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常山國元氏縣郡府之中,常山相孫瑾坐在堂中,渾身顫抖,面色鐵青,聲音慍怒:「袁本初竟敢偷偷調兵入我常山境內,兩萬兵馬入境,吾竟然不知!真是荒唐之極!」
常山掾張瓚恨聲道:「不想常山十二縣,竟有八個縣的令長暗中投靠了袁紹,還有郡縣豪商大家,他們皆為袁紹兵馬掩護,我等形同盲瞽,若非趙子龍攻破井陘關,我等尚且蒙在鼓裡。」
孫瑾面色頹然,良久搖頭:「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滿天下,袁本初又有愛人重士之名,郡縣附之,不足為奇,只是此番他伏殺張文遠,無論成與不成,常山皆會陷入兵亂,恐百姓遭禍。」
張瓚沉吟道:「張文遠素來愛惜百姓,袁本初同樣愛名,百姓當是無恙。」
孫瑾看了看外面天色:「趙子龍攻下井陘,前去救援,卻不知勝負如何?」
張瓚還沒說話,外面就匆匆小跑來一人,急聲道:「使君,有結果了,麴義戰死,袁紹兵馬全軍覆沒於陘道之中,張征北大軍已連夜趕來常山。」
孫瑾和張瓚二人都是一呆,那人退下后,張瓚不由嘆道:「素聞張文遠戰無不勝,果然名不虛傳,麴義如此凶將也敗於他手,袁紹此番招禍矣。」
孫瑾沉默片刻,緩緩接下綬帶,將官印放於案台。
「使君這是?」張瓚不由驚問。
孫瑾長嘆道:「吾為常山相,卻郡縣背離,為官至此,無顏復居郡府,且此番張征北在常山境內遇襲,吾雖不知,豈言無過?他縱不問罪,吾豈安然?索性與他個方便,辭去常山相,隱居避世。」
張瓚一愣,隨即慨然道:「瓚願隨使君去之。」
孫瑾搖頭道:「汝便留下,若張征北用汝,他日劉公與公孫瓚交惡,汝也可勸張征北相助一二。」
張瓚默然。
同在元氏縣,豪商劉慶在府中徘徊著,一個人影匆匆進來,正是他的侄子劉奇。
「叔父,大事不好。」劉奇面色蒼白,急聲道:「我等所派刺客與匪寇,竟去伏擊趙子龍,被他斬殺殆盡。」
劉慶面色微白,急問道:「張遼呢?可曾被袁冀州殺死?」
劉奇顫聲道:「袁冀州……袁冀州全軍覆沒。」
「什麼?」劉慶一下子跳起來,面色慘白:「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張遼一來,我的糧米不保矣。」
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急忙問道:「那些刺客和匪寇可曾透露是我劉家所派?」
劉奇慌忙搖頭:「侄兒不知。」
撲通!
劉慶一下子癱倒在地,隨即又急忙爬起來:「大禍,大禍,我等去鄴城,投靠袁冀州……」
不想他話音未落,外面就傳來嘈雜聲,二人一驚,還沒出去,堂門就被一下子撞開,只見一群士兵舉著火把,個個聲色冷厲,殺氣騰騰,當先一人手持長矛,目光掃過劉慶,森然道:「劉慶,謀刺朝廷大將,形同造反,該殺!」
「啊!」劉慶惶恐大叫一聲,撲通一聲癱倒在地:「將軍饒命!小人冤枉!」
噗!
長矛直接刺入了劉慶的喉嚨,倒地身亡之時,他只聽到半句話「全部捉拿,籍沒家產……」
……
深夜,下曲陽縣,袁紹所在的宅院中,廳堂燈火通明。
一個頭裹黃巾的白臉漢子帶著十多人進了院子,而後漢子獨自進了廳堂。
廳堂中,袁紹坐在那裡,神色陰沉,逢紀、郭圖、許攸幾個謀士都在,先前遊說高覽的高幹也在,他們身後則是一眾親衛肅立。
頭裹黃巾的白臉漢子進了廳堂,開口便問道:「袁車騎找我前來有何要事?張遼可曾被殺死?」
不想他這句話一問出,袁紹就厲聲大喝:「將此反覆無常的小人與我拿下!」
嘩啦!
廳堂中的親衛立時衝上來,將那白臉漢子按倒在地,幾乎同時,院子里也傳來驚呼聲,卻是白臉漢子帶來的十多個人全部被捉住。
「袁車騎,汝此是何意?」白臉漢子又驚又怒,急聲叱問。
此人正是張燕的族侄褚定,原本被張遼留守常山一帶的太行山中守護井陘,不想卻被袁紹策反了,殺害了活動在太行山的暗影,又派手下黑山軍協助麴義伏擊張遼。
袁紹騰地起身,指著褚定大罵:「麴將軍傳來消息,汝手下黑山賊臨陣叛亂,壞吾大計,吾本不該相信爾等叛賊!真是死有餘辜,將他拖出去砍了!」
「袁車騎!袁使君!」褚定面色白,惶恐道:「某冤枉!冤枉!」
袁紹咬牙切齒:「汝有何冤!」
褚定還沒開口,一旁郭圖就急聲道:「主公,此人當殺!此番伏殺張遼皆因黑山叛亂而生變,張遼素得人心,吾懷疑此人為張遼死間,非但壞了主公大計,更置主公於危難,殺了此人,便該退走,趕回鄴城。」
「死間?」袁紹聽了郭圖所說,臉上閃過猙獰,一揮手:「將此人斬了,割下級,此番若張遼僥倖不死,便將他的級送予張遼!」
「不要!」褚定大叫,慌忙之下拔出腰間長劍,卻被幾個親衛直接砍了手臂,又一劍刺入了胸膛。
褚定瞪大了眼睛,砰然倒地,眼裡充斥著悔恨。他本想趁著從兄張燕不在黑山之時,趁機掌控黑山軍,做一番大事,不想竟如此而死。
親衛將褚定的屍體拖出去后,袁紹沒有坐下,而是徘徊著,看向郭圖:「公則以為吾當退回鄴城?」
郭圖忙道:「正是如此,黑山叛亂,烏桓退走,麴義既然來信求援,井陘關更被張遼手下大將攻破,此番伏擊失敗矣,張遼必會報復,此處不可久留。」
「然則如此放棄常山與中山?」袁紹眼裡滿是不甘,看向許攸:「子遠以為如何?」
許攸眼珠一轉,撫須道:「主公倒也不必非要離開此地,可令人散播主公身在鄴城的消息,此處可安,何況而今常山、中山豪商大族皆暗中歸附主公,正是佔據此二地之良機,麴義驍勇,縱然伏擊失敗,也不必氣餒,可待他歸來,可再圖張遼。」
袁紹看向逢紀,逢紀開口道:「張遼據并州,控太行,他若不死,冀州難安。」
袁紹又看向高幹,高幹遲疑道:「張遼不易圖也,此番說服高覽,極為艱難,多虧高氏宗族出力,又因我假作其信,絕其後路,否則難成。觀其將而知其主,高覽不過跟隨張遼旬月而已,便已如此忠心,足見張遼之能。」
幾位謀士建議各不相同,袁紹一時間主意難定,就在這時,一個士兵慌忙來報:「主公,麴、張、焦、高四位將軍戰死,兵馬全軍覆沒,張遼連夜兵出井陘關。」
「什麼?麴義戰死?全軍覆沒?」袁紹面色大變。
許攸、逢紀等人也紛紛色變,他們縱然不喜歡麴義的跋扈,但不可否認麴義的能力,算是袁紹手下第一大將,能力猶在顏良和文丑之上,手下更有弩兵和先登,精銳無雙,竟這麼就戰死了?
他們有些不敢置信,更何況這傳令兵說的是全軍覆沒,除卻黑山和烏桓,他們此次也派出了足有一萬五千人馬,就這麼全軍覆沒了?
幾乎相當於袁紹三成的兵力,就這麼全軍覆沒了,這對他們可是致命的打擊。
袁紹一時間癱在席上,又厲聲道:「再探。」
他還是不相信自己的一萬五千兵馬會全軍覆沒。
郭圖急聲道:「主公,當務之急,是退走。」
其他幾個謀士這時也保持沉默,不再反對,張遼的戰鬥力乎了他們的想象,他們不由又想起了當初討伐董卓之戰,心中升起一股無力的感覺。
如此天時地利的伏擊,張遼猶自不死,那如何才能除掉張遼?
袁紹當初的戰略是佔據冀州、并州、幽州、青州,而後逐鹿中原,如今并州被張遼佔據,對冀州造成極大的威脅,張遼更是兵進常山,豈不令他們寢食難安,取代公孫瓚,成為他們的頭號大敵?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