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師兄……”
“孟仙子……”
霧氣來的極快，衆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孟知雪與靠前面些的衆學子身影已經被妖霧淹沒，滾滾霧氣交織縱橫，如同熱油裏忽然倒入了一瓢水，裏面傳來了一陣“不好”、“小心”等聲音，只是顯得尤其的低微，只是隔着那麼一層看起來薄薄的霧氣，卻似遠在天邊。
而在這一刻，除了已經衝進山谷裏去的學子和向後退來的方寸之外，還有八九個人，動作慢了一步，倒仍是守在谷邊沒有進去，只是一個個也慌了神，邊退邊大叫：“出了何事？”
山谷之中，妖霧的騷動，動盪了好一陣，才緩緩平息，裏面一個女聲響了起來：“只不過是山中獵戶捕獵的夾子而已，虧得你們也會中招，哪還有臉再自稱什麼煉氣士？”
旋及便向外喊道：“虛驚一場，進來吧，只是要小心些，莫踩了夾子！”
聽着那聲音，正是孟知雪的。
山谷外面，那些剛剛被孟知雪推了出來的學子，聞言已經懵了，分明聽着那孟知雪的聲音熟悉至極，但偏偏在這時候居然生出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骨頭縫裏鑽出了涼意。
“爲什麼要退走呀，快進來呀，我等着你們呢……”
孟知雪的聲音，不停的響起，竟與她平時的語調不同，多了些柔媚。
這些分明剛剛纔躲過了一動的衆學子，這時候竟有些迷糊，一個個的面上，隱約出現了些許癡色，緩緩的舉步，便要向着妖谷內走去，甚至可以看得出來，他們有人心裏仍有抗拒之意，有些人臉上，分明是一半癡迷，一半驚恐，雙足不聽使喚，硬是向前邁出……
就連方寸手裏牽着的小狐女，這時候居然也有些迷糊，要向裏面走。
方寸神色微冷，猛然之間，一足頓地。
嘩啦……
周圍的枯葉與松針盡皆飛起，在無形之力驅使之下，急急向那些人身上刺了過去。
與此同時，一隻手揪住了小狐女的耳朵，使勁轉了個圈。
“哎喲……”
不少學子被驚醒，忙忙抽身後退。
而那小狐女，也一下子被疼醒，左右一看，急忙躲到了方寸的身後。
“還不快走……”
方寸一聲冷喝，倒是悶雷炸響，衆弟子神色清明，慌忙急急向後飛掠。
轟隆……
見得此狀，谷內妖霧都急急蕩了出來，凝成一隻大手向外抓落，只是這大手未及三十丈，便已消散一空，而方寸與衆學子卻已急急逃出了百餘丈外，仍然腳下不停，急急逃開。
就連那隻小狐女，這時候也四肢刨地，逃得飛快，只一條毛絨絨的尾巴在夜色裏搖擺。
……
……
“怎麼辦？怎麼辦？”
“那谷裏有什麼鬼東西，竟連孟仙子她們都無聲無息中了招？”
“聶師兄是爲了救我們，才衝過去頂着的啊……”
“我們……我們現在可怎麼辦……”
足足逃出了數裏，在山道之上，這些學子們才稍稍駐足，慌亂的大叫了起來，他們也都只是普通的書院學子，何時見過這等詭異的存在，一時心裏又驚又恐，卻是連個主意也沒了。
“驚慌什麼？”
而在這時，方寸已是從陰影裏走出，臉色異常冷俊：“能解決問題麼？”
“方二公子，我們……我們現在可怎麼救人？”
衆學子見着方寸，倒像是抓到了主心骨，急急上前來求。
“我們救不得人！”
方寸心思急轉，冷聲開口：“那妖谷裏的存在比我們強很多，現在救人的惟一辦法，便是去搬救兵，快些趕回柳湖城去，不論是書院裏的先生還是教習，或是神將，皆請過來……”
衆學子大吃一驚，這才急忙答應，有人這便要飛騰而起。
旁邊頓時有人拉住了他，罵道：“你瘋啦，你能飛掠回柳湖城麼，快去牽馬……”
“對，快去求孟仙子的雪鹿，它速度最快……”
“……”
“……”
“煉氣士的手段，果然詭異難測！”
而眼見得衆學子慌慌亂亂的四散奔去，方寸自己卻深深吸了一口冷氣。
回身看去，便見山谷方向，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動靜。
周圍夜風拂在山間，方寸的臉色，這時候緊繃起來，線條像是刀削的一般。
眼前，像是一幕幕浮現了剛纔的畫面。
“之前那妖霧之中的存在，幾乎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便將孟知雪與鶴真章兩人拿下，然後竟可以假扮作她們兩個人的聲音，引得我們進去……”
“……也即是說，只要入了山谷，便會被他們拿下！”
“能夠一息之間，便拿下孟知雪與鶴真章二人，甚至其他書院其他的學子……”
“……對方要麼便是寶身境，甚至更高的高手，要麼便是在山谷里布下了妖陣！”
“孟知雪本已被制住，卻又忽然出言提醒，便說明她沒有被殺死！”
“……也即是說，她們是被困住了，但還在撐着，所以才能開口提醒！”
“對方若是寶身境，甚至比寶身境強很多的高手，這時候便早就趕了過來殺我，可是他沒有，反而只想引誘我進去，這便說明，對方要麼是出不得谷，要麼便是力量不足……”
“……”
“……”
心間無數念頭，於一瞬之間閃過，交織錯落，漸有答案浮現。
方寸“唰”的一聲睜開了眼睛，看向了山谷方向，心間已有答案：“那妖谷裏隱藏着某個祕密，而且佈下了一個妖陣守着，守着那妖陣的人，乃是一個可以學別人說話的存在，而且自身修爲並不甚高，強不過衆書院學子聯手，他只借了妖陣纔將孟知雪等人困住的……”
“他的妖陣有破綻，或是孟知雪身上，有某件可以暫時抵擋妖陣的法寶！”
“他沒有冒險出陣來追我，便是因爲他還沒有徹底的制服孟知雪那些人……”
“見我逃掉，他只有兩種選擇，殺死被困的書院學子滅口，再打掃乾淨首尾……”
“……”
“……”
心間，諸般脈絡都已清晰了起來，方寸目光變得有些陰冷。
“那些學子回書院報信，一來一去，時間太久，恐怕來不及……”
“所以，這時候我惟有……”
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做下了決定，轉頭看向了小狐女，只見她這時候緊緊的跟着自己，比自己還要驚慌，這時候正抱住了自己毛絨絨的大尾巴，哆哆嗦嗦，牙齒咯咯作響。
“不要磨牙，長大了牙齒不好看！”
方寸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言道：“你找地方躲起來，莫要再靠近山口！”
小狐女看着他的臉，瑟瑟的點了點頭，小毛捏住了自己的下巴。
而方寸自己，則慢慢轉過了身去，望着眼前深沉的夜色，忽然衣袍飄展，大步向前走去，他的速度越走越快，走出了數丈之後，已是猛然之間，雙足一踏，整個人飛騰在空中。
身後跟着方寸跑的小狐狸已然驚呆了，看着那沖天而起的白袍，還以爲看到了神仙！
……
……
煉氣士本命手段，馭物！
馭物之術裏面，最難的，便是飛騰之法！
借那無形之力，飛在空中，展轉騰挪，勢若閃電！
只不過，這飛騰之法，雖然可以凌空飛行，但卻也消耗極快，普通煉氣士，便是可以飛在半空，但畢竟內息不足，怕是飄不出多遠，便會內息不濟，從天上摔了下來，而這時候的方寸，則是因爲內息精純無比，竟飛的比別人還遠一些，轉瞬間便已消失在夜空之中。
身前出現了一方斷崖，而方寸內息已極快的耗損，似要降落。
方寸打開了傘，懸在半空，緩緩飄落。
藉着這個功夫，方寸喚出了天道功德譜，上面有一千一的功德！
“借功德，補我先天之氣……”
他默唸着，一千一的功德，化作了一千，而他的內息，則又再次變得充盈。
方寸正於空中飄落的身形，忽然間再次向前衝去。
夜風嘯嘯，月朗星疏，方寸的身影，於夜空裏一閃而過，時而飛掠，時而藉着樹梢，藉着山崖，或是藉着手裏的傘，輕輕一點，便又再次騰空，猶如閃電一般劃過了夜空……
這等不計內息消耗的情況下，飛騰之術的速度，已是快得驚人。
很快便來到了一方忿路口，方寸卻沒有猶豫，直接轉向了西方，沒有去柳湖城。
他徑直衝進了一方蘆葦蕩環繞着的山寨之中，可以望見前方山腳之下，有火光點點，照亮了一片地域，在這夜幕之中，甚是醒目，而方寸，則是毫不猶豫，身子略略放低，不再飛騰於半空之中，而是踏着河面上的蘆葦尖，身形飄飄，如一片白雲一般，急向山寨掠去。
“何人敢闖我吞海幫舵口？”
斜刺裏，忽有一隊人從黑影裏跳了出來，急急大喝。
方寸不答，反手從傘中抽出了劍，開始面無表情的在這山寨裏面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