偌大楚京城的每一寸！

“瞬移？”

“空間之力？！”

不！

自己連洞天境是什麼都不瞭解，怎麼可能掌握空間大道？

“信仰之力？！”

“這和我體內法陣天地內凝化的楚京城有關？！”

李雲逸瞬間心起猜測，因爲就在這一刻，當這無比詭異的一幕出現在他身上的一瞬間，他突然想到了一則傳說。

是昔日莫虛從紫龍宮帶來，關於人皇的傳說！

傳說，人皇就擁有這種能力。普天之下，中神州之內，只要有人在心裡默默禱告呼喚他的名字，只要這事足夠重大，他能在瞬間出現，速度絕對超過了任何洞天境撕裂空間的效率！

在此之前，李雲逸一直認爲這傳說必然誇大其詞了。

空間穿梭，也是需要時間的，哪可能瞬間抵達？

但是現在，李雲逸不確定了。

因爲，同樣傳奇的一幕，確確實實就發生在了他的身上，如此真切，根本容不得自己有絲毫懷疑！

“我竟掌握了……人皇秘術？”

轟！

李雲逸洞悉其中源由的瞬間，眼瞳猛地一縮，卻不僅僅是因爲當前的奇妙經歷，而是他突然想到……

“他也掌握了信仰之力！”

“並且，無論是其根基，還是底蘊，定遠遠都在我之上！”

這是顯而易見的。因爲李雲逸感覺，自己能夠在楚京城範圍內瞬移，但是楚京城範圍之外……還做不到。

而人皇，可是能夠在整個中神州範圍內瞬移的！

這是何等的底蘊和神通？

代表着，他對整個中神州的信仰掌控，已經達到了一個極致。

但。

“……即使是他，也沒有能成功突破洞天境，成就神道之位？”

李雲逸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再也看不到一絲喜悅。

人皇於信仰之力上的造詣和成就，定然遠在自己之上，連整個中神州都在他信仰之力的籠罩範圍之內，當前時代，恐怕無人能夠做到這一點。當然，前提是，如今還有人修煉信仰之力。

但，連他都未能企及神道之位……

這讓李雲逸不由心思沉重，多了一絲忐忑和不安。

“神道……真的存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