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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春 - 第四百九十六章 鴛鴦陪牀字體大小: A+
     

    神京東城,瑞祥號。

    後堂。

    東家宋五爺宋哲笑容滿面,看着田傅說不出的感激。

    儘管這只是表面色,但內心裡,宋哲也的確高興。

    他和宋家家主宋晝不同,太上皇突然駕崩,宋晝倒是心有警覺,不贊成再和田傅合謀,謀取雲錦方子。

    在宋晝看來,世道已經變了,尤其是在隆安帝突然展現其強勢後。

    但宋哲卻並不以爲然,如今太上皇雖駕崩,可皇太后還在。

    只要皇太后還在,田傅的地位就穩如泰山!

    再怎麼說,田傅都是隆安帝的親舅舅,天大地大,孃親舅大!

    這是幾千年傳下來的規矩,皇上也不能例外!

    有田傅頂在前頭,還會怕區區一個賈家?

    實際上,若不是有林如海在,便是太后都薨了,賈薔也不過是個小嘍囉,根本不值一提。

    畢竟,百官仍是景初舊臣,未曾改變。

    軍方仍是元平功臣,並非開國功臣。

    怕甚麼?

    所以,對於今日田傅藉着勸太后的機會,直接提出促成這筆交易爲條件,利用宮裡的壓力,逼賈薔答應交出方子,宋哲心中實是高興。

    因爲越是如此,賈薔越不敢弄鬼。

    果真驚擾了太后,宮裡首先就饒不了他!

    “宋小五兒,你放心!沒事,他不敢不聽!”

    “太上皇在時,我那老姐姐事事依順着太上皇,反倒未必能借到光來壓賈薔那忘八羔子。”

    “如今只餘我那老姐姐了,嘿,反倒比原先更好使了!”

    “再說,我還是皇上的親舅舅,就那麼一個親舅舅!別說他賈薔,就是林如海又能拿我怎麼樣?”

    聽田傅在吹噓,宋哲連忙恭維了幾句,最後試探笑道:“國舅爺,這三十萬兩銀子,果真明日全交給賈薔?要不,先給十萬?總要等驗出了方子是真是假?”

    田傅聞言,卻陡然變了面色,大罵道:“宋老五,你他孃的想瞎了心了?怪道都說商賈重利忘義,老子在宮裡都應下了三十萬兩,你只出十萬兩,你讓老子怎麼做人?你自己拿十萬兩去試試,看看賈薔會不會一口唾沫啐你臉上?狗肏的,當老子是傻子不成?”三十萬兩裡可還有他十萬兩呢,只給十萬兩夠個屁!

    宋哲心裡暗惱,也悔恨有些得意忘形,忙賠笑道:“國舅爺誤會了!我是想着,這筆生意能做成,全虧了國舅爺之功啊!所以除了瑞祥號該給國舅爺一筆,賈薔是不是也該給國舅爺一筆?三十萬兩裡,扣下二十萬兩,當做太后娘娘和國舅爺的過橋銀子!我宋家再怎麼小氣,也不可能讓國舅爺難做不是?”

    聽聞此言,田傅面色才和緩下來,隨即就是怦然心動。

    若是太上皇在時,他都不敢如此恣意。

    可眼下九華宮只太后一人,這世上再沒有比太后還尊貴的人了。

    太后如今又在和皇帝鬧彆扭,宮裡全指着他來哄太后用飯。

    這個時候,過分點又如何?

    不過……

    田傅百般心動,最後還是強忍着貪念,搖了搖頭,艱難的道了聲:“不可。”

    道理很簡單,太后身子骨雖然還不錯,可也活不了一百歲啊!

    跳的太過,果真過上十來年,太后薨逝了,那誰來護着他?

    最重要的是,賈薔那邊,原本就答應了要給十萬兩,沒必要爲了另外十萬兩鬧到不可開交。

    心裡說服自己後,田傅沉聲道:“如今林如海和賈薔正當紅,你想給宋家種禍,你就只管坑人!果真他們撕破臉皮,寧肯來個魚死網破,反正我幫不得你們宋家。”

    宋哲聞言,扯了扯嘴角,乾笑了聲,道:“罷了,原也只是份孝心。既然國舅爺不樂意,就此作罷便是。不過,國舅爺務必要保證,這個方子是真的。因爲這不只是瑞祥號的利,也是國舅爺的利。那二分乾股,一年只分紅,都要好幾萬兩銀子,甚至更多。只要這個方子是真的,那麼最多十年,國舅爺只分紅,就能得百萬之利,若不夠,宋家補!”

    田傅聞言心中大喜,一想到那百萬之巨的財富,眼睛都紅了,他看着宋哲道:“果真?”

    宋哲二話不說,拿起身邊几案上的筆墨,一陣奮筆疾書,寫下了一篇文書後,不僅簽字畫押,甚至還取來了他瑞祥號東家的印章,蓋好印後,遞給了田傅。

    田傅接過手掃了眼後,愈發大喜,原來宋哲竟將方纔的承諾落在紙上,寫成了契書,如此一來,田傅果真再不怕宋哲變卦!

    田傅大聲道:“宋五爺敞亮!你就等好罷,那賈家小野種敢給個假方子,我必讓他吃不了兜着走!!非讓太后親自出面,狠狠拾掇他!”

    宋哲聞言,笑道:“這一點,在下自然深信不疑!”

    宋哲也不是利令智昏之輩,得到這個方子能賺大錢生大利,使得瑞祥號超過其他七大布號,成爲大燕第一布號是其一,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是和田國舅捆綁在一起。

    田國舅是太后唯一的親弟弟,和田國舅捆綁在一起,就是和田家,和太后捆綁在一起。

    就宋哲所知,太后的身子骨還很好,至少再活十年,甚至十五年都不成問題。

    而乾清宮的那位,旁的且不說,好色之君是跑不掉的。

    他能不能活過太后,還真不好說。

    如此一來,太后就能庇佑宋家度過未來艱難的十年,直到新君出現。

    爲此,宋家甘願付出百萬之巨!

    這也是宋晝那樣的宦海浮沉的朝廷巨擘,沒有反對他行此“蠢計”的緣由……

    ……

    榮國府,榮慶堂。

    賈薔率親衛將賈母、王夫人、寶玉、賈環送至此後,想走自然沒走成。

    在知道今日賈環闖下大禍後,登時無比憤怒。

    尤其是王夫人,話裡話外的意思,讓賈薔這個族長看着辦……

    其實王夫人倒是從未直接讓人懲罰過賈環,都是送信去族學裡,讓賈代儒打賈環板子。

    如今賈代儒在家榮養,族學裡沒人聽王夫人的話,她竟已失去教訓庶子的手段。

    眼下卻想借這個機會,給賈環一個教訓,也好讓他知道,她仍能治轄他這個庶孽。

    只是,賈薔又怎會甘願爲她當刀,看了眼跪在地上,唬的鵪鶉一樣的賈環,他搖頭道:“今兒他吃足了苦頭,也知錯給人磕頭道歉了,暫且饒他一次。不過賈環也說了,下半年族學再開學時,他就入學讀書習武。這次再當逃兵,新賬舊賬齊算。”

    賈環被賈母喝罵走後,賈母又上下打量了寶玉一番,見其安然無恙,放下心來,對賈薔道:“太后鳳體欠安,皇后娘娘免了出殯前外臣命婦入宮舉孝,明兒我們也不用去了,總算能歇一口氣了……寶玉也不用跟着受罪了。”

    賈薔怎願關心這些……他沒所謂的嗯了聲,道:“若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賈母沒好氣道:“東府的人都被你送去城外了,你急着回去做甚麼?莫非也學着那起子沒出息的混帳,往府上帶人了?薔哥兒我警告你,眼下正是國喪期間,胡來不得。被人鬧開了,不是頑笑的。”

    國喪期間生出孩子來,那就是重罪。

    賈薔“嘖”了聲,無奈道:“老太太說的是哪的話?我這辛勞一天了,要趕緊回去歇息了。”

    賈母嗔怪道:“就沒見過你這樣當主子的,一個人在家裡苦熬着,連個鋪牀暖被子的也不留,倒讓丫頭們都去城外享福!可有這樣的道理?”

    賈薔“咦”了聲,來精神了,道:“老太太,聽你老這話音兒,我怎麼聽着,似想賞我一個丫頭暖被窩?提前說好啊,不是鴛鴦我不要,你老也別開這個口。”

    “呸!”

    賈母聞言氣的狠狠啐了口,王夫人這樣的木菩薩,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賈母“惱”道:“少做你的春秋大夢!我偏要給你丫頭?若不是看你糊塗,可憐巴巴的身邊也沒個穩妥些的人伺候,我才懶得理你!罷了,鴛鴦過去服侍你幾天,等你房裡的丫頭回來後,再全須全尾的給我送回來!”

    賈薔聞言,“嘖嘖嘖”道:“哦~~喲!!我就說,先前怎麼就巴巴的警告我眼下是國喪,原來在這打埋伏呢!老太太,你老可真不愧是榮國先祖的國公夫人,兵法嫺熟啊!”

    賈母聞言,繃不住大笑起來,指着李紈道:“快去給我撕了這猴兒的嘴,倒編排起我來了!這鳳丫頭才消停了幾天,你倒是填補上了!”

    賈薔呵呵一笑,對站在賈母身後身量高挑的鴛鴦道:“鴛鴦,走罷!回去給我暖牀去……”

    “呸!”

    鴛鴦俏臉紅的和綢布一樣,賈母又啐了口,斥道:“急甚麼,正經事還沒說完。”

    賈薔哈哈笑道:“我就知道,這天下哪有這樣的美事?行行行,有甚麼正經事,你老說就是。今晚我給鴛鴦一個面子……”

    鴛鴦羞的簡直沒法見人了,忍不住道:“侯爺和老太太商議事,可別老提我,我算哪個位份上的,侯爺只顧戲弄我,倒顯得我輕狂不知做人。”

    賈母高興笑道:“誰會以爲你不會做人?你是我身邊養大,一手調理出來的。你放心,再沒人拿這話說你,她們只會說薔哥兒!”

    說罷,對賈薔道:“你昨兒拿人的事,今兒可同皇上說了?皇上怎麼說?”

    此言一出,心裡一直藏着事的李紈也趕緊望了過來。

    賈薔道:“皇上自然誇我辦得好,不過要想保住二老爺和大嬸嬸她爹,我就得把這樁案子接過去,還罵我是因爲徇私枉法,恃寵而驕纔沒把兩人抓起來治罪……老太太你知道這要得罪多少人?尤其是國子監那邊,那些傻乎乎的監生,多是和二老爺一樣自以爲是的,實在麻煩。”

    李紈聞言,落淚道:“薔哥兒,我父親……讓你受累了,我代他老人家,給你賠個不是!”

    說罷,對着賈薔屈膝一福。

    賈薔忙避開一步,無奈道:“到了這個份上,我也是沒法子。總不能真看着繡衣衛抓他們入詔獄拷打罷?但皇上也警告我,只此一次,下不爲例。下一次再徇私,我就得代他們受罪過了。”

    李紈聞言,咬牙道:“薔哥兒,回頭得閒了,你能不能和我一道去一回李家?”

    賈薔忙道:“大嬸嬸,我可說服不了你爹,那老頭兒,比二老爺還倔。我估計,你也夠嗆。哭罵上吊甚麼的,對李祭酒基本沒用。”

    李紈道:“我自然沒這分量,可還有祖母在。父親最是純孝,祖母若是開口,父親雖百般不願,也會答應的。”

    賈薔聞言大喜,然後回頭看了看賈母,雖未開口,可那眼神分明是在說:

    老太太,看看人家的家風,也沒見天兒的將孝道掛嘴上,關鍵時候卻能頂用啊!再看看你……

    賈母看出他的意思,氣道:“寶玉他老子也應下了,再不讓人哄騙了去!我問你,果真讓寶玉他老子繼續跪下去?他身子骨也只是外面看着還好,裡面虛!”

    賈薔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兩聲,道:“好,只要老太太你能管得住他就好,一會兒讓人接回來就是。不行了,我太困了,得回去歇息了。鴛鴦,快走快走!”

    賈母也算滿意了,回頭對鴛鴦道:“你跟他去罷,服侍他兩天,我估摸着,她們姊妹們明兒不回來,後天也該回來了!可惜了,若不是國喪期間,今兒就讓他給你個名分不可!”

    鴛鴦滿面通紅,雖羞得不行,卻也只能應下,回裡屋簡單收拾了兩件衣裳後,背上包袱,隨賈薔去了東府……

    ……

    “好了,不用忙活了,去旁邊耳房睡罷,那裡原是平兒姐姐和晴雯不陪牀時住的地兒。”

    見鴛鴦揹着他,將牀鋪好後,反覆平整着錦被,就是不肯更衣進去暖被窩,在後面欣賞了半天風光的賈薔呵呵笑着說道。

    鴛鴦聞言,身子卻是一僵,緩緩站直身子,轉過身來,俏臉通紅的看着賈薔,小聲道:“我還沒給侯爺暖暖鋪呢。”

    賈薔笑道:“我等了半宿了,也不見你暖,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

    見鴛鴦受激,就開始解脖頸下的盤扣,要上榻上給他暖被窩,賈薔忙道:“誒誒誒,今兒算了,你去歇息你的罷。”

    鴛鴦好氣,問道:“侯爺不是讓我暖被窩麼?怎又不讓了?”

    賈薔笑道:“老太太先提國喪,又說只是將你借我幾天,說的明明白白,今晚我若是強要了你,倒是不怕她,可對你卻不尊重了。”

    “哎呀!”

    鴛鴦羞的差點站不住,腿一軟坐在牀榻邊,羞惱道:“侯爺說的是甚麼話呀,我……我就是暖個被窩,又不是……又不是……再說,國喪呢!”

    “國喪”兩個字,音格外重。

    賈薔見素來爽利的鴛鴦嬌羞成這樣,不禁哈哈大笑,道:“你當我是柳下惠轉世不成?千嬌百媚香噴噴的一個丫頭躺被窩裡,我能忍得住不吃?快去罷,別讓我後悔了,那你想跑都跑不了。”

    鴛鴦唬了一跳,連忙邁着小碎步往耳房走去。

    剛走到門邊兒,卻聽身後賈薔笑呵呵的問道:“今兒老太太怎就忽然鬆了口,莫非是太太說了情?”

    鴛鴦頓住腳,回首看着賈薔,奇道:“侯爺怎知道的?”

    賈薔呵了聲,道:“沒甚麼,去睡罷。”

    鴛鴦一雙盈盈大眼睛深深的望了賈薔一眼後,扭身進了耳房。

    賈薔見之,微微揚了揚眉尖,心裡卻想着,該尋個甚麼計策,狠狠拾掇拾掇寶玉那瘋娘。

    國喪期間,給他來這麼一出美人計,要緊時候捅出去,卻是能要人命的!

    老太太多半猜着了,所以才幾番提點他,國喪期間亂來不得。

    連鴛鴦剛纔也着重說了回……

    總體來說,還行,沒讓他失望。

    若今兒果真賈母和鴛鴦與王夫人一道算計他,那,才真正讓人心寒。

    且有了這次服侍的名義,往後鴛鴦離了賈母,也算有了下家了。

    賈赦那老色批,怕也不敢再開口要人了,鴛鴦也不至於落個自盡的下場……

    嘖!

    賈薔自己覺得,實在是功德無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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