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
微弱的聲音,比空氣的重量還要輕,輕的幾乎抓不住。
所以……五媚娘以為是幻覺!
陸輕晚也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可她低頭看程思安的表情時發現,大哥的睫毛在動!
他的睫毛在動啊!
五媚娘心神一盪,她聽到了什麼?
程思安在說話嗎?那句話是不是他說的?
「大哥?大哥你能聽到我說話嗎?能聽到你動一動眼睛。」
比起來五媚娘的徹底蒙圈,陸輕晚還算理智的,她及時捕捉到有用的信息,趴低靠近大哥。
一下……
程思安的睫毛很輕很輕的動了動,幅度很小,小的快要看不出。
天哪!大哥醒了,真的醒了!!
「醫生!!醫生!!!」
陸輕晚不敢耽誤時間,確認后就喊了醫生過來。
五媚娘喜極而泣,她抱住程思安的手臂,在臉上摩挲,蹭掉了無數眼淚,「思安,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程思安還不能做什麼,連說話都吃力,所以他沒有做什麼表示。
醫生給程思安做了全面的檢查,確認手術沒有意外,「首長的身體素質就是比普通人好,一般情況下這種劑量的麻藥消退的很慢啊,首長提前兩個小時就醒了。」
陸輕晚不住點頭,然後看到程墨安他們也急切的趕了過來,進門后認真聽醫生繼續解釋。
「患者目前的情況還不夠穩定,不要給他太多刺激,也別跟他聊太久,他需要保存體力,也不能吃任何東西,明天六點以後才能進食,飲食注意事項已經在單子上了。」
「好的好的!謝謝大夫!!」陸輕晚忙不迭的道謝。
大哥醒過來,是世界上最好的消息,沒有之一。
跟兒子說了一些話,確認他有反應,程夫人便不再浪費他的體力。
男人們都不擅長煽情,知道孩子暫時沒事,也就不在口舌上表達太多感情。
老爺子就一句話,「休息吧。」
程爸爸也是一句話,「兒子,好樣的。」
陸輕晚默默的看程墨安。
程家的男人,祖傳的惜字如金嗎?
到了程墨安這裡,更簡單,他按了按大哥的肩頭,「挺好。」
沒了?
是的,沒了。
我滴個天啊,要不要這麼言簡意賅?最愛的家人死裡逃生,難道不應該抱在一起哭一場,然後說一大堆感慨嗎?
她果然不該用凡人的思維理解神仙之家。
「媚兒,伯母知道你的心思,上天沒要他的命,說不定就是給你留的,你去吧,陪著他,思安不善言辭……算是我們家的通病吧,所以你多擔待。」
程夫人跟兒子話少,跟五媚娘和陸輕晚,倒是很有話說。
五媚娘感激的致謝,「伯母,我會的,養好病,我來照顧思安。」
「你們也算是患難之交了,思安就算真的鐵石心腸,我想也該被融化的。」
程夫人又握住陸輕晚的手,「晚晚,媽媽要謝謝你,好了,這幾天我真是累癱了,回去補個覺。」
也不知道程家人都是什麼心理素質,程夫人離開好一會兒,陸輕晚依然懵逼中。
是她不懂這個玄幻的世界嗎?
再轉頭,五媚娘已經賢良淑德的當起了准女友。
給程思安擦拭臉和手,那個溫柔勁兒,比水還要柔滑細膩。
「老婆,你也累了一天一夜,咱們騰個空,讓他們倆單獨相處,等大哥清醒,軍區的人會過來。」
潛台詞就是,到時可能屬於五媚娘的時間就沒那麼多了。
陸輕晚依言,嬌滴滴賣萌,「老公,我要抱抱……」
夾在兩人之間的小蘿蔔頭:「……」
兩人的房間,花香彌散,浮動絲絲暖流。
他醒了,即使不說話,聽著他的心跳和呼吸,五媚娘也心安。
「軍長大人,貼身服務是不是應該加工資?」五媚娘痴笑,手沒有停下動作,擦拭完他的臉,接著是手,然後是手臂。
一寸寸肌膚,全部被她的指腹測量。
程思安眼角撕開一道縫,費了很大力氣才睜開,入眼的,是一張憔悴蒼白的容顏。
如水的眸子,如雪的面頰。
是她……和夢中的影像重疊,是她。
「誰說你是壞女人?」
這一次,吐字比剛才清晰的多,聲音依舊沙啞,無力,病態卻性感。
五媚娘痴獃的看他,能看盡他的眼神底部,墜入漩渦,「你不也這麼想嗎?」
她想笑的,可是也不知怎麼回事,一出口就有哭腔。
她可真沒出息!沒出息的要命!
手,驀然被抓住,很輕的力道,很穩,「不是。」
沙啞的兩個字,同時他的手也握的更緊了些,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一處,他又重複一遍,「不是。」
五媚娘假意想抽回,被程思安再握緊,便順從了。
「你不是壞女人,是傻。」
他扯唇,稜角鋒利的臉,柔和無比。
五媚娘嗔笑,「哪有……」
「真傻。」
「我不傻。」
「嗯,不傻。」他很配合,完全聽她的。
五媚娘被噎住。
程思安嘴唇很乾,澀澀的,「能給我點水嗎?」
「哦!好!」
五媚娘倒了水,想餵給他喝,可是程思安術后不能動彈,躺著不太好喝水,容易嗆到,她喂的很小心,一點點的往他嘴巴里倒。
程思安喝的也小心,一次一點,小半杯水,喝半世紀。
「還要嗎?」五媚娘擦拭他的唇,問。
「不用了。」
「需要什麼,你跟我說。」
程思安沒回答,而是靜靜欣賞面前女人,回想她在普吉島的縱身一躍,她拼了自己的命來救他,多傻。
「為什麼救我?」
「不想你死。」
「你就不怕自己死?」
「我死了有什麼關係?」反正她爛命一條。
「有什麼關係?你死了,我怎麼活?」
五媚娘:「……」
她接不下去了,因為氣氛太曖昧,空氣在鼻尖,怎麼都吸不進去,她快要窒息。
程思安說什麼呢?什麼叫她死了他怎麼活?
他們……有那麼親密嗎?程思安明明不喜歡她。
「你不用自責,救你是我自願的,而且你是軍人,國家棟樑,你活著可以幫助更多人,我只會禍害別人。」
五媚娘聲音漸低,她的確這麼想過。
程思安不滿的蹙眉頭,連身上的刺痛都不曾讓他這麼難過。
他說,「不要禍害別人,以後就禍害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