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騷啊。
“...”
老婦人看看李昂,又看看位於十字路口高處的監控攝像頭,
臉上深邃如同溝壑的皺紋狠狠抽搐了幾下,蒼白嘴脣囁嚅一陣,
最終,她還是什麼話都沒說,微不可查地往後挪了一步,低下頭去,裝作沒看見過李昂的樣子。
她不介意臨時加個餐,
但現在是在監控攝像頭的下面,考慮到事後可能引來的特事局追捕,還是暫且忍耐一下吧。
老婦人沉默不語,李昂則上前一步,假裝打了個長長的酒嗝,關切地問道:“您怎麼啦?怎麼不說話啊?是剛纔被我的腋汗薰到了嗎?”
神特麼腋汗,你不說話會死是麼?
老婦人心頭如同有萬千羊駝奔馳而過,深呼吸幾下之後,決定不再理會這個疑似耍酒瘋的醉漢。
李昂擡起胳膊,嗅了嗅自己的腋下,確認沒有味道之後,
很生氣地質問對方道:“沒氣味啊,你爲什麼不和我說話,是看不起我嗎?我告訴你,我可是尊貴的扣扣綠鑽會員,沒有人可以無視我。”
那你還真是棒棒呢。
老婦人眼角抽搐,轉過頭去。
終於,綠燈亮了,她拿着布袋,顫顫巍巍地邁下臺階,走上斑馬線。
李昂緊追其後,三兩步趕了上去,與她齊頭並進,
將雙腿高高擡起,拼命擺動手臂,裝出短跑衝刺的樣子,同時嘴裏還哼着電影《洛奇》的主題曲,《Gonna Fly Now》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這首歌昂揚澎湃,積極向上,非常適合在夜跑的時候聽,
但在老婦人耳朵裏,這完全就是一坨噪音。
她不知不覺加開了腳步挪動的速度,李昂也慢悠悠地加速,就是與她肩並着肩。
如同有上千只蒼蠅在耳旁嗡嗡飛舞的老婦人實在是煩不勝煩,一股摻雜着惡意與憤怒的火焰於心間猛地升騰。
她只管悶頭前進,走完了斑馬線,在踏上臺階的一瞬間,假裝失足一滑,踉蹌着摔倒在地。
咔——
骨頭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無人的十字路口分外明顯,
“誒喲,誒喲...”
老婦人痛呼一聲,挪動着坐在路邊臺階上,抱着自己的腳踝搖晃。
李昂見狀後退一步,裝出驚恐的樣子,“老奶奶,我可沒碰到過你噢,你可別訛我啊,這裏有監控的。”
“誒喲。”
老婦人抱着腳踝有氣無力地呻吟了幾下,嘆息道:“小夥子你沒撞我,是我自己腳滑了。唉,這人吶,上了年紀就不中用了。”
“嗨,話不能這麼講,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李昂勸慰道:“以前住在我家對門的張大爺從小就喜歡拳擊,八十多了還能打兩三套軍體拳。
上次他孫子在客廳電風扇上,上吊自盡,眼看他前腳剛踹掉椅子,後腳張大爺就來了興致,戴上了拳擊手套。”
???
老婦人張張嘴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半天才喘了口氣,幽幽說道:“小夥子啊,我的腳崴了,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回家?”
“你想幹什麼?”
李昂瞬間警惕起來,捂着胸口說道:“我警告你哦,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人。
上次我和一個半老徐娘網戀,她拉着我的袖子說晚上去她家,和她們母女兩人,一同談談心。我的心吶,那個砰砰跳的,考都沒考慮,直接就答應了,
結果晚上去的時候,就看見那半老徐娘的七十歲老母親,正坐在鏡子前濃妝淡抹....”
神特麼談談心,誰想睡你啊!!!
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不行嗎?!
老婦人的吐槽之慾,幾乎要溢滿而出,她壓抑住幾近變形的表情,勉強微笑着說道:“小夥子你想太多了,我就是想讓你幫我扶回家。
唉,我兒子女兒都在外地,家裏實在沒人。要不,我付你點錢?”
“錢?”
李昂面色一正,皺眉斥責道:“奶奶,這就是您的不對,都說了談錢傷感情,咱倆誰跟誰啊,你就先拿個五百萬預付款吧。”
“....”老婦人很難保持住微笑,“五百行嗎。”
“嚯,您真是個大砍價高手。”
李昂點了點頭,走到她面前蹲下,雙手後伸,“上來吧。”
“嗯.....”
老婦人臉上微不可查地閃過一抹微笑,她慢悠悠地單腳站了起來,攀上了李昂的脊背。
李昂掂量了一下,緩慢地站了起來,在十字路口接頭四周張望,“您家在哪個方向?”
“那邊。”老婦人伸手一指西北方向,輕聲說道:“往前走幾段路就到啦。”
西北方向,是一片城中村,盡是二三十年的老房子,道路狹窄,房屋低矮,監控盲區極多。
那裏,是她的暫住地。
“好,坐穩了?托馬斯小火車開動咯!”
李昂雙腿高高擡起,向前猛衝,老婦人只覺耳邊風聲呼嘯,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好快!
剛衝出去幾十米,李昂驟然放緩腳步,大喘氣道:“誒喲累死我了,奶奶,現在輪到你揹我了。”
????
趴在李昂背上的老婦人一臉懵逼,雙眼一眨一眨,用盡全力演繹“無辜”這個詞彙。
好在,他只是在開玩笑,沒有把老婦人甩到地上。
李昂放慢了腳步,揹着老婦,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道:“奶奶,您姓什麼啊?”
老婦人擔心自己不回話很可能就被對方甩在地上,糾結片刻,還是說道:“...姓胡。”
李昂點了點頭,“我不是問您幸不幸福,我是問您姓什麼。”
老婦人額頭青筋浮現,“我姓胡!”
李昂眉頭一皺,“我知道您幸福,我是問您姓什麼,懂嗎?姓氏,就是人名的第一個字。”
老婦感覺自己血壓又開始上升了,“我姓胡....古月胡。”
“噢,您這麼說我就明白了嘛,”李昂點了點頭,“古月胡奶奶,您愛人呢。”
“死了。”老婦人沒好氣地回答道,“電魚的時候掉水裏淹死了。”
“啊?抱歉抱歉,觸到您的傷心事了。”
李昂感同身受地說道:“唉,我以前在鄉下的時候也喜歡電魚,
後來進了城裏,也整天想着怎麼才能重溫一下電魚的感覺。可惜市民中心的游泳池管理員死活不讓我揹着電魚機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