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胡萊攔腰抱住拿球的卡邦卡，幾乎把自己的全部重量都掛上去，主裁判吹響了哨子。

  聽見哨音，投影幕布前的觀眾們都歡呼起來——他們以為主裁判吹響的是終場哨。

  等發現只是吹胡萊犯規之後，他們又罵了起來：「日NM喲！還不結束？硬是要給巴西隊進個球才算完是不是？！」

  「這個瓜批在搞啥子？！」

  「黑哨！黑哨！」

  嚴炎作為一個資深球迷，倒是覺得主裁判的做法沒問題，不過他也擔心。

  尤其是看見萊莫斯都衝上去之後。

  守門員進球的機率是非常低的。

  但萬一呢？

  足球是圓的，永遠不要說不可能。

  所以嚴炎也很緊張。

  不過他根本顧不上去罵主裁判，他只是安靜地注視著投影幕布。

  他知道這個任意球應該就是巴西隊本場比賽最後一次進攻機會。

  他在等待這個進攻機會的結果。

  其他人在宣洩了一番情緒之後，也還是安靜下來等待結果。

  托尼尼把任意球直接踢到中國隊禁區里，果然被萊莫斯爭到了點！

  他高高躍起頭球攻門！

  林致遠騰空而起，向上揮手。

  他什麼也沒有碰到！

  因為足球直接高出了橫樑！

  接著所有人終於聽到了他們夢寐以求的「天籟」！

  「比賽結束！比賽結束！中國隊3:2擊敗衛冕……」

  電視裡的解說員說了什麼，其實已經聽不見了。

  嚴炎一躍而起，振臂高呼，然後轉身就抱住了楚一帆。

  在他們身前，更多的人在歡呼、擁抱、嘶吼。

  整個球場，都成為了歡樂的海洋。

  在投影幕布里，現場也一樣。

  身穿紅色球衣的中國隊球迷們在看台上跳躍、振臂，揮舞著國旗，讓球場看台仿佛活了過來一樣，在有力的搏動！

  此時此刻，在神州大地無數的角落裡，在千家萬戶的客廳中，在餐廳、燒烤攤、商場、地鐵站、電影院、酒吧、夜店、車水馬龍的大街上……

  都只有一個聲音：

  「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更不知道在此刻，有多少人抱作一團。

  ※※※

  謝蘭抱住胡立新，眼中飆淚，嘴裡不斷重複著：「決賽！決賽！我們要去決賽了！」

  胡立新也同樣激動，用力抱著自己的妻子，大聲對她說：「是啊！我們要去決賽了！世界盃決賽！」

  李自強在用力揮拳，把所有情緒都發泄到了一拳又一拳中。

  放眼望去，整個看台上，都是陷入瘋狂的中國人。

  「太棒了！我們贏了！我們擊敗了衛冕冠軍！歷史上第一次闖入了世界盃決賽！今天，我們都是歷史的見證人！」

  韓書雨一邊帶著哭腔說出這番話，一邊用手機環拍四周，把那些和她一樣激動的球迷們全都紀錄下來，將這個歷史性的時刻紀錄下來。

  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全部釋放，沒有幾個人還能忍住不哭的。

  就連李慶亮這個鋼鐵直男，這個時候也是淚流滿面，哭得手都在抖，只能拼命穩住，讓拍攝的畫面看起來儘量穩一些。

  他沒有使勁嘶吼，已經算是很有一個「眼睛」的職業素養了。

  在他這雙「眼睛」里，山海球場紅旗漫捲，人潮湧動，球場上方的夜空都被映得通紅。

  ※※※

  看見自己頂中的足球高出橫樑，萊莫斯落地時雙膝一軟，直接跪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錯過了最後一次機會。

  在他身邊，陸續有其他巴西隊球員們癱倒在球場上。

  漫天歡呼響起，猶如滔天巨浪將他們徹底淹沒。

  有人當場痛哭流涕，有人目光呆滯。

  就算是戰鬥了一百分鐘，一直在鼓舞隊友士氣的隊長肯多爾·卡邦卡，面對敗局，也只能呆站在原地，揚天望天——他自己的情緒也需要好好消化，作為隊長，他可以去安慰自己的隊友，可又有誰能來安慰他呢？

  看見這一幕，巴西解說員嘆息道：

  「卡邦卡在比賽中付出了一切，我們也足夠重視中國隊，各方面都做得不差，可為什麼最後的結果是這樣的？」

  恐怕這也是所有巴西球迷內心的疑問。

  這場比賽他們的表現不算差，在被中國隊領先之後，通過及時調整，也扳平了比分，而且還完成了反超。

  但最後的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其實這也很正常，足球比賽又不是說你表現的足夠好就一定能贏的。

  除了運氣成分之外，輸球還有一種原因，那就是對方表現比你更好。

  巴西球迷們或許無法接受中國隊表現比他們更好的事實，才會有這樣的疑惑。

  但不管他們願不願意接受，事實就是如此，事實就這麼殘酷的擺在他們面前：

  這支中國隊很強，並不比巴西差。

  所以他們贏球其實並不算太大的意外。

  這從世界各地解說員們對這個結果的評價中也能看得出來，沒有一個人提到了這場比賽是「冷門」。

  「……東道主在主場擊敗了巴西隊！他們創造了歷史！恭喜中國隊！這是他們應得的！在這場比賽中他們的表現非常出色……注意，是每一個人，不僅僅是梅開二度的胡！是每個人都如此出色！」

  「胡和他的隊友在自己的家門口創造了歷史！他們成為了第一支打進世界盃決賽的亞洲球隊！他們也改寫了韓國隊在2002年世界盃上所創造的亞洲球隊在世界盃上的最好戰績紀錄！恭喜他們，從今往後，我們終於可以不用總把韓國的名字和這一紀錄聯繫在一起了！中國隊！真正的亞洲之光！」

  「本屆世界盃第一支打進決賽的球隊誕生了！恭喜中國隊！恭喜胡！從他們在本屆世界盃上的表現來看，能夠打進決賽，似乎也不是什麼太讓人意外的結果……」

  「巴西隊的球員們對於這個結果非常失望！我要說的是，昂起頭來，不要沮喪哭泣，你們應該為自己的表現感到驕傲！畢竟你們輸給的是一個追平了世界盃單屆進球紀錄的巨星所率領的球隊！胡在這場比賽中的表現無可挑剔！世界第一的後腰內托萊拉對他寸步不離的防守，卻還是讓他打進了兩個球！尤其是第二個球，那根本不能被稱之為『機會』！輸給這樣的胡，確實沒有辦法！」

  ……

  總結下來，就一句話：

  巴西隊很好，但中國隊本場比賽的表現更好。

  在實力差距並不大的情況下，表現更好的球隊獲勝，有什麼問題嗎？

  ※※※

  托尼尼既沒有坐著，也沒有跪下來，更沒有躺在草皮上。

  踢完任意球之後的他就站在原地目送足球飛進中國隊禁區，然後看著萊莫斯把足球頂飛出去。

  從任意球主罰手的角度來看，他這腳任意球質量其實很高，在那麼多人中還是準確找到了萊莫斯。

  可是隊友辜負了他的這個準確度。

  輸掉比賽後，托尼尼俯下身體，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他是中場休息時才被換上場的，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只踢了半場比賽。

  可是他現在依然感覺到疲憊，如果不用手撐住膝蓋，似乎就要倒下去一樣。

  三十二歲的卡邦卡其實還有可能再踢一屆世界盃，只要他能保持好狀態。

  而已經三十四歲的托尼尼很清楚，這就是他的最後一屆世界盃。

  就在這時，有人把手搭在了他的肩頭。

  他扭過頭去，看見了胡萊的笑臉：「卡多佐，我們來交換球衣吧。」

  托尼尼有點意外：「我以為你會去找卡邦卡交換球衣……」

  「這個時候，我還是不要去刺激他了。」

  「所以你小子就來刺激我？」說完托尼尼搖頭，「其實他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脆弱……再說了，他已經贏得了世界盃，而你到現在還沒有，所以他還是要壓你一頭！」

  球場上沒討到便宜，怎麼說也要在嘴皮子上贏回來。

  不過他又馬上對胡萊說道：「還剩下一場比賽，去拿個冠軍吧！我給你說，胡，那個獎盃是純金的，比歐冠獎盃可沉多了。你捧起來的時候小心點！」

  胡萊哈哈大笑：「不愧是過來人，還是你有經驗！」

  然後把球衣遞過去。

  托尼尼也把自己的球衣遞過去：「你們正在創造歷史，加油！」

  ※※※

  在結束了和對手球員交換球衣後，中國球員們聚集起來，開始他們每場比賽之後的傳統項目——繞場一周，感謝現場所有支持他們的中國球迷。

  那面巨大的五星紅旗也再次出現在看台上，在球場看台上遊走。

  看見這一幕，賀峰感慨道：

  「八年前的美加世界盃，初出茅廬的中國隊第一次見識到了什麼是世界盃。在那屆比賽上，中國隊雖然小組出局，卻保持了不敗……包括我在內，很多人都覺得那是一個不錯的結局吧？作為第一次參加世界盃的結局，簡直可以說是完美……

  「那個時候我們所有人恐怕都沒想過，中國隊可以在世界盃上擊敗巴西隊，更不要說是在半決賽了！對們我來說，巴西足球就像是一座聖山！只能遠遠的仰望欣賞，卻不敢產生任何褻瀆的想法……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八年前的那場比賽之後，不少中國球員卻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他們也不認為是那個結果是完美的。因為還有一個更完美的結果，那就是在3:3平之後，繼續進攻，絕殺巴西！但當時他們卻主動放棄了這樣一個結果，滿足於逼平巴西……這麼多年裡，他們一直都在反思這個問題，為什麼當初沒有再拼一下？為什麼當初會覺得逼平巴西就滿足了？但這個事情他們從未對外說過，我也是最近才聽說的……」

  說到這裡，賀峰扭頭看了一眼李青青。

  這事兒就是李青青告訴他的。

  作為胡萊的妻子，李青青當然知道那些就連媒體都不了解的內幕。

  「所以觀眾朋友們，你們知道為什麼中國隊在2:2平的時候，還要繼續進攻，一副要在九十分鐘內解決戰鬥的架勢了吧？你們知道為什麼中國隊沒有吸取上屆世界盃被荷蘭隊淘汰出局的教訓了吧？因為這些中國隊的小伙子們，和八年前相比，他們……有一顆真正的『冠軍之心』！」

  電視機前的妻子聽見賀峰這麼說，扭頭想要看看自己丈夫是什麼反應。

  但是她旁邊空無一人。

  「老施？」

  施無垠站在沒有開燈的院子裡，他聽見妻子的呼喚了，卻沒有回應。

  他仰頭望向夜空，在位於市郊的這幢別墅院子中，在天氣好的時候，是能夠看見點點繁星的。

  比如今天。

  群星就在他的頭頂上方閃爍。

  這位八年前的中國隊主教練，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

  PS，終於把這場比賽寫完了，作為本書倒數第二場比賽，肯定要寫的儘量詳細。

  接下來請允許我再單更幾天，把存稿稍微提一提——我現在就兩張存稿了，就這麼進入本書最後一場比賽，實在是心裡沒底。

  另外其實我之前還想過最後一場決賽一口氣全都更出來。

  不過那樣就要斷更一段時間。

  我知道大家都被我的斷更更搞怕了，所以就算了……

  這次應該不會單更太久，因為進入比賽後我就會恢復雙更——我也沒指望靠這幾天攢多少稿子，主要是為了讓自己在碼字的時候稍微能夠從容一點，不要被連載進度追得雞飛狗跳的。

  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