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坐在大巴車裏，司機師傅在車外抽菸。
她通過手裏拿着的手機在收看比賽直播。
正在直播的便是東川中學和惠堂中學的比賽。
比賽剛剛開始十分鐘，惠堂中學就佔據了上風。
他們利用小快靈的進攻戰術打得東川中學只能收縮防守，不敢投入兵力到進攻中，生怕因此造成後防線上人數不夠，被對方找到漏洞。
林瑾看得直皺眉頭，她料到了這場比賽對東川中學來說應該會比較艱苦，但沒想到開場就陷入了苦戰。
直播畫面上飄過各種彈幕：
“惠堂中學怎麼說也是上屆第四，就算東川中學是第一輪最大的黑馬，也只能到此爲止了！”
“惠堂中學的快速傳切配合真是賞心悅目！”
“惠堂中學加油！”
“羅凱不是吹的很兇嗎？怎麼沒見他有什麼表現？還什麼‘最強高一新人’呢！”
“這是東川中學和惠堂中學的比賽，陳星佚的粉絲就不要過來搗亂了！”
“羅凱羅凱！！羅凱最強！”
“王朝林和柯研搭檔的中場說是最強中場組合也不爲過吧？”
其實彈幕這功能林瑾以前看比賽的時候還挺喜歡打開的，一邊看比賽直播，一邊看球迷們聊天，覺得很有意思，就好像她同時和很多人在一起看比賽一樣。
但現在她卻點擊屏幕下方的關閉彈幕功能，屏幕上頓時清爽了許多。
她皺起眉頭，專注地盯着手機屏幕。
※※※
“比賽開始了十分鐘，東川中學連一次射門都還沒有。上場比賽表現出色的超新星羅凱也毫無作爲……”
解說員的聲音通過視聽教室四個角的音箱傳出來。
嘉翔高中的球員們又集合起來收看這場比賽的直播了。
這場比賽的開球時間要比第一輪比賽晚，所以嘉翔高中的球員們終於能看上一場完整的比賽了。
“惠堂中學一開場就把節奏提起來了啊……”
“現在看來，東川中學他們第一輪6:0擊敗西子中學，其實不見得是好事。惠堂中學這下認真起來了。要是他們當初是經過一番苦戰才淘汰西子中學的話，可能情況會不一樣。惠堂中學也不會這麼認真……”
“哈？怎麼可能？我給你說，不管東川中學第一輪是怎麼贏的，惠堂中學都不可能輕易放過他們的！”
“沒錯，我估計他們現在看東川中學都是分外眼紅的！因爲在三四名決賽中擊敗他們的就是咱們，他們肯定是把東川中學當我們的替代品了，想要復仇呢！”
在視聽教室中收看比賽的嘉翔高中球員們顯然用不着彈幕功能，因爲他們直接可以就着比賽轉播聊起來。
正說着呢，就看到投影幕布上，惠堂中學的中場球員，身披十號球衣的王朝林在朝着右路的隊友要球。
他跑向了右肋部，隊友也把足球傳了過來。
東川中學的後腰劉浩文馬上逼向了王朝林。
同時傳球給王朝林的惠堂中學邊後衛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沿着邊路往前插，做出要和王朝林打二過一撞牆配合的架勢。
王朝林也確實看着他前插的方向，擡起了腳。
本來想要和劉浩文一起撲向王朝林的毛曉見狀立刻守在了禁區裏，同時東川中學的右邊後衛李亮轉身緊跟着對方前插的邊後衛。
王朝林最終還是把足球傳了出去，但卻不是傳給前插的邊後衛，而是用一個稍微有些彆扭的姿勢，原地轉身把足球傳向了他身後，傳到了禁區的左路！
而在此之前，他甚至都沒有觀察過那邊的情況，就直接把足球傳了過去。
就像是他知道自己這一腳傳過去之後肯定會有人接到一樣！
事實上，確實有人接到了！
“漂亮的傳球！柯研！”
隨着解說員的一聲大吼，惠堂中學的八號球員高高擡起左腳，把空中的足球穩穩地停了下來。
這位個子不高的球員就是柯研，惠堂中學中場雙核之一。
而由於之前惠堂中學的進攻一直都在他們的右路展開，所以東川中學的防守重心也隨之轉移了過來。
儘管主教練李自強在賽前叮囑球員們，讓他們不要被輕易丟掉防守位置。
可是面對王朝林這一腳充滿想象力，同時難度極大的橫傳轉移時，東川中學的防線移動還是沒跟上——在柯研接球的時候，東川中學的主要防守兵力都在另外一邊，現在在柯研面前的只有收回來協防的東川中學右後衛王俊超。
他迅速撲上來，想要趁柯研剛剛停下一個高球的機會來斷球。
結果柯研腳下非常連貫地把足球輕輕往左邊一扣，同時身體稍微側身，就閃開了衝搶上來的王俊超！
“機會！柯研他突入禁區了！”
伴隨着解說員的大喊，視聽教室裏有嘉翔高中的球員驚呼起來：“糟了！”
東川中學的門將孟熙棄門出擊，想要封堵柯研的射門角度。
卻見柯研追上足球之後沒有任何猶豫，就是一腳低射！
足球貼着草皮直撲球門后角。
在和孟熙擦肩而過之後，它準確地鑽進了球門網窩！
“好球！漂亮！開場十三分鐘，惠堂中學就取得了領先！惠堂中學由王朝林和柯研所主導的快速傳切在上屆大賽的時候就給我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這一次他們利用這套戰術打懵了東川中學的後防線，讓他們在疲於奔命中丟失了位置……最終被柯研抓住機會完成了致命一擊！”
“啊啊啊！”視聽教室裏，有嘉翔高中的球員發出了遺憾的大叫。
雖然在安東杯上是死敵，但和上一場比賽一樣，既然是東川中學現在在代表安東省的高中足球隊，那麼嘉翔高中的球員們自然也支持東川中學，希望他們不要給安東省高中足球隊丟臉。
看見東川中學丟球，他們當然會覺得很遺憾。
“東川中學的防守還是沒法和我們比啊……想當初，咱們先進他們一球之後，可是一直把那一個球的領先優勢保持到了終場的呢！”
“廢話，咱們隊裏那會兒可是有隊長在的啊！陳星佚都拿隊長沒辦法的，王朝林和柯研又怎麼可能突破隊長的防守？”
※※※
在足球進門之後，李自強聽到了他身後的替補席上傳來了一陣哀嚎。
他站在場邊，眉頭緊皺。
很明顯，賽前佈置的防守戰術沒起到效果。
他還是低估了惠堂中學的傳切配合的默契程度。
王朝林能夠在完全不觀察周遭情況的前提下，把足球傳到身後的空當。
這打了東川中學一個措手不及。
那個傳球真是神來之筆一樣……
難怪這所中學同樣能夠連續六年參加全國大賽。
大家都是從未缺席全國大賽的，惠堂中學這個含金量可就要比西子中學高多了……
很顯然，如果比賽繼續這麼下去的話，形勢會愈發不利於東川中學足球隊。要是無動於衷，球隊就會被對方的傳跑充分調動起來，疲於奔命……
趁着惠堂中學球員還在慶祝進球的時候，李自強把隊長楚一帆叫到了場邊，然後對他面授機宜。
很快楚一帆領命而去，再召集沮喪的隊友們湊到一起，傳達主教練的最新指示。
“比賽纔剛剛開始，別放棄！教練讓我們採用備用的犯規戰術，但要注意犯規的尺度。我們要把他們的節奏打破打亂，讓他們沒辦法在他們熟悉的節奏下踢球。”
※※※
東川中學的校長辦公室房門緊鎖，但隱約還是能聽見有聲音從屋裏傳來。
“……啊，劉文浩對王朝林犯規，主裁判鳴哨暫停比賽。”
“……東川中學又犯規了，這次是他們的隊長楚一帆，他伸手拉拽了柯研的球衣，讓柯研沒能接到王朝林的傳球……”
“很明顯，在丟球之後，東川中學進行了戰術上的調整，他們應該是採用了犯規戰術來打破比賽原有的節奏。這麼做還真起到了效果，惠堂中學的進攻威脅小了許多，東川中學甚至都有餘力進行反擊了……”
“羅凱接到了傳球，他帶球突襲，但是面對兩名惠堂中學球員的防守，他只能被迫減速，然後選擇回傳……”
“……羅凱在這場比賽中真是受到了惠堂中學的嚴密防守。上一場比賽完成大四喜，在大出風頭的同時也讓自己成爲了衆矢之的……”
“不，不僅僅是羅凱陷入了惠堂中學的嚴密防守，楚一帆也一樣。他剛剛接到球，就有兩名惠堂中學的球員逼了上來，斷下了他的球……作爲東川中學唯一的中場組織者，一旦他被限制住了之後，東川中學的進攻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惠堂中學的進攻被東川中學利用犯規戰術頻繁打斷，而東川中學的進攻也因爲羅凱和楚一帆被盯死，打不出威脅來。比賽開始趨於平淡……看臺上出現了一些零星的噓聲，顯然球迷們對於比賽打成這樣並不滿意……”
“東川中學的後腰劉文浩又一次對王朝林犯規了，這次主裁判沒有放過他，而是向他出示了一張黃牌！對東川中學來說，這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爲他們的中場屏障身上有一張黃牌，接下來要怎麼對付王朝林呢？”
“因爲劉文浩的這次犯規，惠堂中學獲得了一次主罰任意球的機會。這個任意球由王朝林自己來主罰……沒錯，他也是惠堂中學的頭號定位球主罰手……他擺好足球，助跑……射門！喔喔喔！！球進啦！！太漂亮了！足球繞過東川中學的人牆，飛進了球門！在第二十八分鐘的時候，王朝林的任意球讓惠堂中學取得了兩球領先！！情況對東川中學來說很不利了！”
咯吱咯吱……
這是翟光明校長用手緊緊攥着陶瓷茶杯所發出來的摩擦聲。
他似乎把全身的勁兒都使到了茶杯上一樣，要捏爆這個茶杯。
爲了收看這場比賽，他把辦公室門反鎖起來，提前拒絕了一切工作上的安排，把那些事情都交給下面的人去辦。
咯吱咯吱的摩擦聲在辦公室裏響了一會兒，最終消失了。
翟光明的手放開了可憐的陶瓷茶杯，悠悠地嘆了口氣。
果然還是有些貪心了……第一次打進全國大賽，就想着要打敗上屆第四……
那可是四強啊，哪兒那麼容易踢的？
想到這裏，翟光明自嘲地笑了笑。
※※※
在看到王朝林把任意球踢進球門的時候，李自強按捺不住了，他轉身走到替補席的胡萊跟前，對他說：“先去熱身。”
“好！”胡萊沒有廢話，奔向熱身區域。
對於這一套操作他已經非常熟悉了。
他猜測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應該上場了。
沒辦法，誰讓羅凱那個廢物到現在都還沒進球呢？
想到這裏，他將嫌棄的目光投向了場上的羅凱。
※※※
在胡萊被主教練叫去熱身的時候，羅凱就注意到了這一幕。
這個時候他看到胡萊一邊跑向熱身區域，還一邊向自己這邊投來了目光。
雖然隔着有點遠，但羅凱還是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雙眼神中所帶的含義——不屑、鄙夷。
在被這兩股目光注視之後，羅凱突然覺得有股熱血涌上了他的頭！
他什麼時候被人這麼看不起過？
他緊緊攥起了拳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