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寫完了，照例先用WORD算一下字數。
1540747個字。
一百五十四萬字，比有些小說一整本書的字數都多了……
這是字數最多的一卷，因為這一卷所包含的內容確實很多。
同時因為胡來新換了地圖，一切都是新的，需要用文字呈現在諸位讀者的面前，所以就需要耗費許多筆墨。
這畢竟不是那種真實足球世界的小說，很多東西不用介紹，大家自然都懂。
無論是馬德里國王還是加泰聯，或者是馬德裏海盜，儘管在此之前有過零星出場，其實我也是沒有仔細去塑造他們的。
因為當時沒必要。
寫小說還是要分清主次，不可能面面俱到，那就真成流水帳了。
大家可以理解為看舞台劇，在聚光燈籠罩下的就是希望觀眾們注意的地方，所有故事都在這個地方發生。
而其他角色就都隱入燈光外的黑暗中。
他們在幹什麼，觀眾們是不知道的，也不會在意。
需要他們登場的時候，燈光自然會在他們的頭頂上方亮起，把他們所在舞台照亮。
以前胡來只在英格蘭，身邊接觸到的角色，也大多在英格蘭，後來參加歐冠和歐聯杯，才引出了歐洲的其他一些球隊。
加泰聯因為和利茲城有過直接交鋒，所以戲份多一些。
這從我在第五卷的角色名單里就列出了加泰聯主要球員的名字和簡介，便可見一斑。
而無論是馬德里國王和馬德裏海盜，都只是作為純粹的背景板，以「名字」的形式出現在偶爾的描寫中。
國王倒是出場很早，胡來還在國內踢球的時候就出場了，但我也只是稍微重點寫了哈維·桑切斯，而沒有寫出更多人物。
因為沒必要在那些暫時不會對劇情有任何推進作用的角色身上浪費筆墨。
梅利也是因為奧運會的緣故才濃墨重彩塑造。
這一切等到胡來轉會來到馬德裏海盜，得到了改變。
無論是馬德裏海盜這個此前幾乎沒有出場戲的豪門球隊，還是一直作為「龍套」出現在故事中的馬德里國王，我都開始用更多的筆墨來塑造他們。
構建他們的球隊陣容、教練團隊、俱樂部歷史、傳統、榮譽、球迷文化……等等。
隨著胡來在歐冠中遇到各種各樣的對手，這些新登場的角色和球隊也越來越多，就自然需要用更多筆墨來描寫他們。
於是篇幅就這樣被拉長了。
我也不是沒想過要不要精簡，做減法。
畢竟做減法是很高級的做法。
但是我左想右想，覺得還是不能做減法，因為有些東西只是存在我腦子裡的，如果我不寫清楚，讀者可能就會覺得莫名其妙。
這一點在胡來轉會去馬德裏海盜的時候體現的尤為明顯。
在我的計劃里、大綱中、腦子裡，胡來是肯定會去馬德裏海盜的，而且是一種誰也沒想到的轉會結果。所以我拼命描寫國王追求胡來，卻幾乎不怎麼提海盜。
就是因為在我的意識里，我是希望讓馬德裏海盜隱藏在聚光燈外的。
最後官宣的時候才讓書中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然後醒悟過來馬德里國王是做了陪跑的……
但就因為做了減法，導致這段轉會劇情給讀者的感覺是有些突兀的，鋪墊不夠。
以書中世界的角度來看，胡來轉會馬德裏海盜一點毛病都沒有，但因為我沒有完完全全把我腦子裡的東西全都寫出來，導致有讀者質疑這個轉會的合理和必要性。
同樣的問題，出現在本賽季歐冠半決賽劇情的時候。
原本在我的計劃里，寫完胡來和羅凱的歐冠四分之一決賽，故事就直接跳進歐冠半決賽的部分。
聯賽部分一筆帶過，直接進入歐冠半決賽的比賽內容，開場就已經在比賽中了。
我在這本書經常這麼做，就是為了避免把小說寫成流水帳，總想要利用電影鏡頭語言的方式來寫小說。
有些時候這麼做是成功的，合理的。
但有些時候其實不應該這麼做。
比如這次的歐冠半決賽。
我按照這樣的做法來寫半決賽，直接從比賽開始，正文就是馬德裏海盜和藍白慕尼黑已經在比賽中對上了，然後寫比賽，馬德裏海盜進了球，藍白慕尼黑又進了球，最後馬德裏海盜在主場3:2擊敗藍白慕尼黑。
再然後，再直接掠過周末的聯賽，又從半決賽第二回合比賽開始，並且開始就已經是比賽最後十分鐘了，貝克爾已經進球。
這是我原來的計劃。
後半部分和現在大家看到的區別不是很大，但前面差別明顯。
我按照這樣的想法寫的首回合比賽，非常痛苦。
痛苦到我不知道該怎麼寫比賽了，怎麼寫都感覺味同嚼蠟，同時像是流水帳。
這樣的比賽毫無意義。
但不應該是這樣，因為這是歐冠半決賽，而且這還是關係到一個重要的歐冠紀錄的劇情。
結果讓我寫的毫無激情可言。
一開始我還想偷懶，就想著強行寫下去，說不定寫著寫著就通了呢？
又或者，其實讀者們要求沒那麼高，只要我寫主角進球了，他們一樣會很爽……
我這麼安慰自己，或者說是欺騙自己，然後繼續埋頭強行寫。
直到一天我非常痛苦的寫完兩章，已經是半夜一點，我準備去洗澡然後睡覺了。
結果在洗澡的時候，我又反覆思考這個困擾了我好幾天的問題——我有在洗澡的時候覆盤最近寫的內容的習慣——我覺得這樣不對。
這種強行寫出來的東西，如果連我都覺得有問題，那在讀者那邊百分之百交不了差。
然後我下定決心——把之前三天寫的六章內容全部推翻，重寫。
下定這個決心之後，我感覺到那幾天壓在我心頭的重擔突然就鬆了一些，整個人變得輕鬆起來，目標也明確了。
然後我半夜兩點發了個單章告訴大家要請假，因為存稿幾乎全廢。
請完假我再考慮具體應該怎麼寫。
我開始翻這本書之前的部分，逐漸找到最開始想寫這本書時的念頭和想法。
發現我不知不覺又陷入了想要「加快節奏，擠水分」的誤區里。
以我的寫作風格來說，我不僅不能擠干水分，我還得往小說里灌水才行。
因為我是那種首先要在腦海中生成畫面，然後再把這些畫面轉換為文字寫出來的作者。
這就意味著需要大量的細節描寫。
太幹了，所有畫面就都只是最初最初的草圖，既沒有勾線，也沒有上色——就跟富堅義博的獵人後期一樣。
或許有讀者可以靠強大的腦補能力知道我寫了什麼，但我總擔心讀者和我想的不一樣，所以我要不厭其煩地把我腦海中的畫面描述清楚。
我每天寫六千字，需要花費十多個小時的時間，其中大部分時間可能都是花費在如何構建畫面上。
如果腦子裡生成畫面了，其實我寫的很快。可如果沒有畫面，那我可能會卡上一天。
之前的半決賽就是缺乏比賽畫面，但我又要強行寫比賽，導致寫的很痛苦。
找到問題癥結之後，我意識到自己不能追求快和干，要慢和水。
先不說讀者們的感受，最起碼我自己這樣才能找到創作狀態，否則寫的不過是比大綱稍微詳細一點的「細綱」而已……
於是我開始重新設計歐冠半決賽前後的劇情，增加了貝克爾這個和胡來爭奪紀錄的角色的戲份，比如他為什麼要和胡來爭奪這個紀錄——我之前是沒怎麼交代的，似乎他就應該和胡來競爭一樣。
但實際上作為一個有自己思想的人，他做任何事情都應該有動機的。
所以我增加了他想要競爭金球獎這個動力。
然後我還通過那個歐冠紀錄，引出了阿爾貝塔齊和凱撒，進一步完善這兩個人物的形象。
還有胡來六十球的紀錄——最開始我是沒打算花那麼多筆墨寫這個紀錄的，就只是想提一下他創造了新紀錄。
對於創造紀錄之後這個世界應該有什麼反應，我也沒想到。
這樣就不對。
所以我在重寫的時候很認真地思考他這個紀錄應該帶來什麼後續反應——不只是簡單的大家花式吹捧，更應該有一些影響長遠的東西。
於是我引出了胡來博物館，然後通過半決賽的影響力，繼續強化這條線索。
胡來博物館算是我個人對這個架空世界裡中國足球應該有什麼樣的變化的一種美好的幻想吧。
所以以後還會有關於博物館的劇情的……
最後當我把所有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並且寫出來之後，呈現出來的結果就是大家所看到的。
那段時間無論是章說、段評，還是追訂均訂高訂，或者是月票、打賞都非常活躍。
這說明什麼？
說明我慢下來往劇情里「注水」是正確的。
說明大家是真的喜歡看這些「水」的。
實際上這本書之所以到五百八十萬字還能有如此活力，也正是和我之前孜孜不倦的澆水灌既有關。
沒有那麼多細節，那麼多彷佛真的活在這個世界的角色，單憑胡來一個人，又怎麼能夠支撐得起這麼大的一個世界呢？
很多東西它不是我在開書的時候就能想到的，我其實也是一邊寫一邊想，很多劇情、人物，那也是我在慢慢融入這個世界，把這個世界逐漸建立起來之後，才跳出來的、清晰起來的。
只不過連載是一個漫長且非常折磨人的工作，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在連載期間的每一天都精神飽滿，狀態出色，總會有懈怠和卡殼的時候。
所以有的時候就想偷偷懶……
還好當我想偷懶的時候，我就會去翻翻自己之前寫的內容，然後看到這麼一個鮮活的世界，就想——可不能讓這個世界最後砸在我手裡了，這裡的每一個人他們都是有生命的，活生生的，他們應該繼續在那個世界中活下去，哪怕是這本書完結了也一樣。
也感謝大家對我的包容和支持，允許我不僅不爆發，有些時候還會單更。
但是為了小說質量，我相信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等這本書真正完本的那一天，大家看到的將不是一本網絡YY小說，而是一個真實的可信的令人嚮往的世界。
在寫《禁區之狐》的過程中，只要一個角色有名字，哪怕一句台詞都沒有，我也會添加到我的角色名單里。
每卷結束的時候發布一次。
截止到目前為止，本書里有名有姓的角色已經多達九百二十五個了。
這九百二十五個人有姓名，有年齡，有他們的過去和未來。
還有無數個無名無姓的角色，他們出現在書中，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新卷開頭也是如此。
我嘗試在新卷開始把目光放到主角以外的人身上，不那麼快推進劇情，而是多塑造人物，描寫那些普通人的生活。再通過一個個這些人物的塑造，來創造出一個真實可信的世界。
為此有些時候可能好幾章主角都不會出場，也許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看這樣的節奏敘事。
但我還是會堅持這樣的寫法。因為從整本書的角度考慮，這麼做是對的。
況且我在這本書上的野心，僅僅靠主角是承載不了的。
有一些我對中國足球自己的思考，對人生的思考，還是得靠更多的不同的人物角色來體現。
這個時候我之前塑造的九百多個角色就體現出重要作用來了。
沒有這些角色人物，那麼《禁區之狐》接下來的劇情將會非常枯燥乏味，我寫起來也會毫無激情和動力。
《綠茵崢嶸》為什麼那麼短？因為我寫到後面除了高崢和馮姐的愛情故事，大多數都不想寫了，比賽沒寫頭了，強行寫那才是真正的水，純淨水。
所以兩百多萬字就完本了。
一般來說，一本小說總是剛開書的時候，寫的順利，因為有激情。而寫到後期，越來越疲憊，作者和讀者都審美疲勞，最終這本書也逐漸死亡。
但《禁區之狐》反過來了，開書的時候雖然我很有激情，但其實寫的很痛苦，真的是字斟酌句，每一段劇情每一個新出場的人物，我都要考慮考慮再考慮。
頗有一種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感覺。
生怕沒寫好，導致整個世界都從這裡偏向了一個崩毀的方向。
那是因為我在從無到有地創造一個世界，我自己腦子裡對這個世界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其實也還不是很確定——我只有骨架，還沒有血肉。
如果只看骷髏架子的話，誰知道人和人有多大區別呢？
而現在隨著將近六百萬字的前文寫完，我卻反而越寫越得心應手了，開書初期摳破頭的情況越來越少。
這也是因為這個世界越來越豐富，他們完全可以按照規則自動運轉下去。
我這個作者所需要強行介入的地方也越來越少。
以前寫書，寫到最後，越寫故事越少，越沒得寫。
現在寫《禁區之狐》，寫到最後，越寫故事越多，越有的寫。
說來也奇妙，我上一次有這種塑造世界，以及越寫到後面越有故事要寫的創作衝動，還得是……十六年前。
寫《我們是冠軍》那會兒。
《我們是冠軍》最後我感覺自己彷佛不是在寫小說，而是小說中的人物自己互動起來，我只是把他們的互動記錄下來而已。
到最後，書中熟悉的角色一個接一個退場的時候，他們也只是從舞台的聚光燈下走出，走到舞台的黑暗中而已。
他們只是自己的戲殺青了而已，可他們的生活和生命都還在繼續。
而《禁區之狐》還剩兩卷，所以書中的那些角色，甚至還沒到殺青的時候。
2022年已經過去了一半，我估計……或者說，我希望，這本書能夠寫到明年的三月份——因為到那時，是我入行二十周年的日子。無論在哪一行，二十年都是一個非常有紀念意義的事情。所以我希望能夠用這麼一本書給我的二十年網文創作生涯做一個標記。
當然，如果不行也無所謂，我不會強求一定要卡點。
如果故事寫到我計劃好的結尾時，比明年三月份更早，那麼就此結束也很好，我的二十年生涯也不會因此就變得不好了。
所以還是那句話，我會認認真真，按照我自己的節奏寫完胡來他們的故事，等到該結尾的時候就結尾，一切順其自然。
我會努力保證整本書都在同一個水平線上，而不會在最後的篇幅里斷崖式下跌。
目前為止，這本書的成績已經超越了我之前所有的書——在連載期間。
我希望在完本的時候，這本書的口碑也能超越之前所有的書。
再感謝一次大家的支持和理解，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