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的一絲笑容凝聚在唇邊,今晚的興緻徹底被掃蕩乾淨,他此時才明白,他們一口一聲嫂子大哥,為了是讓他看清現實。
「是,謝謝各位哥哥。」
胡天悶頭灌下茅台,辛辣的滋味在喉嚨蔓延,一直辣到了腸道,胃部,胸腔都在焚燒。
大概是酒水太辣,太嗆,眼睛也有點發熱。
陸輕晚壓住他的酒杯,「不能再喝了,你明天還要拍戲,喝多了起不來。」
孟西洲是帶著贖罪任務的,達不到要求怎麼行,只能不要臉的勸酒,「嫂子,你不懂男人的世界啊,兄弟是酒,越好越有,我們看胡天是同道中人,想深交這位朋友,嫂子你不要斷了我們的情誼……小天,你說是不?」
小天?要不要這麼親密?才認識不到十分鐘,就親兄弟了?
胡天還能說什麼?酒桌上本來就是假假真真,若要較真那就沒趣了,「是,孟哥說的有道理,能被幾位大哥照顧,是我的運氣。」
而且他看過孟西洲的新聞,天虹的繼承者,孟敖的獨生兒子。
程墨安的兄弟,當然都是一個層面的,不會差。
這樣的示威,看似漫不經心,其實每一步都像石頭,壓在他心上,讓他知難而退,讓他認清現實。
「小天,82年的拉菲,喜歡嗎?哥哥這瓶酒珍藏很多年了,這個年份的拉菲銷售最火爆,哥很不容易存下一瓶,看你是有緣人,今天咱們喝個痛快!」
胡天擠著笑容,喝了幾杯烈酒,眼神已然迷離,「好,謝謝子路哥,好酒,都是好酒。」
酒是好的,每一瓶都不便宜,但用意卻是壞的。
胡天不僅認識到了自己和陸輕晚身份上的差距,也被戳穿了階級差距,今日只是程墨安的朋友在場,若他本人也在,他不是更難以自處?
劉雨蒙心裡明白整個事情的緣由,所以不勸酒,安靜的坐在沙發上吃聖女果。
順便心疼陸輕晚的暗戀者。
楊婭和林璇也不好插話,怕破壞男人的雅興,顯得事兒多,於是默默的剝蝦吃。
順便心疼一下小鮮肉。
陸輕晚越來越確定,程墨安肯定來過,他要求胡天喝酒,莫非是……吃醋了??
這個醋……有吃的必要嗎我的天啊。
孟西洲已經開始說胡話了,「兄弟,我跟你說,你陸姐啊異性緣好的很,喜歡她的人……嗝,從南大街排隊到北大門,但是……你程大哥是誰?絕世集團的大佬啊,爛桃花,見一個掐一個,下手可是狠哦!」
胡天也半醉半醒了,迷迷糊糊傻笑,「西洲哥,你……也喜歡我陸姐?」
「喜歡啊,以前確實……啊不是,沒有!我那是欣賞,純粹的欣賞你陸姐的人格魅力……」
劉雨蒙呵呵,說啊,接著說啊,不用考慮我的面子。
費子路從桌子上掙扎著坐起來,「喝喝喝,小天天,哥哥跟你講,你陸姐啊……可不是一般人,以後啊……要巴結好,前途肯定不差!」
今天的經歷對年紀輕輕的胡天來說,非常震撼,非常意外,他沒有任何準備,就一頭扎進了豪門少爺的世界,被一桌子昂貴酒水給震了震。
軟中帶硬,話裡有話,費子路和孟西洲,應該是想給他下馬威的。
這樣明顯,卻滴水不漏,真的很高明。
他哪兒是這些人的對手?
「對了小天天,第一次見面,哥沒準備禮物,這個你拿著,當見面禮。」
孟西洲摘下腕錶,扣到了胡天手腕上。
儘管喝的半醉,胡天還是看到了錶盤logo,百達翡麗上百萬的表,他說送就送,一點不含糊。
費子路也不示弱,摸出車鑰匙丟給他,「哥哥新提的車,不值錢,拿著開。」
車鑰匙上面,是路虎的標誌。
胡天:「……」
吃蝦的楊婭和林璇,往這邊飄過來目光。
他們到底真的假的?禮物可都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不是一時醉酒吧?
陸輕晚暗暗揉了一把眉心,程墨安為了掐斷胡天的念想,真是……捨得下本。
不過再想想,其實這個做法已經算是委婉柔和的了。
正想程墨安呢,包廂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隨著一股清新的涼風灌入,走來一道長身玉立的身影。
是程墨安。
他淡淡的微笑洋溢唇邊,在粲然燈光下,如蒞臨的謫仙,先是將包廂內歪歪斜斜的男人看了一遍,然後目光落在晚晚臉上。
徑直走過去,「今天聚餐嗎?」
這話問的,多像個局外人。
孟西洲還沒醉的不省人事,嘴巴抽抽,「好巧啊墨安,你也來了。」
程墨安點頭,「怎麼喝這麼多?不怕傷身體?」
我特么啊啊啊啊,是誰讓我喝的啊!!!
費子路傻笑,「老程,來接嫂子啊?」
「嗯,你嫂子說想我了,我來看看。」
一邊實在無聊,只好嗑瓜子的晚晚:「……」
我有嗎?我什麼時候說的?雖然的確是這樣。
程墨安長腿經過胡天時,暫時停了下,「小胡,常聽你嫂子說起,果然是個小孩子,小孩不要你酗酒,影響長身體。」
胡天醉意醒了三四分,面前這偉岸的身軀,成熟老練的面容,連話說都自成一派的儒雅,就是……他的勁敵。
正面交鋒,他甚至話都不知道怎麼說?
若剛才兩位只是讓他無奈,這位的出現,實打實給了暴擊。
無形的威壓襲擊而至,在他腦門炸開無盡涼意,絲絲滲透,直達腳底心。
他有些戰慄,有著惶恐,更多的是自卑。
他是程墨安……站在陸輕晚身邊的男人,彷彿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他的陸姐。
而他……這麼一對比,他算什麼?
「程……先生好。」
他想起身,起了一半,被程墨安壓著肩膀按下去,「坐。」
陸輕晚跳將起來,「老公,你來接我啦!吃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吃?」
程墨安當然沒吃飯,他剛才在露台坐著呢,數了好一會兒星星。
「準備吃呢,看到你的消息就來了,我也想你了。」他長的過分的手臂,越過她的脖子,圈住她,一摟就是滿懷的清香。
胡天坐回去,不需要任何人勸,顧自一杯一杯的喝酒。
他真是不識好歹,認不清現狀,竟然會想……想追求陸輕晚。
真的好可笑。
楊婭和林璇往一邊挪挪,騰出更大的地方給程墨安,「程總……您好。」
程墨安坐下,點頭表示回應,看到桌子上的龍蝦,又看看陸輕晚的小手兒,「想吃嗎?」
陸輕晚餘光看喝悶酒的胡天,心一橫,「想!」
胡天要是真對她有別的想法,趁機打消了最好,要是沒有……就當她毀人品秀恩愛吧。
程墨安捏了個蝦,慢慢剝,剝出個完整的蝦皮,嫩白的蝦肉還是囫圇個兒的,「來。」
陸輕晚張開嘴,蝦仁在舌尖,香噴噴的,「嗯,好吃!」
自己給自己剝蝦的楊婭和林璇,「……」
她們今天是群眾演員嗎?
別說她們了,就連陸輕晚都覺得,她今天好像被老狐狸當了道具。
一頓飯吃完,胡天早已爛醉如泥,楊婭給他的經紀人打電話,讓他接人回去。
陸輕晚沒喝酒,頭腦很清醒,「老公……胡天他還小,就算有什麼不成熟的想法,也是孩子氣,你不要跟他計較啊。」
程墨安撘了眼攤在沙發上的胡天,揉揉她的臉頰,「我跟個小孩子計較什麼?難不成還能吃他的醋嗎?更不會像西洲那樣,拉著小男生拼酒。」
孟西洲打了個酒嗝,「呵呵,我的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程二爺,您現在消氣了吧?」
「哦?生氣?不就是偷喝了我的幾瓶酒嗎?不至於生氣,回頭你給我買幾瓶放回去就行。」程墨安儼然局外人般,說的倍加從容。
孟西洲:「……」
我我我我我就不該找陸輕晚幫我揍人!早知道我就自己去了!!!
我發誓沒有下一次,我發誓!!發誓!!!
——
小劇場之秋後算賬
幾年後,胡天成了影視巨星,有一次接受記者採訪。
問:偶像,你有沒有喜歡過圈內的人啊?
胡天:有過。
問:然後呢然後呢?有什麼話想跟她說嗎?
胡天:我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正在看電視的陸輕晚:額……
程墨安關掉電視:老婆,該給女兒輔導作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