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關係的。」
霍塵焰的聲音依然淡淡的，只是言簡意賅的五個字，並沒有多說什麼，卻令人覺得他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外婆更生氣了，「怎麼能沒關係，曉黎這孩子還真是皮！臉是能抓能咬的地方嗎？！」
「外婆您別生氣，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聽著這意思……曉黎你抓人咬人這毛病還不是一次兩次了？這可不能慣著，今天當著我的面，曉黎你要保證以後可不能在這樣了，聽到沒？」
崔曉黎面上笑眯眯的，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聽到了。」
桌子底下的腳卻猛地抬起，朝著一旁霍塵焰的小腿狠狠踢了一腳。
霍塵焰表面上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和外婆相談甚歡。
下一刻，一隻大掌卻纏上了崔曉黎的腰，力道重重的捏了一把。
這個過程非常快，幾秒鐘的時間，崔曉黎卻疼得齜牙咧嘴，差點把銀牙都給咬碎了。
一頓飯吃下來，外婆顯然都把霍塵焰當自己人了，就連走的時候，也不忘叮囑崔曉黎收斂點，別老往霍塵焰臉上招呼。
崔曉黎委屈得厲害，那明明是她的外婆，她唯一的親人，居然也被人面獸心的霍塵焰給收買了。
出了巷子，坐上那輛奢華的黑色勞斯萊斯，崔曉黎心情低落極了，她又要和霍塵焰住在一起了，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霍塵焰今天之所以穿著那一身衣服，把自己弄得年輕了不少，其實並不是為了傷害她，而是想到她對她外婆的珍視，所以他才會下意識地將自己打扮了年輕了，還謊報了年齡，為的都是她。
可她似乎一點都不領情，寧願看著窗外的風景，也不願意看他，又想起她擅自逃離自己的事情，怒意在胸腔里流竄。
霍地一下，一隻炙熱的大掌扣上了她纖細的腰肢，霍塵焰將她撈進懷裡。
一股子清冽的薄荷味撲面而來，混合著男性身體的味道，熏染在崔曉黎的鼻端。
崔曉黎不適地動了動身體，「霍塵焰，你放開我。」
一抬眸，卻看到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流動著勃發的暗潮，正張臉也是黑沉著的，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哪裡還有剛才陪著她和外婆吃飯時的那副彬彬有禮的樣子。
崔曉黎明白，他這是秋後算賬了，畢竟她還沒有付出代價，不是嗎？
霍塵焰猛地攫起她的下顎，讓她看著自己，語氣邪佞冰冷道，「看到了吧，我既能讓你的外婆喜歡我，也能讓你的外婆討厭你，甚至對你失望，永遠的失望。只要我想，一切都有可能。所以……」
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下巴，他清冷的聲音在她耳朵殘忍霸道地說，「崔曉黎，你要聽話，別妄想著離開我。」
「好，我會聽話的。」
瞅著他嗜血冷硬的面孔，崔曉黎彎起唇角笑了，可她漂亮的眼睛卻是冷的涼的，裡面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抬手，崔曉黎開始脫自己的衣服，一件又一件，從外到里，動作毫不遲疑，然後，就那樣，光溜溜地坐在他懷裡。
看著她又恢復了這副帶刺嘲諷他的樣子，像是在說……
霍塵焰，你要的不就是這個嗎，我給你就是了……
霍塵焰那些心口隱匿著的小蟲子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咬得他心頭燃起了一把火，灼痛得厲害。
黑眸里的沉靜也不復存在了，像是發泄著什麼，他猛地一低首，重重啃上她柔軟的嘴唇，力道有些大，咬得她發疼。
然而，那雙狹長美麗的眼睛里仍舊是一片清明，就那樣直勾勾地瞅著，帶著嘲弄的氣息。
心口滯疼得厲害，不忍再看，大掌一把捂住她那雙讓人心會疼的眼睛，霍塵焰的攻勢更加霸道強硬了……
……
霍塵焰睡得很沉，下意識地抬手朝旁邊撈人，結果撈了個空，身邊的床單冰冰涼涼的，像是沒有人睡過。
刷的一下，霍塵焰睜開了眼睛，伸手按亮了檯燈，床上確實沒有崔曉黎的身影。
霍塵焰心中一緊，急忙翻身下床，推開浴室的門，裡面空無一人。
他動作利落地套上衣服，然後拿起手機，邊朝外走，邊撥打電話。
走到樓梯口時，他摁下了掛斷鍵。
樓下吧台處，暖黃色的燈亮著，崔曉黎纖細單薄的身影被籠罩在那抹暈黃當中，背影看起來愈發的纖瘦小巧了，甚至還有一種可憐兮兮的感覺，她的手裡正抱著一瓶酒，還在不停地往自己的嘴巴灌著。
那熟悉的躁鬱之氣湧上了心頭，黑眸驟然一凜，火也跟著竄了上來，霍塵焰快步下樓朝她走去。
大手一把奪過她手裡的酒，這才發現旁邊已經有了一個空瓶子，他珍藏的好酒就這麼被她牛嚼牡丹一般地喝了，霍塵焰正要發火。
那張小臉卻朝他仰過來，這下子，霍塵焰看到她那張小臉上布滿了淚痕，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還在自她的眼角不要錢似的往下滑，原本明亮狹長的眼睛里一片空茫。
他知道她素來倔強，不管他怎麼欺壓她，即便是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轉，卻從來沒有再他面前哭過，除了第一次把她帶回家時她哭了，可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哭得特別可憐，明明沒有哭出聲音。
霍塵焰卻心中一痛，只覺得她在拿著尖刀剜著他心房最柔軟的部位。
正要將她撈進懷裡，一身酒氣的崔曉黎卻已經撲進了他懷裡，緊緊抱著他的腰，哭喊著，「媽媽，媽媽，你別不要我……」
以為她又不見了，為了方便出門找人，霍塵焰穿的是件白襯衣，此刻被她的眼淚鼻涕污染得一塌糊塗，素來有潔癖的他像是感覺不到臟，大手輕拍著她的背脊。
「乖，別哭。」
清冽的聲音，有些笨拙地哄著她。
似乎是因為聽到這句話，崔曉黎哭得更加厲害了，哭得像是失去所有的孩子，她嗚咽著，「媽媽，你帶我走吧，我不要和霍塵焰在一起了，他壞，他壞……」
相比較於躥起的怒火，霍塵焰心中的煩躁與難受更多，心口疼得不行，她的每一個字眼都在戳著他的心窩子，那樣直接那樣狠。
「……霍塵焰欺負我，他還讓爸坐牢了，他真的好壞，我恨他，我恨他……我好恨……」
終於，霍塵焰聽不下去了，大掌一把抬起她的小臉，想要對她發火，卻看到，那巴掌大的小臉小得可憐得要命，下巴也特別尖，再多的火氣都被撲滅了……
腦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的崔曉黎，其實在他在如歸酒店碰她之前，他曾經在a大遇到過她。
當時，就在建築展覽館門口，她穿著淺綠色的棉布裙。那裙子款式很普通也很樸素，穿在她身上卻有一種清純和嫵媚並存的感覺，尤其是那雙充滿媚意的清亮眼睛，很漂亮，很吸引人，在校園裡就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過往的男男女女都回頭去看她，她卻渾
然不覺。若說他為什麼會認出她來，還是因為那雙眼睛，太過引人注目，太過特別，十年前，他十七歲時就曾見過她穿著滿是蛋糕的臟裙子哭泣的模樣，雖說現在的她跟十歲的她相比，膚色白了很多，但他還是一
眼就認出她來了。
她眉開眼笑地拉著薛靜靜站在建築館門口，偷偷往裡望，一雙漂亮的眼珠子俏皮地轉，「靜靜，建築展覽館快要建好了，到時候我們就能偷溜進去欣賞各種各樣的建築模型了。」
「我們是a大本校的學生，為什麼要偷溜進去啊？」
「因為偷溜進去比較有感覺啊，比較刺激。」
「噗……這是什麼理由。」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唇角輕輕彎了彎，她笑得好看而又得意，「在古代，男人都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越偷越刺激。」
「……」
這一回，她身邊的薛靜靜是真的笑了。
一想起那個畫面，霍塵焰只覺得那時候的她明艷得像一副溫暖陽光的畫，她的笑容炫目，似乎能夠驅散他心底的陰霾和死氣。
直到如歸酒店的那一晚再見，他本是不想碰她的，即便她是崔軒國的女兒，只要他一回憶起她的笑，他就不忍心動她，第一次，霍塵焰的心中有了不忍這兩個字。
可那晚的後來，他好像是被酒意蒙蔽了心智，又或者他其實渴望她身上的溫暖與明媚，所以在她撲上來的時候，他沒有拒絕。
再後來，他發現自己好像迷上她了，他禁錮她，說是她欠了他，可他發現，他對著她一點兒都恨不起來，只是單純地想要看她在他面前張牙舞爪的鬧騰樣子，她讓他的生活鮮明起來……
可是現在……眼前這張小臉，相比較於以前，似乎瘦了很多，她渾身上下都是刺，處處倔強，再也沒了笑容，即便是笑，那笑意也不達眼底……
霍塵焰的整顆心都跟著擰巴了起來，情不自禁地，他低首，愛憐不已地親了親她的眼睛，慢慢吮去那上面流淌著的淚珠兒，直到她不再哭泣，他才停下來。大手動作溫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臉，然後，霍塵焰將自己的額頭抵在她的額上，也不管她清不清醒，口吻霸道地低喃，「曉黎，只要你不離開我，我就不會再傷害你，還會一直對你好……只要你乖乖的，留在
我身邊……」崔曉黎沒有回答，那雙淚意朦朧的醉眼已經輕輕闔上了，似乎是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