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半神器。”楚元蒼轉頭看她，不知道他腦補到什麼, 忙不迭地說：“閨女你不必羨慕他, 這把鴻蒙金劍也是半神器，爹特地搶來送你的。聽說你修劍, 恰好這鴻蒙金劍趁手。”

說着，他將鴻蒙金劍捧到她面前，一副慈愛非常的模樣。

楚灼嘴角微抽, 並未歡天喜地地收下。

這讓楚元蒼那顆爹心又受到打擊，雙眼溼漉漉的, 彷彿下一刻又要哭出來, “閨女，你不喜歡麼？還是在怪我們將你丟在晉天大陸不聞不問？我……”

楚灼忙擡手，“這些事情另說。”她認真地問他, “如果我沒猜錯, 那燕雅正應該是轉世重修之人，而且他先前對鴻蒙金劍勢在必得, 你可知他的來歷。”

楚元蒼臉上露出驚訝之色，“那小子是轉世重修之人？”突然, 他想到什麼, 驚訝道：“難不成他是罪妖？”

“什麼？”

這下子, 所有人都吃驚地看他。

“不管是鴻蒙金劍, 還是輪迴冊, 皆是罪妖所煉製出來的半神之器, 於凡人而言, 擁有逆天改命之能。”楚元蒼說到這裏，神色多了幾分凝重。

“先前燕雅正那小子離開前，曾說這鴻蒙金劍，他遲早會取回。”封炤接着說，“如果他未說謊，那麼他確實是罪妖，鴻蒙金劍是罪妖之物，不應該由他族得到。”

楚灼跟着點頭，突然間對燕雅正以往那些古怪的行爲有些瞭解。

罪妖在上古之時，不容於兩族，像這洞府的主人悲月，被驅逐於渡罪淵。

罪妖想要得到兩族的承認，那麼只能洗去一族的血脈，選擇成爲其中一族，方纔被接納。渡罪淵的罪妖們，選擇成爲神族，欲要洗去百族之血。

但要洗去其中一族的血脈，似乎還需要百族族長的時命珠。

如果燕雅正是罪妖轉世重修，仍保留着罪妖的記憶，那麼他對她的態度就說得通了。

她轉世重修前的身份，曾是鴻蒙最後的百族後人——司宿拂灼，這輩子也是百族後人，作爲一名罪妖，可以選擇親近百族，也可以選擇親近神族。

燕雅正曾經說，若是初見之時，他能回想一切，說不定那時候不會和她爲敵，若是能和她聯手，這世間又有什麼能難倒他們？

在鴻蒙之境重遇伊始，燕雅正確實不欲與她爲敵，甚至處處避讓，估計也有其中的原因。說到底，燕雅正若不是想從百族中謀取什麼，就是想聯合百族做什麼。

可惜她沒有給他機會。

而他仍在等一個機會，所以能避則避。

楚元蒼腦子轉得很快，他看向楚灼，欲言又止，“閨女，如果沒弄錯的話，那燕雅正當年許是利用輪迴冊，方纔能轉世重修，和你是不一樣的。”

楚灼挑眉看他，“我又如何不一樣？”

“這……你當然不一樣，你是我閨女嘛。”

對這種耍賴一般的語氣，楚灼無言以對。

這便宜爹到底哪裏來的自信，總認爲她是他閨女，就應該不一樣？

這時，一直盯着楚灼掩在袖子下的手腕的封璃開口，“罪妖悲月說，如若百族族長願意賜時命珠，他們願意奉上罪妖煉製的半神之器。鴻蒙金劍，就是罪妖悲月欲貢奉給百族族長之物。”

他的語氣顯得漫不經心，彷彿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讓人驚訝的真相。

“真的啊？”楚元蒼抓着他問，“悲月在何處說的？”

封璃伸手指着石棺的棺蓋，“上面符文中敘述的。”

“原來如此。”封炤忍不住笑出來，“想必這洞府裏的骷髏沒有襲擊灼灼，特地將她帶過來，也是因爲她是下一任的百族族長之故。”

衆人聽罷，都覺得這個解釋說得通。

如果真如符文中記載，不管是輪迴冊，還是鴻蒙金劍，都是罪妖當年欲要貢奉給百族族長之物，以換取時命珠。

不過現在看來，他們最後並未能送出去。

“爲何沒有送去四方靈宿給百族族長呢？”幻虞小聲地問，“洞府的主人也隕落了。”

衆人看向那石棺，洞府主人隕落後，將屍體放置這片空間中，保其不腐不滅，由骷髏守着，直到洞府重新出世，引來下一任的百族族長。

“或許是上古大戰爆發吧。”封炤淡淡地說，“上古大戰，波及到的種族生靈太多，鴻蒙之境甚至因此脫離上古大陸，獨成一域，被渾沌之氣重新洗禮，變成現在的大陸，也算是它的命運。”

聽罷，衆人默然無語。

半晌，楚元蒼道：“算了，這些事情已過去，閨女，我們離開吧。這罪妖的洞府應該還有很多好東西，爹帶你去找寶物。”

說着，他舉起鴻蒙金劍，朝星空劈下。

鴻蒙金劍揮出一道燦爛的金輝，金輝穿透星辰，星辰再次隕落於地，形成一條星光之路。

楚元蒼收起劍，示意衆人跟上。

一羣人踏上星光之路，朝着盡頭而去。

楚灼和封璃忍不住回頭看向那懸置於星空下的石棺，它孤伶伶地埋藏在這片虛無空間中，周圍垂首下跪的骷髏們如同最忠誠的守護者，守護着這羣曾經一心想要洗去一半血脈，成爲神族的罪妖們。

星光之路的盡頭，是金碧輝煌的宮殿。

宮殿很大，陳列着許多架子，每一個架子上皆擺放着無數法寶，牆角更是堆積着很多被廢棄不用的靈器，看起來皆像是失敗之品，但每一樣拿到外面，皆能被修煉者搶破頭。

“罪妖好富有啊。”玄影驚歎一聲。

坐在他肩膀上的玄淵小正太跟着點頭，“這些是不是也是罪妖送給主人的？”

“是送給百族族長噠。”幻虞糾正。

“但主人就是下一任的百族族長，那也是送給主人啦。”小正太堅持說。

正在四處瞧的楚元蒼轉頭看向這三個妖修，眼裏露出笑意，說道：“閨女，這三個小傢伙是你的契約獸？”

楚灼嗯一聲。

楚元蒼滿意地道：“不錯、不錯，我閨女就是厲害。”

對於他時不時地炫閨女的行爲，楚灼已經麻木了，只有封炤十分不屑，趁機攬着楚灼的腰，說道：“這是我媳婦。”

楚元蒼心胸廣闊，並未被他激怒，依然笑眯眯的，“沒有我，哪有我閨女？”

封炤決定，哪天有機會，定要將他按到地上摩擦——至於要尊重岳父？他纔不尊重一個將出生的女兒丟下不管不問的混蛋。

楚灼對那些事情已經不在意，但封炤卻是耿耿於懷，他是個小心眼的獸，不撓一下某人不罷休。

宮殿裏的東西，雖無不是珍寶，也讓人看出罪妖製造出來的奇蹟，但不管是楚灼，還是楚元蒼，只是選擇一些對自己有用的，沒有多取。

玄影他們見狀，也很剋制地取了幾樣。

只有封炤和封璃兩人沒取。

封炤對罪妖的東西不感興趣，封璃一心想要洗去身上的神族之血，對這些明顯親近神族之物，自然也不屑。

取完寶物後，他們繼續朝前走。

有鴻蒙金劍帶路，接下來他們一個宮殿連着一個宮殿地走下去。

途中遇到很多被骷髏守着的通道，但因有楚灼在，骷髏們並未攻擊他們，甚至主動讓路。

這一幕讓楚元蒼忍不住感慨起來，“早知道先前就應該和阿灼一起走，也不用被這些骷髏追得那般厲害。”

沒人理他。

楚灼問封炤，“阿炤，你覺得燕雅正還在洞府裏麼？”

知道燕雅正是罪妖后，楚灼對他的殺意略減，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對付他。不過，她更想弄明白，燕雅正到底想要做什麼。

“不知道，他有輪迴冊，輪迴冊是罪妖煉製的半神之器，擁有撕開空間的能力，他若是想離開，輕而易舉。”

他們在洞府裏逗留了半個月，方纔離開。

當走出洞府時，洞府仍是維持着半掩在沙海的模樣，恰好此時已經天亮，火海消失。

洞府外的沙丘上守着不少修煉者，這些修煉者有狩獵者，也有劫道者，見到他們出來，目光微轉，只是在感覺到這行人的修爲時，沒一個人敢上前強搶。

幾人站在洞府前，並未離開。

楚元蒼取出鴻蒙金劍。

周圍的修煉者看到那柄鴻蒙金劍，神色微動，只是忌憚封炤和封璃這兩個神皇境，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守在那兒，想瞧瞧這些人要做什麼。

當然是將上古洞府重新封印。

鴻蒙金劍是打開上古洞府的鑰匙。

上古洞府會出世，是因爲鴻蒙金劍感覺到百族族長來到鴻蒙之境，是以在幾十年前——恰好鴻蒙之境打開，楚灼他們到來，鴻蒙金劍溢泄出寶光，吸引三大劫道團的團長前來察看。直到作爲下一任百族族長的楚灼來到日蝕之地，鴻蒙金劍受到召喚，終於破封而出，連帶着將上古洞府也呈現於人前。

鴻蒙金劍是罪妖之物，唯有擁有百族和神族血脈之人才能取出來，是以當時那些神皇境的修煉者也拿它無可奈何。

楚元蒼舉起鴻蒙金劍，將靈力輸入其中。

鴻蒙金劍散發燦爛的金光，與天邊初升的太陽相輝映，那金光之燦爛奪目，讓在場所有的人皆忍不住閉上眼睛。

金光久久不散。

整個日蝕火崖籠罩在這片金輝之中。

直到眼皮不再受刺激，衆人方纔睜開眼睛，只是當眼睛睜開時，紅沙之上哪裏還有那座金色的宮殿？

現場一片紅沙漫漫，連帶着宮殿前的那羣人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