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歡顏仰著頭，看著漫天綻放的五彩煙花，耳邊則是他低沉磁性的聲音，「喜歡嗎？」
常歡顏故意不說話，直到所有的煙花全部燃盡，夜空中，也恢復了安靜。
她轉過身，拚命壓抑著上翹的嘴角，故意滿不在乎的說道，「這個該不會也是阿禛教給你的吧？」
郁存遇居然毫不否認，點頭說道，「我都一大把歲數了，還真不知道怎麼哄小姑娘開心。」
常歡顏：「……」
什麼小姑娘，說的好像他有多大，她有多小似的。
常歡顏撅了撅嘴，又聽到他問了一句，「喜歡嗎？」
常歡顏看著路燈下的男人，原本深刻硬朗的五官因為那抹笑變得溫柔又清朗，眼底依稀還有一份期待。
平日里成熟穩重，不管是在警隊，還是在朋友間都是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居然這般小心翼翼的討她歡心……
常歡顏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輕輕的點了下頭，扭扭捏捏的說道，「恩，喜歡。」
郁存遇望著她羞赧的小模樣，嘴角的弧度加深，忍不住緩緩伸手摟住了她的腰。
剛要彎下頭，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道洪亮又帶著怒氣的聲音，「誰啊這麼沒公德心，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放什麼煙花，吵死人了！」
常歡顏：「……」
郁存遇：「……」。
第二天，吃過早飯後，常歡顏下樓。
一到樓下，楊曦就笑呵呵的迎了上來，「歡顏，起床啦？」
「媽，早。」常歡顏說完，正要往嬰兒房走，郁老太太的聲音又響起，「歡顏，你過來。」
「媽。」楊曦忙喊了一聲，言語間似有暗示。
「你喊我做什麼？」郁老太太瞪了兒媳婦一眼，索性伸手對著常歡顏又招了兩下，「歡顏，快過來，奶奶想跟你說幾句話。」
常歡顏看她這樣子，心底忐忑，又看了眼楊曦，慢慢的抬腳過去。
到了跟前，剛喊了一聲「奶奶」，郁老太太就說道，「坐下來說。」
常歡顏見她臉色不錯，便乖乖的坐在她身旁。
「歡顏哪。」郁老太太開口，「昨天晚上，是不是跟存遇在門口碰到王政委了？」
常歡顏腦子裡一炸，臉上已經紅了，再想到昨天夜裡的囧事，忙不迭解釋道，「奶奶，不好意思啊，因為昨天是情人節，所以存遇就去買了點煙花，可能聲音有點大，吵到了鄰居……」
「沒事兒沒事兒，我又沒有怪你。」郁老太太忙打斷了她的話，還親昵的拍了拍她的手，笑眯眯的說道，「王政委那個人啊，就那樣兒！因為上次想介紹外甥女兒給小三，也不看看咱家小三什麼條件，我這不是沒看上，就沒答應嘛，就因為這個，他一直記恨在心裡，那人啊心眼小的很，你甭搭理他，也別往心裡去。」
常歡顏：「……」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好像是當初郁老太太很喜歡那個姑娘，但是郁聿庭嫌棄人家胖才沒答應的吧？
不過當下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點頭，不好意思的笑著說道，「我知道了。」
郁老太太看到她這樣，忍不住就也笑了起來，「這小倆口感情好是件好事兒，年輕人嘛，就應該有點兒年輕人該有的活力和朝氣，挺好的。」
活力和朝氣？
常歡顏忍不住想到昨晚郁存遇認真放煙花的樣子。
唔，的確是挺有活力和朝氣的……
春節加情人節就這麼熱熱鬧鬧的過去了，等到初七的這一天，中午，喬瑾瑜來了一通電話。
「瑾瑜，事情處理的怎麼樣？」常歡顏忙問道。
喬瑾瑜在那頭笑了笑，卻說道，「歡顏，我已經辭職了。」
「辭職？」常歡顏猛地提高音量。
怎麼會這樣？
「恩，我昨天夜裡就回到了D市，今天上午去了一趟雜誌社，和白骨精談了一下。她說這個事情對雜誌社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而且集團領導也放話了，讓我必須要去《星空》向那個『清風』道歉，並保證以後永遠都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我說我沒有做剽竊的事情，我不道歉，她說那她也沒辦法，只能按照雜誌社的規矩來辦。我一氣之下，就辭職了。」喬瑾瑜輕描淡寫的說道。
常歡顏皺眉，「那……她也答應了？」
「對，我現在已經辦完離職手續了，正準備回家。」
常歡顏：「……」
「歡顏，你別為我擔心了，就這樣吧，我有我自己的骨氣，我沒有做過的事情，我是不可能去道歉的。」喬瑾瑜說完，嘆了口氣，「只是以後不能再和你一起工作了，是我沒用……」
「你別這麼說。」常歡顏聽著難受，想了想，又說道，「不能就這麼算了，光憑《星空》的一面之詞，就說你剽竊，這也太可笑了吧，法律還講究證據呢。你放心，我待會兒就給白骨精打個電話，不管怎麼樣，這種事情一定要查個清楚再做決定。」
「沒用的，歡顏，你不要再為我浪費時間了，其實這幾天我連年都沒怎麼過好，雖然早就猜到會是這個結果了，也沒想到會這麼快。算了，現在辭職了心底也輕鬆了，剛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好好休息。」
雖然喬瑾瑜這麼說，但常歡顏並沒答應，掛斷電話后，直接就撥通了白錦嵐的號碼。
接到她的電話，白錦嵐顯然有些驚訝，「小常，你有事找我嗎？」
常歡顏開門見山的就說道，「對，是關於瑾瑜那篇文章的事情，我能跟你說幾句話嗎？」
白錦嵐笑了笑，說道，「當然可以。不過……小喬今天上午已經正式辭職，所以這件事情，已經有結果了。」
「可是我覺得，剽竊這麼嚴重的事情，是不是應該先調查一下再做定奪比較好？瑾瑜如果真的做錯了，那會對雜誌社造成相當不好的影響，《星空》是我們最大的競爭對手，萬一這種事情傳了出去，以後讓讀者怎麼看我們雜誌？我們還拿什麼去跟人家競爭？」
「小常，我知道你跟瑾瑜是很好的朋友，但是……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誰能確保她真的就沒做這樣的事呢，你說對吧？」
「那主編你就能確保一定是瑾瑜做的嗎？為什麼不問問《星空》那邊的編輯，可能是她剽竊也不一定。瑾瑜的這篇文章早在兩周前就寫好了，說不定是誰把文章泄露出去給了那個『清風』，主編你為什麼不做調查？」
白錦嵐沉默了一會兒，隨後說道，「小常，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什麼意思？」常歡顏皺眉。
「這是公司內部的消息，因為還沒有宣布，所以我本來是不打算告訴你的。」白錦嵐說完，似乎思索了下，才說道，「東勝已經決定收購《星空》了，所以上頭的意思是，這種關鍵時刻發生這種事情，能化解就儘快化解，不要再引起更大的關注，否則將來會對整個集團都會造成非常惡劣的影響。現在，你明白為什麼我要這麼做了吧？」
常歡顏忍不住笑，「所以……這是上頭的意思？」
「當然。」
「好，我知道了。」
常歡顏掛斷電話，起身過去，拉開陽台的門，又過去拉開了玻璃窗。
D市昨天夜裡下了一場雪，不大，此刻地面上也已經化的差不多了，只有建築物上還有一些白白的痕迹。
驟冷的空氣瞬間從窗外透了進來，沁入肌膚，才讓她憤怒的情緒稍稍冷靜了一些。
過了一會兒，她又轉身回屋，打開了電腦……
周四，常歡顏習慣性的提早來到了公司。
偌大的辦公區域，A組只來了個小染，倒是B組，已經有好幾個人都坐在那兒了。
「顏姐。」小染看了一眼B組的區域，小聲問道，「他們說瑜姐辭職了，真的假的？」
常歡顏點頭，坐下打開電腦。
「怎麼會這樣？」小染愁眉苦臉，「我都跟了瑜姐大半年了，還打算今年畢業后就讓她幫我留在雜誌社呢，這以後……我跟誰呀？」
常歡顏說道，「你先別急，這件事情還沒有定，等待會兒開完會了再說。」
「什麼意思啊？」小染不懂，旁邊B組那幾個人卻開始說起了風涼話：
「要我說這人啊，就是容易得意忘形。」
「贏了幾期銷售量，尾巴翹的找不著北了。」
「旁門左道的事情都敢做，真是膽大包天。」
「要我說，是她太笨，也不找個遠點兒的抄抄，居然抄到死對頭的家裡去了。」
「就是……」
很快，又有人來了一句，「你們說……她這回陰溝里翻了船，誰最得利？」
「什麼意思？」
「代理主管突然被擠了下去，你們說呢？」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有人坐享漁翁之利？」
「唉，果然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
「幾家歡喜幾家愁啊。」
「啪」的一聲，常歡顏將手裡的筆記本往桌子上一摔，人直接站了起來。
還沒有說話，卻已經把那幾個嚼舌根子的男人嚇了一大跳，各個睜大眼睛，一臉驚悚的看著她。
常歡顏攥緊雙手，剛要開口……
「顏姐，顏姐。」小染小聲提醒，「衛總來了。」
常歡顏轉身一看，果然，衛子揚正西裝革履的站在過道那兒，單手提著外套，英俊的臉上表情嚴肅……
15分鐘后，大會議室。
「很高興今天大家都及時回到了崗位，新一期的雜誌下周就要推出，關於二月的考核也馬上就要來臨，希望大家都能儘快調整好狀態，投入新一年的工作之中……」
白錦嵐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大通開場白后，言歸正傳，「春節特刊的銷量相信大家也看到了，衛總對我們的成績也非常滿意，所以希望大家都能再接再厲，爭取贏得二月份的獎金。那麼接下來，按照順序，這周應該A組先說選題的內容。」
大會議室里一片寂靜。
白錦嵐看了一眼，便說道，「既然小喬不在，那就由小常來說吧。」
常歡顏皺了皺眉，只好將下周的出刊計劃大概講了一遍。
等B組的師洋也說完后，白錦嵐和衛子揚都不約而同的選了A組的選題，這場選題會以A組勝出宣告結束。
「好了，既然下周的封面選題已經定好，那麼接下來，我和衛總將有一個人事方面的調動要宣布。」白錦嵐說完，向衛子揚看了一眼，待後者點頭后，便直接說道，「因為A組的代理主管喬瑾瑜引咎辭職，A組主管的工作將由常歡顏來擔任，希望A組的組員都能夠積極配合她的工作……」
「不好意思主編。」常歡顏忍不住開口，「關於瑾瑜辭職的事情，我有幾句話想說。」
衛子揚皺了下眉，白錦嵐則立刻說道，「小常，我知道小喬辭職了你很難過，但是這新一期的雜誌很快就要出來了，這樣吧……」
她似乎是想了想，便說道，「今天的會議先到這裡，大家散會。小常，你跟我來辦公室。」。
「小常，剛才在會議室里，因為人太多，所以有些話我也不好當面講。」
主編辦公室里，白錦嵐緩緩開口，「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但是在職場上，有時候起到關鍵作用的並不是你的個人能力有多強，而是……情商，以及把握機會的能力。」
「這一次，小喬犯下了重錯，我知道你們作為朋友，你很為她感到惋惜，我也是。但沒辦法，這個事情已經成為了既定的事實，所以作為領導我也想勸你一句，希望你振作起來，抓住這次機會，而不是硬生生的錯過。」
「主編，你的意思是……讓我接替瑾瑜的位置？」常歡顏問。
「沒錯。」喬瑾瑜點頭，「這也是衛總的意思。」
衛子揚？
常歡顏臉上平靜，心裡卻有些發寒，本以為衛子揚和白錦嵐是不同的，在工作上對事不對人，沒想到這次，居然也和白錦嵐一樣，居然連最基本的調查都不做，就直接判了別人的死刑。
「如果你沒有意見的話……」
白錦嵐的話還沒有說完，常歡顏就出聲打斷了她，「主編，如果我能查出來瑾瑜並沒有剽竊《星空》的文章，她的職位是不是能保住？」
白錦嵐楞了一下，便立刻說道，「小常，我已經跟你說過了，這件事情已經有了結論，處理結果我也都報上去了。」
「結論？」常歡顏忍不住笑了一聲，「沒有一點證據的決定也能叫做結論？」
白錦嵐：「……」
「叩叩叩」三下，身後的房門被人敲了敲，便很快打開。
「衛總？」白錦嵐忙從座位上起身。
衛子揚看了眼常歡顏，開口說道，「有什麼問題嗎？」
白錦嵐搖頭，「沒什麼。」
常歡顏看了她一眼，正色對衛子揚說道，「衛總，我正在和白主編說瑾瑜的事情。」
「哦？」衛子揚挑了挑眉，「她不是已經承認，並辭職了？」
常歡顏皺眉，難道……
不過，遲疑只用了兩秒，她就立刻說道，「瑾瑜的人品我信得過，她是絕對不會做出剽竊這種事情的。這兩天，我在家仔細看過『清風』以前的文章，她的行文風格很利落，文筆也很老練，寫的大多都是時尚評論類的文章。瑾瑜的文風則比較細膩，輕鬆和俏皮，她最擅長的是娛樂八卦和情感分析，所謂被剽竊的文章正是這種風格。試問，一個與文字打交道的人有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改變文風嗎？還有就是，這篇文章瑾瑜早在出刊兩周前就已經寫好，我們A組的所有編輯也都看過，就連配圖都是我們幾個幫忙選的。綜合以上，我認為真正的剽竊者不是瑾瑜，而是《星空》的那個『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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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驚天動地，只有天荒地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