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 楚灼和封炤瞭解了下封璃來到鴻蒙之境的經歷。

比起楚灼流落到荒澤苦苦掙扎，後來輾轉到鳳谷的驚險, 封璃來到鴻蒙之境後的經歷十分貧乏。他剛到鴻蒙, 就落到這片毒沼澤中, 猝不及防之下，被毒沼澤裏的那些毒物當成食物。

只是已煉就不死之身的陰屍王不是那些毒物能啃得動的，封璃絲毫不在意地由着那些毒物在他身上啃來啃去, 等他慢吞吞地來到毒沼澤深處的島時, 那些毒物仍沒能在他身上啃下一塊肉。

封璃對於來鴻蒙之境後要幹什麼, 沒有絲毫的概念，特別是身邊沒有能叫得動他的人時, 他更無動於衷了。

於是在感覺不到封炤所在後，封璃就直接窩在毒沼澤深處的島中。

對於忘卻前塵往事的封璃而言，在哪裏都是待着，他的宅屬性非常強, 沒人打擾的話, 能在一個地方待上百年、千年不挪窩, 和同樣宅屬性的玄武族有得一拼。毒沼澤深處的島嶼很大，毒物橫行, 沒有其他生靈打擾, 宅得更是心安理得。

直到有一天，他在島嶼之下, 感覺到什麼, 終於脫離這種沒有目標性的宅生活, 往島嶼之下探查。當時這島上毒瘴濃郁，和九幽冥地的環境有些類似，只是沒有煞氣供他修煉，封璃也不在意，將毒瘴當成煞氣來吸收了，所過之處，毒瘴消失許多，也終於露出這座島的真面目。

因毒瘴的減少，他能更加清晰地感覺到島下的異常，經歷一番探索，發現島下竟然盤踞着一縷先天清氣。這縷先天清氣不知從何而來，因島上毒瘴四溢，恰好成爲最好的掩護，讓這樓先天清氣在此得以吸收天地精華，慢慢成形壯大。

發現先天清氣的剎那，封璃就知道它對壓制他體內的煞氣有用處，便決定留在此地，花時間與它耗，將它收服。

封璃在此和先天清氣整整耗了二十年，終於將它引進他設下的陷阱裏，欲用煞氣將之壓制收服。

最後關頭，因他體內溢泄的煞氣太多，沖天而起，方纔吸引鴻蒙各方勢力的注意，若非封炤出現，只怕最後功虧一簣。

封璃敘說的語氣平鋪直敘，沒有絲毫感情起伏，如同一個傀儡般。

鳳少主雖然聽得認真，但聽到最後，有些受不了。

封炤同樣有些不滿地道：“我讓你來到鴻蒙後就來找我，你怎麼不來？”反而窩在這小島中不挪窩，這麼呆的小弟有何用？

封璃老實地說：“不知道你在哪裏。”

“不會來找我麼？”

“不知道你在哪裏。”

“…………”

楚灼忍不住想笑，鳳留聲已經哈哈大笑起來，看到封炤吃癟，他就高興。

鳳少主高興的結果，是被封炤一腳踹到下方的毒沼澤中，差點被一隻潛伏在沼澤下的水蟒纏住，鳳谷的下屬們趕緊手忙腳亂地撈他上來。

封炤一巴掌拍向封璃的腦袋，“以後別那麼蠢，找不到人就去找，不能因爲不知道就窩着不動。”

封璃哦了一聲，一雙黑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封炤覺得這小弟還需要再教育才行。

島上到處都是毒物橫行，沒什麼修煉者需要的資源，是以他們沒有多作停留，離開島嶼後，就往沼澤外飛去。

路上，可以看到很多仍往毒沼澤深處趕來的修煉者，有些被沼澤下的毒物纏着，無法脫身。

幾人沒有理會，拐過他們，繼續往沼澤外而去。

等他們離開沼澤時，發現沼澤外的修煉者的數量已經不多，不過仍是有三三兩兩朝沼澤來的修煉者，正驚愕地望着沼澤深處，發現沼澤上空的煞氣已經消失了。

“你們來遲了。”有人好心地告訴他們，“幾天前，沼澤上的煞氣就消失，不久後，那些已經進入沼澤的化神境和神皇境的前輩用祕令將他們各派的弟子招回，估計那先天清氣已經被人得到。”

聽罷，來遲的修煉者一頓失望。

對於他們的失望，有有忍不住嗤笑，“你們有什麼可失望的？縱使你們來得早，難不成你們搶得過那些神皇境高手？”

“不僅是神皇境，聽說連半神境的都來了？”

這話一出，在場的修煉者倒抽口氣，“誰？難不成是鳳主，還是白虎族的那位白璃前輩……”

“都不是，聽說是個穿黑袍的男子，無人知道他是哪族的，但十分厲害……”

楚灼等人經過時，恰好聽到沼澤外的修煉者的議論。

那些修煉者發現從沼澤出來的幾人，心中一驚，趕緊肅手垂目，不敢有絲毫不敬，說話聲也停下來。

等楚灼他們離開時，那些修煉者方纔鬆口氣，繼續先前的話題。

離開沼澤後，封炤開始趕人，嫌棄地對鳳少主道：“小崽子，你該回去找你娘了。”

鳳留聲無視他，看向楚灼，問道：“楚灼，你現下住在何處？改日本少主去找你，雖不能當道侶，當個朋友也好。”

楚灼微笑道：“鳳少主也知在下來鴻蒙，只爲歷練，居無定所，百年後便會離開鴻蒙。”

鳳留聲聽罷，十分可惜，“聽說鴻蒙的靈氣多外界好多了，在此修煉一年比外界十年更甚，外面的人想進來都不容易，你何必出去？”

楚灼笑了笑，沒有回答。

鳳留聲心裏還是可惜，又看一眼封炤，最後還是離開了。

鳳少主離開後，封炤的神色好了許多，他對封璃道：“以後見到那鳳凰崽子，不要讓他接近。”

封璃哦一聲，也沒問爲什麼，特別地乖。

接着他們回了蘑菇林。

幻虞和楚灼都有些擔心還不見蹤影的白璃，雖然白璃已是半神境的修爲，但那黑袍男子看起來也不簡單，從沼澤外的修煉者的討論中可知，很少有人知道那黑袍男子的存在，這就顯得奇怪。

半神境已是非常接近成神的境界，甚至如果他們想，隨時可以飛昇真神界。每當出現一個半神境的修煉者，不可能籍籍無名，但那黑袍男子突然出現，連白璃對他的身份也不清楚。

幸好，他們回到蘑菇林後的半個月，白璃終於回來。

白璃回來時，封璃坐在蘑菇林中一棵最高的蘑菇上，安靜地眺望遠方，一身血衣，青絲披散而下，眉清目秀，呆呆地看着前方的模樣，清澈而安靜，給人一種很乖很無害的錯覺。

封璃身下的蘑菇樹下，幾隻動物在那裏玩耍，四野一片寧靜。

白璃施施然地走進蘑菇林時，封璃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鎖住她的身影。

這時，蘑菇樹下的兩隻小動物歡快地朝白璃奔去。

“白璃大人，您沒事吧？”

“白璃大人，那個壞人呢？”

白璃摸摸幾隻小動物的腦袋，看向蘑菇樹上的封璃，笑問道：“這就是封璃？看起來很省心。”

封璃看了看那幾只小動物，沒有吭聲。

白璃躍上蘑菇，看了看這便宜兒子，說道：“崽，叫娘。”

封璃木着臉，依然沒吭聲。

蘑菇房裏的楚灼和封炤感覺到白璃的氣息，紛紛出來。

“白璃大人，您回來了。”楚灼非常高興。

封炤拉着她走過去，見他娘果然沒事，不由高興地說：“娘，這是封璃，你的小兒子。封璃，叫娘。”

封璃乖乖地叫了一聲：“娘。”

白璃眯起眼睛，伸手掐了下封璃的臉，指尖移到他的眉心處。雖是陰屍，但因爲收服先天清氣，改變體質後，如同正常人一般，膚色不再白慘慘一片，添了幾分顏色，就是依然十分冰冷。

眉心通向識海，白璃的動作對修煉者而言非常危險，但封璃卻只是看着她，無動於衷。

白璃收回手後，說一聲“乖兒子”，不滿地朝自己崽道：“封璃爲何如此聽你的話？”

封炤得意地說：“因爲我是他老大。”

“不是兄長麼？”

“你認他，就是兄長。”

白璃看兒子得意的模樣，又想將他按到地上摩擦。

楚灼擔心封炤又要挨他娘揍，趕緊轉移話題，“白璃大人，當日出現那位黑袍男子是何人？他也是半神境麼？”

白璃嗯了一聲，眉宇幾不可見地蹙了下。

楚灼見狀，忙將衆人叫到蘑菇房前的空地上坐下，親自給白璃沏茶，柔聲道：“那人是何來歷？”

白璃想了想，說道：“阿灼，你應該知道，像我們這等半神境界的存在，若無意外，隨時可以飛昇真神界，除非心有惦記，壓制住修爲，強行留在凡靈界中。鴻蒙境中的半神境並不多，除了鳳主和我，還有玄武族、龍族各有一位半神境。當日那人，不是神獸，是一個人族，但我等卻不知道他是何時晉階半神境……”

人族雖也有半神境，但一般不會在凡靈界停留太久，很快就會飛昇真神界。

並非他們不願意停留在凡靈界，而是人族和神獸不同，人族沒有神獸的血脈天賦，沒有神獸的壽元漫長，無法太久地壓制住修爲，如果不飛昇真神界，遲早會因爲無法壓制修爲而導致世界崩潰，徒造因果。

“這人……難不成和當年的事有關？”封炤凝聲問。

白璃嗯一聲，看向楚灼的目光欲言又止。

楚灼心中微動，隱約明白他們的意思，笑道：“白璃大人有什麼儘管說。”

白璃卻搖頭，“這不是我該說的，你們若是無事，便和我一起去東都風雲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