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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川向晚 - 第124章 ,最殘忍的直播字體大小: A+
     

    這是要幹什麼?

    向晚看著白慕川冷綳著的臉,心不斷往下沉。

    「她難道要輕生?」

    白慕川沉默,看她一眼。

    然後,他拍了拍前方座椅,「快一點!」

    警車拉著警笛,路上車輛行人紛紛避讓,行走的速度非常快。可向晚看著直播視頻里的謝綰綰,還是覺得這條路……那麼長,那麼長,那麼長。

    向晚跟謝綰綰不熟,然而人性本能,讓她心急如焚。

    「怎麼這麼傻啊?到底為了什麼?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她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她嗎?要事業有事業,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真是瘋了!」

    白慕川不說話。

    沉默時的他,面色冰冷。

    車廂里的氣氛,越發緊張。

    向晚摳手心,「你怎麼不說話?」

    「不知道說什麼。」

    「說說她為什麼要這樣?」

    「我不是她。」白慕川揉著太陽穴,「每個人有不同的選擇。」

    向晚突然有點奇怪,「你咋這麼淡定?」

    白慕川轉頭看她,「我不淡定,她就會沒事嗎?」

    向晚:……

    狹小的車廂,突然安靜。

    夕陽的霞光從玻璃窗照進來,無數的汽車,無數的人群,從身邊來來去去,白慕川一動不動,被金黃的陽光雕刻成一尊嵌著金邊的雕像,光華、耀眼。可那雙眼卻在陽光的暗影里,成了與世界隔絕的一部分……

    向晚懷揣著緊張、忐忑,以及某種微妙的恐懼,就那樣怔怔看他,直到警車抵達現場。

    幸好,謝綰綰還沒有跳。

    她一個人坐在樓頂的天台邊,拿著手機,半個身體懸在天台外,默默注視著樓下的觀眾。

    平淡、冷靜。像個女王。

    這一刻,她不像輕生者,高傲的姿態像要與這個世界宣戰。

    現場的秩序有點混亂,明星直播跳樓,引來的是群體性的狂歡。

    警戒線外,隔離著大批圍觀群眾,消防員在樓下鋪設了救生氣墊,民警在現場拿著大喇叭勸說以及維持秩序……

    不過,這幢樓不是居民樓,而是商業大廈,四周沒有障礙物,謝綰綰選的位置又刁鑽,加上手機攝像頭的輔助作用,但凡有人接近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娛記們蜂擁而至,要不是那一條長長的警戒線,他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天台去採訪……

    即便有警戒線,他們沒辦法進入大廈,可手上的擴音器卻響亮地傳遞著他們的問題。

    問她輕生的原因是不是跟葉輪的矛盾?

    問她那天打葉輪的巴掌是有私人恩怨還是真的看不起他?

    問她直播跳樓是不是另一種方式的炒作,或者為《灰名單》做宣傳……

    問她出道多年不接大尺度的劇,也從來不談男朋友,是不是性取向有問題。更有甚者,直接問她與剛剛死亡的女助理是不是戀人關係?為什麼女助理會為她擋手,而她又是不是因為戀人的亡故,才產生了輕生的想法……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謝綰綰此刻就坐在天台上。

    她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可他們的問題,沒有絲毫委婉,毫無顧忌……

    向晚下車就看到這一幕,一顆心頓時冰冷。

    為了搶新聞,為了爆點,為了生存,其實只要不違背共情,不踩到道德的底線都可以容忍,但在一個求死者的面前,他們還在拚命刺激她,向晚實在看不下去。

    「你們能不能尊重一下生命?難道你們真的希望她摔死在你們面前?」

    她性格向來溫溫糯糯的,不是太喜歡出風頭的人。

    就這麼衝上去對著那麼多鏡頭懟人,頭一回,她也稀罕自己的勇氣。

    「人人都有為難處,何必非要在人家的傷口上灑鹽?要是真的逼死了人,你們就不怕晚上做噩夢嗎?」

    幾個記者愣了一下,對視一眼。

    「這位女士,你是謝綰綰的朋友嗎?」

    在他們眼裡,她只是一個新聞點,一個熱點嗎?

    「我不是她的朋友。」向晚冷笑一聲,勾了勾唇,「請叫我**!」

    她的冷幽默,並沒有起到喜劇效果。反而讓這些為了挖新聞削尖了腦袋的娛記看出點貓膩。正常情況下,看熱鬧的人只會嫌事情不夠大,像她這樣出面制止的人,肯定跟謝綰綰的私人關係不一般。

    挖掘八卦的心,讓一個身形微胖的男記者從記者群里擠了過來,用揶揄地語氣問向晚。

    「我聽說綰粉里有很多Les,這位女士……」

    「Les是什麼?我不懂。」向晚打斷他,不屑地挑眉,「我只知道你要是再胡說八道,我當場撕爛你的嘴,讓你自己上熱點頭條,信不信?」

    「……」

    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一個女孩子,突然飆狠話,那記者愣住了。

    「唐元初!」白慕川走過來,冷剜一眼這群自嗨到高潮的娛記,「警戒線,拉后三米。把警犬調過來,聽不懂人話的,讓警犬來招呼!」

    「是。老大!」

    現場出動了消防、特警,可警力多,也沒有吃瓜群眾多。

    人群原本喧囂,被白慕川一吼,瞬間安靜不少。

    白慕川黑著臉,拍了拍向晚的肩膀,直接帶著她穿過警戒線。

    看到他,特警支隊的負責人就過來了。

    幾方面對接一下情況,決定從三個方面展開援救。

    一是救生氣墊與救生網,由消防負責。二是特警帶安全繩,從大廈後方三個點位攀爬接近,伺機救援,第三,當然是勸說謝綰綰放棄輕生地念頭,並配合特警救人了……

    「白隊,第三個任務,就看你們的了。」

    白慕川點點頭,看了向晚一眼。

    「跟我來。」

    這幢大廈,共有四十二層。

    兩個人坐電梯到達四十二,然後走樓道到達天台。

    天台的門剛推開,冷風就呼啦啦吹過來,向晚鼻子癢,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這一響,謝綰綰的頭,猛地轉過來,連帶她的身體都在風中顫抖了一下,嚇得向晚馬上捂住嘴,生怕自己一個噴嚏帶出來的風把她給噴下去……

    「小白,你來了。」謝綰綰沒有意外白慕川的到來,低頭捋一下發,平靜地把面前的直播關掉,竟輕笑出來,「沒想到,咱們會在這裡見最後一面,我還真的有點無地自容呢……」

    樓下,哇一聲驚叫!

    直播突然關閉,讓樓下的圍觀人群發出一聲巨大的喧鬧。

    不過,有多少人是在乎謝綰綰的生死,又有多少人只在意看不到樓頂的情況?

    白慕川越過向晚,面無表情地朝謝綰綰走過去。

    「你就這樣走了,我才無地自容。敢情我這麼多年的警察白乾了…」

    「不要過來!」謝綰綰指著他的腳,雙眼突然冰冷,像兩把鋒利的刀子:「你們不肯讓我好好告別這個世界,那我只能選擇跳下去了……」

    白慕川停下腳步。

    遠遠的,站著,看著她。

    「告訴我原因!說完之後,如果你還認為這個世界再無留戀,活著比死亡更痛苦。那麼,我不攔你。」

    謝綰綰一怔,失笑。

    「是的,活著比死亡還要痛苦。很痛苦…看不到天亮,也沒有黎明,只有無盡的黑暗,黑暗……好多次,我都想墜下去,墜下去……與其一生徘徊在深淵邊沿,不如乾脆墜下深淵,一了百了……」

    說到這裡,她突然又扭頭,看著樓下。

    「你看,他們多快樂……我不認識他們,但他們卻可以因為我的死而得到快樂。小白,這算不算我為這個世界做的最後一件公益……」

    謝綰綰以前是很愛做公益的。

    少兒、老人、殘疾人、重大疾病患者,但凡是民生領域,她都儘可能去幫,捐錢捐物,甚至親力親為。網路上還曾經博出過她在敬老院里為孤寡老人洗床單的照片……

    當然,網路回饋她的並非善意。

    該抨擊她的人,一樣要抨擊。

    鍵盤俠們嘲笑她做秀,嘲笑她炒作,嘲笑她不要臉……

    向晚看到過那些新聞,無從辨別真假,但那時的她,潛意識裡其實與大多數人一樣,認為炒作的可能性較大。畢竟一個非常有錢的女明星要幫助人的方式很多,也根本用不著親自去洗床單……

    可這一刻,她有些汗顏。

    為自己,為人性之惡……

    「我用了一個晚上,想好了,也想通了。你看,小白,我現在是不是很好。」謝綰綰喃喃地說,表情淡漠輕鬆,真的沒有絲毫的痛苦,「誰能說死亡不是真正的解脫呢?就像我曾經說過的那樣,如果媽媽不生我,我就無從感知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對於我來說,就從來不曾存在過……」

    「我死了,世界也就消失了。也就不曾存在了。一切又都回歸到最初的狀態,不是很好嗎?小白,你會為我高興的,是不是?我終於要解脫了。」

    白慕川站在風中,髮絲微揚,一臉凝重。

    「你死了,世界不會消失。而且,那些狂笑著看你去死的惡魔,還好好地活在人間,你為什麼要選擇死?」

    謝綰綰輕笑,「善良要死,惡魔也要死。沒有區別。其實很多人都沒有想明白,死亡,只有死亡,才是老天對人類真正的公平。」

    她說完,微微一笑,就要回頭。

    而這時,向晚看到了從她背後攀爬上來的特警,揚起的一隻手。

    「謝綰綰!」她突然喊了一句。

    聽到她突兀的喊聲,謝綰綰果然重新被吸引過來。

    她不說話,看著向晚,像在傾聽。

    向晚輕咳一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其實我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因為我沒有過你的經歷,也無從感知你的痛苦。我只是認為,生命是老天給我們的最大恩賜。不可逆轉,不能重來。在我們選擇放棄之前,一定要慎重……」

    謝綰綰不說話。

    向晚接著說:「沒有什麼難關是過不去的,你可以說出來,讓我們為你分擔,或者再勇敢一點……」

    謝綰綰突然笑了。

    「人這一輩子,不要試圖了解別人。因為你,永遠理解不了。」

    「我知道。」向晚努力找話題,這一刻,卻嘴笨得可以,「其實我也不太怕死,可但凡這個世上還有我們牽挂的人或者牽挂我們的人,我們的生命就不僅僅只屬於自己。你想沒想過,你不在了,你的親人該多難過?」

    謝綰綰怔然。

    「我沒有親人。」

    呃?沒有嗎?

    網傳她出身富貴家庭的啊?

    向晚潤了潤嘴唇,看一眼白慕川,「你還有朋友。」

    謝綰綰看著她,突然眯了一下眼,「是。我還有朋友。可我連唯一的朋友,也都失去了……」

    失去?

    向晚心裡咯噔一下。

    那種感覺很不好,就像搶了別人的東西被人指責似的。

    但她來不及解釋,也無法表示尷尬,只能想方設法地拖住她,讓那幾個特警可以慢慢靠近……

    「怎麼會?朋友是一輩子的,哪能說失去就失去?」

    「我真羨慕你,可以活得這麼簡單。」謝綰綰慢慢地閉一下眼,視線掠過向晚,又看向白慕川,「小白,我已經失去了幸福的能力。請你一定要多幸福一點。忘掉過去,重新開始。」

    過去……?

    向晚聽著她的話,看著白慕川冷沉沉的臉。

    他跟謝綰綰之間,有什麼樣的過去呢?

    她滿心疑惑,謝綰綰卻是疲憊了。

    「你們走吧。我也快要走了……」

    謝綰綰輕聲說著,又望住向晚,眸底有一股落寞的溫柔。

    「你們很般配。你要……多多包容他。」像交代遺言似的,她淡淡對向晚說著,「也許他會比別人更倔強一點,更固執一點,還有一絲壞毛病。但他的心也一定比別人更柔軟,更容易受到傷害。他愛上你,就會義無反顧。如果你也恰好愛他,請珍惜緣分,多給他一點時間。守著他,任何時候都不要拋棄他。」

    「……」

    向晚無言以對。

    「謝綰綰!」白慕川沉聲,「不需要你來安排我的人生,有種你留下來喝我的喜酒啊?」

    謝綰綰垂頭,「我沒種。我活不下去了。」

    白慕川沒有向晚那麼情緒化,即便這一刻,他依舊冷靜。

    「是誰?那個逼你死的人是誰?你要死,先告訴我。」

    「沒有人。什麼人也沒有。」謝綰綰抿了抿嘴,又微笑著看白慕川:「我還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小白……」

    「嗯?」

    「我死後,你應該會收到一個快遞。」謝綰綰臉上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那是我的娃娃。你收到后,就把它跟我葬在一起吧。」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白慕川又往走一步,目光極冷。

    「你當初的勇氣哪裡去了?你就這樣去死?值得嗎……」

    「不值得吧。」謝綰綰一笑,「可我接受了交易。」

    「混賬!」白慕川咬牙,「到底是誰?說!」

    「小白。你不要過來……」謝綰綰說到這裡,猛地又回過頭去,「還有你——」

    她的背後,有一個特警剛剛準備挪近,被她一瞪,頓時愣住。

    謝綰綰弱弱一笑:「我拍了那麼多片,怎麼會不懂你們的套路?小白,不要救我。我說過的,不要救我……」

    說到這裡,她看一下時間,再次打開直播,調好角度,對著鏡頭比了個剪刀手,像平常發自拍照片那樣做了一個嘟嘟唇,突然仰望天空,「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走了。朋友們,這裡是謝綰綰,謝綰綰的告別人生演出……」

    「啊!」

    樓下一陣尖叫!

    「她站上去了!」

    「她要跳了!」

    「快看!快看!」

    喧嘩,尖叫,一陣強似一陣。

    謝綰綰就好像沒有聽見。

    她站在天台邊,看著這個城市,漸漸浮上笑容。

    夕陽很好,暖暖的,像媽媽的懷抱…

    「再見了!這個美麗、殘酷又腌髒的世界……」

    她張開雙臂,閉上眼睛,突然縱身一跳——

    說時遲,那時快!兩個壁虎般潛藏在她左右兩側的特警突然伸手,一邊一個突然抱住她的腿,白慕川也沖了過去,一把勒住她的腰,奮力把她拽了下來。同時,那個之前被謝綰綰髮現的特警也跳下平台,合力摁住她……

    「啊!放開我。放開我!」

    眾人氣喘吁吁。

    謝綰綰的雙眼,呈死亡一般放大。

    「不要!求求你們,不要救我,不要救我……」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他不會放過我……不會放過我的……」

    謝綰綰嘴裡喃喃著,小宇宙突然爆發,張嘴就開咬……

    一個特警手臂中招,嘶了一聲,痛得額頭都冒了冷汗。

    「鬆手!鬆手!」

    好歹受過特訓的人,他強忍著疼痛,很快把身上的安全繩脫下,拴到謝綰綰的身上。

    「嗚……放開,放開……」

    「別鬧了!」白慕川突然低吼,雙眼通紅地看著她,「你不要這麼自私好嗎?你沒有人愛了,你怕,你想逃避,可你知不知道,為了救你,多少人將自己的性命拋在腦後?」

    他抬著幾個為了援助她而高空攀爬的特警。

    「他們欠了你的?不欠吧?他們為了什麼?當然,不是為了你口中的小愛,他們為的是大愛。是你這種人,活一輩子也想不明白的大愛……」

    謝綰綰愣住。

    「小白……我只是……」

    「沒有隻是。」白慕川雙眼冰冷,如映赤陽,「不要怕。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怕!」

    謝綰綰雙眼灰暗,身體軟軟癱下……

    幾乎同一時間,向晚一直拿在手上的手機突然有了聲音。

    她還打開著那個直播頻道。

    可謝綰綰就在她的面前,被兩個特警禁錮著,為什麼她的聲音會從裡面傳出來?

    向晚有些奇怪,條件反射地拿起手機。

    「我是謝綰綰,可謝綰綰並不是我……」

    低沉、沙啞的女聲,怔住了向晚,也讓謝綰綰蒼白的臉,瞬間僵硬。

    「快!掐掉直播……慕川!掐掉直播!」

    白慕川雙眼沉沉,「勇敢一點。不要怕!」

    「不——」

    天台上,響起謝綰綰撕心裂肺地叫聲。

    白慕川轉過頭,不去看她,而是迅速打電話到刑偵隊。

    「迅速定位!把這個王八蛋給我揪出來!」

    ……

    這一天,夕陽很好。

    世界卻充斥著一種無辜的悲情與破碎。

    幾乎所有的社交媒體,都在同步播放一段錄音。

    沒有畫面的聲音,一點點挖掘出那些陽光下的罪惡。

    「從媽媽將你帶回來那天起,從你叫我第一聲姐姐開始,我就把你當成我最親最親的妹妹了……除了你,我心裡的話,也找不到人說了……」

    是謝綰綰在自言自語。

    像內心獨白,又像痛苦陳述。

    沒頭沒腦的話,讓向晚第一時間就想到那個娃娃。

    那個對她很重要的娃娃,那個會說話的娃娃。

    原來娃娃是謝綰綰的媽媽送給她的,一個會叫「姐姐」的娃娃……

    它不僅會叫姐姐,它有錄音的功能。

    她記錄了謝綰綰從幸福到破碎,無望的煎熬……

    ……

    謝綰綰確實出生在富貴之家,父親超級有錢,所以也超級容易劈腿。在她的童年時期,父母關係還能勉強維繫,天真爛漫的她,並不懂得大人之間那些恩恩怨怨,在母親的悉心呵護下,成長得無憂無慮。

    直到父親把小三公然領進家門,母親終於不堪忍受,在一場大病後,撒手西去。

    那個會叫「姐姐」的娃娃,就是母親離世前為她買的。

    母親告訴謝綰綰,以後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就告訴妹妹,妹妹會代替媽媽,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看著她長大……

    然而,母親還是太善良了。她以為小三與父親「海枯石爛」的愛情,足以讓她善待自己的女兒,讓她繼續衣食無憂的生活,卻不知道,母親死後,這個老是跟「阿姨」做對的小女孩,又怎麼討得了父親的歡心呢?

    男人對待孩子遠不如女人那麼有感情,不是身上掉下的肉,哪來的痛?堅持不到幾年,在小三的攛掇下,她這個「調皮搗蛋、沒心沒肝的白眼狼」,就被父親送到了一個問題少年培訓學校,接受管教。

    那是一個暗無天日的地獄牢籠。

    那裡的人,打著「糾正孩子的不良習慣,為家長分憂,為社會獻愛心」的旗號,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現,帶給那些孩子的卻是徹徹底底的噩夢,終身無法逆轉的傷害。

    精神的摧殘,肉體的懲罰。

    在那個不見天光的地方,謝綰綰整整渡過了生命中最殘酷的三個年頭。

    對有些孩子來說,挨打、挨罵,沒人格,沒尊嚴,可以漸漸成為習慣,哪怕像狗一樣乞食,麻木了也就過去了,聽話了就被父母接走了。可她不一樣,她生得漂亮,青春少女白白的身體,就是一種原罪……

    那裡的老師,不是老師。那裡的管教,不是管教。當正常人的行為約束力不受控制,當道德被狠狠撕裂,當法律成為隔離的真空,她像一隻待宰的羔羊,受到的是超越人類極限的摧殘與踐踏……

    「我為什麼還沒有死?為什麼還可以醒來?」

    「妹妹,原來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呢?他們不肯讓我死,每次都要把我搶救回來。可我的父親,卻一無所知。我想不通,他可以每月定期給學校轉錢,為什麼就不肯來看我一眼,為什麼要聽他們的話,以為我不乖……」

    「我現在活著的唯一希望,就是為了有一天可以親眼看到……看到他知道真相后的痛苦。或者,看他痛哭流涕……」

    「我想看嗎?我應該也看不到吧。他才不會哭。這個世界的顏色是黑的,爸爸的心也是黑的……」

    「他每次都擺出一副為了我好的樣子,像個父親一樣大聲訓斥我,好像那樣,他就很占理似的……其實,他從來都不敢看我,不敢直視我的眼睛……他心虛……」

    「他知道,他是錯的,他知道我沒有錯,錯的是他,他不敢面對我……因為我知道,媽媽為什麼死……」

    「妹妹,我好想媽媽,如果媽媽還活著,我是不會來這裡……我好後悔,妹妹……我為什麼沒有留住媽媽……媽媽為什麼要離開我……她難道不知道嗎?除了媽媽,再沒有別人會像她那樣善待她的孩子了……」

    「他坐牢了。妹妹,我今天剛剛知道,他倚靠的那棵大樹倒了,他也被株連了,受賄罪,他終於遭了報應,那個女人也離開了他……」

    「可是,我也斷了經濟來源。因為我沒有錢,所以……他們說,我只能用身體來抵債……」

    「嘀!」

    直播被掐斷。

    整個世界一片寂靜。

    匆匆來電的唐元初,聲音急促不安。

    「老大,找到了,找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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