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存遇：「……」
常歡顏看他薄唇緊抿在一起，面色也有些陰沉，忙過去，伸出左手討好的攬住他沒受傷的胳膊，說道，「崔余，不好意思啊，他是我的先生。」
意識到手下的胳膊肌肉還有些緊繃，她忙輕輕地捏了捏，再揉了揉，直到感覺那股力道漸漸地放鬆下來。
崔余卻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張著嘴，不可置信的看著郁存遇。
那表情，幾乎可以用「目瞪口呆」四個字來形容。
半天後，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不是吧，歡顏，你……你怎麼會跟他……」
眼前的這個男人少說也有三十幾歲，個子還那麼高，這麼不說話看人的時候，居高臨下，臉部的線條深刻硬朗，目光更是銳利壓迫，給人一種嚴肅，又不苟言笑的感覺。
不自覺的，崔余就覺得這人一定是常年習慣了發號施令，應該是一個長輩。
他又看向常歡顏，她還沒來記得穿上外套，一身簡單的白衣黑褲，在那個男人的身邊愈發顯得青澀稚嫩，小鳥依人。
崔余心悸，難道……眼前的這兩個人真的是一對夫妻？
他怎麼就那麼不信呢。
正要再開口……宋蕭守已經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笑了笑，然後就看著那個男人問道，「妹夫，好久不見了，怎麼樣，身體都還好吧？」
妹夫？
崔余再次被雷的外焦里嫩。
沒辦法，宋蕭守一身色彩鮮艷的非主流打扮，人又長得細皮嫩肉，怎麼看……眼前的這個男人都不應該是他的「妹夫。」
「嗯。」郁存遇開口，聲音又低又沉，透著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好多了，謝謝。」
崔余：「……」
「哎呀外面風這麼大，歡顏，妹夫還是個病人，還不趕緊帶進去。」宋蕭守又擠眉弄眼的說道。
常歡顏心領神會，對崔余點了下頭，便扶著郁存遇轉身，往醫院裡走去。
崔余獃獃的看著兩人的身影，還有些不敢接受這個現實。
「喂！」宋蕭守開口，「忘記跟你說了，我家歡顏去年就跟我妹夫結婚了，今年10月剛剛生下一對漂亮的龍鳳胎，人夫妻倆感情好著呢，你啊，沒戲！」
崔余轉過頭，支支吾吾的開口，「那個男人……歲數好像很大了。」
「還好吧，也就比我們大10歲。」宋蕭守說完，突然低頭看向他手裡的袋子，「這是什麼？」
崔余低頭，臉上一閃而過尷尬的表情，想要往回收，卻被宋蕭守一把抓住了。
打開盒子，裡面是兩盒某國家特產巧克力，愛心包裝。
「聖誕禮物？」宋蕭守眼尾輕佻的看著他，臉上的笑容突然顯得有些曖昧，「沒事兒，歡顏不要，我要，正好……我今年還沒收到聖誕禮物呢。」
崔余開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待發現宋蕭守直直地望著自己，然後突然伸出一隻手的時候……
他腦子裡猛地閃過尹謙曾經說過的話，往後猛地退了一大步后，轉身，撒腿就跑。
宋蕭守：「……」
靠，要不要跑得這麼快，他就是嚇唬嚇唬他而已，他也是很挑的好嗎！
看著那輛寶馬呼嘯著離開，宋蕭守笑了笑，將裡面的兩盒巧克力拿了出來，把袋子隨手往路旁的垃圾桶一扔，也朝醫院裡走去……
常歡顏理虧加上心虛，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氣了，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
直到進了電梯，她剛伸手按下19樓，就聽到身旁低沉的嗓音響起，「剛才那人是幹什麼的？」
常歡顏眨了眨眼，見他面色還算和緩，便說道，「哦，一個大學校友，順路送我們的。」
「順路？」郁存遇望向她。
常歡顏點頭，似乎是怕他不相信似的，立馬又補了一句，「不信你去問小受。」
郁存遇微微挑起濃黑的眉毛，說道，「他喜歡你。」
這不是問句，而是一個肯定句。
常歡顏一下子就愣住了，隨即……低下頭，就好像做錯事的小媳婦兒似的。
電梯頂上的燈光投射下來，襯得她臉頰上的肌膚幾近透明，她把頭髮別在耳後，露出雪白的脖子，隱約還能看到那瑩潤小耳朵上細細軟軟的絨毛，可愛粉嫩。
郁存遇不動聲色的看了看，然後，又將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沒幾秒種，常歡顏立刻抬起頭，一臉不服氣的看著他說道，「我還沒問你呢，外面風那麼大，不好好兒的在病房待著，去門口做什麼？」
郁存遇望著她，開口說道，「你擔心我？」
在他深潭般沉不見底的目光直視下，常歡顏的臉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剛好電梯門這時開了，她眨了下眼，彷彿身後有洪水猛獸，想也沒想的就抬腳往外走。
只是很快的，她的左腕被一隻大手緊緊地攥在手裡。
她意思意思的掙扎了兩下，沒成功。
「走吧。」郁存遇說了這句，牽著她往病房走去……
回到1909號病房，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
常歡顏還有些臉紅心跳的，動了動自己的手腕，說道，「你把手鬆開，我要去放衣服。」
郁存遇沒有開口，卻依言把手鬆開了。
常歡顏卷翹的睫毛忽閃了幾下，手腕上彷彿還留著他略顯粗糲的手指觸感，又些溫熱，還有些酥酥麻麻的……
郁存遇走到桌前，伸手將保溫杯上的蓋子拿下，然後單手拿起來喝了口水。
常歡顏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暗暗的開始鄙視自己。
婚後他們都不知道滾過多少次床單了，怎麼現在……連牽個手都讓她臉紅心跳的？
真沒出息！
她一臉鎮定的過去將包放在沙發上，然後又走到衣架旁，把大衣掛在上面。
一回身，看到他身上還披著大衣，便自然而然的走了過來，幫他把大衣也脫下，拿回去掛好。
「啦啦啦，小歡顏我來啦！」宋蕭守的聲音伴隨著推門聲一應而入。
常歡顏回頭，下意識說道，「你怎麼來了？」
「這說的什麼話，什麼叫我怎麼來了？難道我不能來嗎？」宋蕭守氣呼呼的瞪著她。
常歡顏撇了撇唇，說道，「你傷還沒完全好，趕緊回家吧，別讓叔叔阿姨著急。」
「回什麼家啊，我好不容易才出來一趟。」宋蕭守說完，走到茶几旁，把兩個盒子放下，說道，「看我帶來了什麼。」
常歡顏皺眉，看著那兩個盒子，「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哪，這可是我給你送的聖誕節禮物。」說完，宋蕭守看向郁存遇，「妹夫，你給我家歡顏送了什麼禮物？也拿出來讓我看看。」
郁存遇沒說話，只是眉頭微微地蹙起，那表情好像在說，「還要送禮物？」
常歡顏望著他，臉上多少也有些尷尬。
郁存遇唯一給她送過的禮物就是玫瑰花和情趣睡衣，當時她還以為他茅塞頓開，知道哄女人了呢，沒想到……
「妹夫，你居然真的沒送禮物？」宋蕭守大驚小怪。
郁存遇：「……」
「妹夫，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宋蕭守立刻說道，「這逢年過節的都得送點兒小禮物，不是說要有多麼貴重，要的主要是那份心意，哄女人開心。瀟瀟兒你知道吧，她情人節的那天，收到了韓總送她的九百九十九朵藍色妖姬，對了，她之前過生日的時候，韓總還給她弄了一場玫瑰園的人工降雪，還拍照片發在朋友圈秀恩愛，嘖嘖嘖，簡直是羨慕死人啊，還有啊……」
「小受！」常歡顏猛地喊了一聲。
「……」宋蕭守愣愣的看著她，「怎麼了？」
「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別讓叔叔阿姨擔心。」常歡顏說著，就過去把病房門打開，一副趕人的架勢。
「……」宋蕭守看了看她，然後又看了看郁存遇。
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表情比較嚴肅，還是因為別的什麼，他點了點頭，「好啊，那我就回家自己過平安夜咯。妹夫，再見，改天我再來看你。」
說完，揮了揮手，花枝招展的離開了病房。
常歡顏腦子裡「嗡嗡嗡」地響個不停，把門關上后，才呼出一口悶氣。
這個宋蕭守，真是嘴巴沒門……
「你想要什麼禮物？」
身後突然傳來了郁存遇的聲音。
常歡顏一愣，隨即轉過身，「你說什麼？」
「剛才宋先生說的，你想要什麼禮物？」郁存遇耐心的又重複了一遍。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常歡顏的心裡突然感覺怪怪的，還有點……不好意思。
「不用了。」
她摸了摸頭髮，又扭了扭手指，「你現在受傷住院呢，不用送禮物。」
郁存遇沉默了一會兒，然後……
「那我的禮物呢。」
常歡顏：「……」
哪有人這樣的，自己不送禮物，還想要找她要禮物？
「上次我在洛杉磯，你說給我買了一條圍巾。」郁存遇提醒道。
「哦。」常歡顏一下子就想了起來。
這陣子因為變故太多，她都快忘記這件事情了，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
常歡顏抿了抿唇，只好說道，「那我明天帶過來給你。」
見郁存遇點頭，她看了看時間，又說道，「快三點鐘了，你要不要上床休息一會兒。」
「不用。」郁存遇走到沙發邊坐下，拿起遙控器，把電視打開。
常歡顏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尤其再看到他居然調到了cctv6，電影頻道……
她不禁開口問道，「你要看電影嗎？」
「隨便看看。」郁存遇說完，就將遙控器放了回去。
電影頻道正在播放一部電影，常歡顏看了一眼，便問道，「這部電影上映快一年了，你沒有看過嗎？」
郁存遇點頭，有些自嘲的開口，「年紀大了，很久都沒有看過電影了。」
常歡顏：「……」
她想到了剛才在醫院門口的時候，他被崔余喊叔叔時的表情……
咳咳。
還以為他大人有大量，不在意呢，沒想到……
常歡顏有點不厚道的想笑，忍不住就說道，「被人喊『叔叔』，生氣了？」
郁存遇：「……」
常歡顏忍著笑看他。
依著當下這個年代的審美觀來說，郁存遇的長相的確跟現如今流行的「小鮮肉」搭不上邊。
不細皮嫩肉，也不邪魅高冷，他的五官並不出色，但好在承襲了郁家男人的深邃和稜角分明，臉部線條硬朗又端正，看久了，也挺順眼。
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深邃迷人，每次被他不說話盯著看的時候，常歡顏都覺得自己會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
除此之外，他的身材也很好，高大挺拔，坐著的時候雙腿自然分開，顯得整個人格外修長。
其實……除了年紀大了一點，她覺得自己也沒怎麼意識到他比自己老，反而越看還有種不一樣的味道，那是屬於成熟男人的迷人之處，在崔余那種年輕公子哥的身上是絕對找不到的。
常歡顏這麼想著，便開口說道，「其實你也沒多大年紀，只要以後……別總是那麼老氣橫秋的就行了。」
郁存遇：「……」
又不說話了！
常歡顏皺了皺鼻子，真是個沒情趣的大木頭。
她走過去，也在沙發上坐下。
反正下午也沒事兒，難得還過節，就一起看吧。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她從包里掏出看了一眼，是宋蕭守發過來的。
「哥只能幫你到這兒了，今晚是平安夜，夜黑風高，孤男寡女……你懂的。」
常歡顏身子稍稍側轉，迅速回道，「我謝謝你啊。」
「呵呵，現在和妹夫在幹什麼呢？」
常歡顏先是發了個得意的表情，然後回道，「看電影。」
「卧槽，該不會在看《色戒》吧？」
常歡顏：「……」
「不對啊，病房的電視里應該沒有《色戒》啊，難道是你自己手機里的存貨？」
「滾！」常歡顏憤恨的發了好幾個憤怒的表情。
「不是《色戒》？那是什麼片子？」宋蕭守鍥而不捨的又回了過來。
常歡顏看了一眼電視，過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回了一條，「《同桌的你》。」
「嘖嘖嘖，這麼青春小清新的片子，該不會……妹夫也覺得自己的年紀大了，所以看看青春片，找回自己逝去的青春？」
常歡顏：「……」真是一句比一句讓人生氣。
她設了靜音，然後把手機放了回去，不搭理他。
只是，因為這部電影她在很早的時候就看過了，再加上身邊坐著個人，常歡顏始終都有些投入不進去。
又過了一會兒，她偷偷地拿眼尾的餘光瞄了過去，發現郁存遇正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視，一張撲克臉上沒什麼表情，薄唇緊抿，表情專註，好像看的很入迷似的。
她撇了撇唇，心裡突然就有些不舒服起來。
因為她想到了韓敏芝的話。
以前他們在約會的時候，最經常的約會方式就是去看電影，而且他們還是從幼兒園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學和同桌，青梅竹馬，同窗十載……
他是不是回憶起以前他們的戀愛時光了？
常歡顏捏緊拳頭。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心裡就像有無數個貓爪子在不停撓著似的，坐立難安。
干「咳」一聲后，她作勢要起身。
就在這個時候，手背上突然傳來溫熱的觸感。
郁存遇握住了她的手。
「……」常歡顏頓時動也不敢動。
郁存遇依舊坐在那兒，臉上的表情連動都沒有動過，但是那隻手卻緩緩的將她的小手攤開，再張開手指，從她柔軟的指縫間穿了過去。
常歡顏就像個木偶一般，任由他這麼十指糾纏的緊握住她的手，又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的手心有著常年握槍留下來的薄繭，微微顯得粗糲，隔著薄薄的布料，她也感覺到了他大腿上遒勁有力的肌肉，結實，卻又有彈性。
她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心跳也越來越快，下意識地，就轉過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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