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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川向晚 - 第82章 ,思維跳轉(二更)字體大小: A+
     

    什麼?她的前夫?

    向晚渾身的血液都僵硬了。

    她目光直直盯看白慕川,「那噴泉女神鵰塑,是不是他專門為孫尚麗建造的?」

    「嗯?」白慕川臉上半點情緒變化都沒有,「那就得問他了。」

    「……」

    這個人!

    「你就不能配合我推理一下嗎?」

    「?」白慕川挑挑眉頭,「你說?」

    「比如,霍山修建帝宮的時間?那個時候,他與孫尚麗的感情如何?如果兩個人感情正是蜜月期,那他很有可能專門為心愛的女人造一個美麗的雕塑在大廈門口,讓過往的人們都瞻仰她的風姿,他自個兒暗戳戳的美……哼,這是我老婆,你們也就只能看看。」

    「……」

    「如果他修建帝宮的時候,他們感情已經不太好,那他修建女神鵰塑的想法與目的肯定就不一樣了。說不定,那個被混凝土封在牆裡的人體組織,是孫尚麗的情人?霍山殺了他,把他封入牆裡,讓他每天都可以看到噴泉女神……嗯,也就是孫尚麗,但他永遠都得不到。他們每天可以默默凝視,卻永遠無法在一起。嘖!」

    向晚被自己的描述弄出了雞皮疙瘩。

    「劇情很棒!」

    黃何皺著眉頭看她,「向老師,你小說就這樣寫出來的?」

    向晚輕輕一笑,「小說也好,現實也好,人心都一樣。」

    她轉頭,看白慕川,「我說得對不對,白警官?」

    白慕川勾起唇角,懶洋洋的,「我只相信證據,任何沒有證據的推論,都是耍流氓!」

    「……」

    接下來,他又問了黃何幾個案發現場的細節。

    有一些細節是筆錄上沒有的,他問得刁鑽而仔細。

    有一些細節是筆錄上有的,但由別人轉述的東西,理解上總會有偏差存在,他信不過。

    就這樣,又花費了將近一個小時,他終於站起來與黃何告別。

    「老黃,你恐怕還得在裡面呆上幾天。等我把事情解決了,親自來接你。」

    黃何一愣,跟著站起來,尷尬地說:「白隊,我……哎,這事已經這樣了,你千萬別為了幫我搭上自個兒。」

    「不會。」白慕川道:「那天的事我有責任,我要不請你喝酒,你也不會弄成這樣。」

    黃何搔了搔頭,「不,不怪你。這……命吧!我抓了那麼多人進來,自己也進來走一遭感受感受。如果以後還做警察,這是好事,我在辦案的時候,會更嚴謹,不能冤枉一個好人。」

    白慕川剜他一眼,「你以後還會做警察的!」

    黃何對他的篤定有些沒信心,隨意一笑,沒有搭話。

    白慕川也不多說,只朝他點點頭,「走啦!」

    男人道別的方式不會像女人那樣膩歪,白慕川看一眼向晚,拉開椅子就往外走。

    向晚慢慢抓起自己的包,離開前又忍不住回頭看黃何。

    「你要不要告訴圓圓真相?其實,你是什麼樣的人,有沒有坐過牢,她如果喜歡你,還是會喜歡你。如果你一直欺騙她,等她知道真相,可能真的會介意。」

    黃何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向老師。快去吧,白隊在等你。」

    「……」

    還是沒有勇氣面對嗎?

    向晚嘆一聲。離開,追上了白慕川。

    「走那麼快乾什麼?」

    「怕你又在那兒做人生導師。」

    「……」

    他步子邁得很大,向晚得小跑步才能跟上。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白慕川頓步,向晚差一點撞到他身上。

    嘶一聲,她側開身體,「你幹嘛啊?」

    白慕川回頭,目光淡淡的,「我有急事,你太慢了。向老師!」

    「你有什麼急事?」向晚一怔,沒跟上他思維跳轉的節奏。

    白慕川揚了揚手機,「他們約談了孫尚麗的前夫。」

    「啊!」向晚眼睛都亮了,「我可以跟你去嗎?!」

    「他可不是趙家杭那樣的高富帥,沒什麼看頭!」

    「嘁!我有那麼膚淺嗎?」向晚哼笑,「再說,又有哪一個高富帥比得上白警官你?」

    突如其來的讚美,讓人始料不及。

    但白慕川明顯受用了,眉目隱隱浮上笑痕。

    然而,向晚又神補一刀,「連你這樣的高富帥我都看不入眼,又怎麼會對別人感興趣!?」

    「……」

    殺傷一片。

    白慕川臉唰地拉下來。

    「走快一點。小短腿!」

    「……」

    媽蛋!

    人身攻擊!

    誰不說她膚白貌美大長腿啊?

    就他,動不動就說她矮,小短腿!

    「有種你別看啊!」

    她嘀咕一聲,白慕川走在前面,嘴角抽搐一下,不說話。

    不說同意她去,還是不去。

    等兩個人都上了車,他突然轉頭,雲淡風輕地說。

    「要跟我去可以,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嗯?什麼?」向晚一頭霧水。

    白慕川眯起眼,專註地看著她,「根據你的已知條件,向我描述一下霍山是個什麼樣的人。」

    啊?

    十分鐘后,回程的路上,向晚緩緩說。

    「長相平庸,為人平庸,沒有受過太高的教育,有野心,但能力有限,格局太小。為人自私、小氣,心胸狹隘,報復心強。今天的成就全部來自政策、時機以及運氣。」

    ……

    刑偵大隊。

    這一次向晚不是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來的,感覺很不一樣。

    當然,刑大的民警看到她跟白慕川一起出現,眼神也不太一樣。

    在辦公室,向晚還沒有見到霍山,先見到了程正的女助手梅心。

    這個姑娘一直很低調,儘管向晚與她見過好幾次了,但聊天的時間屈指可數,在心裡對她的定義,始終還是一個陌生人。

    「白隊,這是物證鑒定中心的報告。」

    她是替程正過來交報告的。

    白慕川借調回洪江區刑偵大隊,仍然任大隊長一職。

    在刑偵大隊,大隊長就是一把手。

    「嗯。」白慕川拿著文件夾慢慢翻閱。

    牆體里的人體組織DNA出來了,但在資料庫里提取不到他的相關信息。

    一個不知道為什麼被封在牆體里的人。

    白慕川皺眉,「你們程隊不是說要做什麼DNA復原軟體,僅僅用DNA就可以進行人臉復原?讓我們可以親眼看見秦皇漢武唐宗宋祖的長相?」

    這……

    梅心知道他跟程正有點不對付,硬著頭皮說。

    「這個,這個科學性還有得論證。」

    白慕川哼笑,把文件夾遞還給她。

    「行。讓他繼續查!我相信他。」

    相信他?梅心滿臉寫著無言以對:「……是。」

    她轉身走了,單薄的脊背給人一種莫名的冰冷。

    向晚站在白慕川的身邊看著,突然有一點同情她。

    怪不得從來沒有見她笑過。

    天天跟在程正身邊做事的人,能笑得出來就奇怪了!

    ~

    霍山的長相讓向晚有些意外。

    她以為孫尚麗會選擇的男人,就算長得不帥,也不至於太拉低人類整體水平。

    然而……

    跟她預料的「長相平庸」不同,霍山根本可以用醜陋來形容。

    他尖嘴猴腮,五官很「外星人」,瘦得都要快脫去人形了。

    向晚是站在審訊室外,隔著一層鍍膜單向玻璃看見他的,整個人都有點呆。

    「這,不是吧?」

    她低喃一聲,情不自禁摸向那一面玻璃,「白隊,這個玻璃看人會走形嗎?」

    白慕川說:「你看唐元初走形了嗎?」

    沒有。

    坐在霍山對面的唐元初還是那個樣子。

    所以,不是玻璃有問題,確實是霍山的長相有問題了。

    「呵!你看人不準啊?」白慕川笑著,帶一點嘲謔,「還有,你不是說孫尚麗是嫁給愛情的?」

    「……」

    向晚被懟得愣了好幾秒,哼笑一聲。

    「誰說愛情要看長相的了?庸俗!長得丑的人就不能有愛情嗎?」

    「……」

    兩個人相視一眼。

    然後白慕川漫不經心瞥她一眼,推開審訊室的門。

    向晚撇撇嘴,跟著他進去。

    「白隊。」唐元初跟另一位刑警在審問霍山,看到白慕川進來,站起身拉凳子。

    白慕川按了按手,示意他坐下,自己走到旁邊,跟向晚一起坐下來。

    「你們繼續。」

    唐元初把筆錄移到他面前,「問得差不多了!白隊,你看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白慕川把筆錄拿起來。

    他在認真看筆錄,向晚在認真看霍山。

    ……這個男人確定不是吸毒者嗎?

    ……怎麼能把自己瘦成這樣的人形骷髏?

    ……還有,孫尚麗當年怎麼就把自己嫁給了這樣的男人,還生了孩子?

    ……難道霍山跟她預料的不一樣,並非只是運氣好趕上了好時候的平凡人,其實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人格魅力?

    她的審視驚動了霍山。

    他也發現了坐在角落裡默不作聲的女人。

    ……漂亮的女人。

    霍山眼睛有稀微的亮光,隨即又黯然。

    ……跟警察坐在一起的漂亮女人。

    認知發生變化,他隨即挪開視線,不在意地等著。

    不過向晚卻敏銳地察覺到他坐得不安穩,屁股在椅子上幾不可見地挪來動去。

    這是一個人內心極不淡定的表現。

    「據你自己說,你已經有半年沒有見過孫尚麗了,為什麼會突然給她發那樣的簡訊?」

    白慕川突如其來的聲音,拉走了向晚的注意力。

    霍山聽到他發問,神色突然落寞起來,「我們離婚後,她就一直瘋瘋癲癲的,我們家不讓她看孩子,也是出於對孩子成長的考慮……你也知道,有一個這樣的母親,對孩子來說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我們關係一直不太好。很久沒來往了。那天,我是知道她,她做那種事,一時沒有控制住情緒,發了條信息罵她,沒什麼吧?換了誰,也不會有什麼好脾氣吧?我哪裡知道,她會,她真的會去死。」

    對孫尚麗的自殺,向晚從他臉上沒有看到太多的同情。

    是離婚太久沒了半點夫妻情分,還是他太急著否認自己在這件事里的責任?

    向晚嘴角抿起,靜靜思考。

    白慕川翻著筆錄,突然又問:「那個被攪拌在混凝土裡的人,是誰?」

    他問得很自然,理所當然認為霍山會知道的樣子,聽得霍山驚一下差點跳起來。

    「我冤枉啊警官,我哪能知道牆裡有,有什麼人體組織?這樣的事兒,莫說做了,我想都不敢想啦。我一個正當商人,一向遵紀守法,怎麼做得出殺人碎屍的事情?我真的好冤枉的,你們可以去查,我走到今天,我,我連偷稅漏稅都不敢,哪裡敢殺人!」

    霍山辯解得很急切,從他組織語言的能力來看,確實如向晚所言,他並沒有受過太高的教育,都不太像傳說中那個可以「包養」孫尚麗的大富商,讓她甘願放棄事業回歸家庭。

    一個出生書香名第的女明星,為什麼嫁給了這樣一個男人?

    真的就因為霍山暴發戶似的撒錢追她嗎?

    好矛盾!

    向晚也開始懷疑自己那句「嫁給愛情」的判斷了。

    她甚至覺得,孫尚麗是「嫁給了陰謀」,從她走出那一步開始,悲劇就已經註定。

    而霍山……

    她看著面前這個急切為自己開脫的男人,看他紅著眼圈比劃著自己的無辜,也不太像這個事件的幕後安排者。

    在霍山陳述的時候,白慕川並不打斷。

    他靜靜地看著霍山的緊張、慌亂,等他說完,才慢條斯理地問。

    「帝宮土建這部分,是誰負責的?」

    霍山緊張得額頭都冒出汗來,「當年我公司剛剛起步不久,雖說賺了些錢,但內部管理還比較混亂,而且,那時我覺得,一個人吃下這麼大個工程有點冒險。所以我中標后,把土石方工程、樁基和基礎工程、混凝土砌體等工程都單包出去了。說白了,我也就賺個中間價……」

    白慕川皺眉,「你就賺個中間價,能把你老婆的雕像建在大廈的門口?」

    霍山面色一變,獃獃看著他。

    在這之前,沒有任何人說起過,那個女神鵰塑就是孫尚麗。

    一樣的舞蹈姿勢,但由於面部表情雕塑出來的一言難盡,單憑長相是任誰也看不出來的。

    可,那確實是孫尚麗自己的雕塑。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霍山問。

    「她告訴我的。」白慕川側過臉,掃了向晚一眼,又冷聲問霍山:「孫尚麗選擇與自己的雕塑死在一起,你說,是為了什麼?」

    「我,我哪兒知道?」霍山額頭都冒出汗來了。

    「你知道的。當年,你為了追求她,千金散盡,十八般花樣都用盡了才打動她下嫁。你的公司承建帝宮建築時,你們剛結婚不久,正是新婚燕爾,你為了表達對她的愛意,決定在大門處建一座孫尚麗的個人雕塑,並為大廈取名為麗山郡,準備自己經營,開拓娛樂產業。可不等大廈竣工,你們倆的感情就出現了大問題……」

    白慕川冷著臉的樣子,有一種天然的肅殺氣場,令人情不自禁的恐懼。

    「所以,雕塑是你親自建造的,大廈也是你原本要用來經營的,為什麼在你們發生激烈的感情矛盾后,你就把大廈整體賣了出去,你會不知道嗎?」

    霍山看著他,嘴皮有些顫,似乎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

    「我,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過去太多年……」

    「過去太多年,但這件事你不會忘記。」白慕川瞄向他的左手,「在那次爭吵中,你激動得砍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會忘記?」

    他說得斬釘截鐵。

    就像所有事情盡在掌握一樣。

    那種篤定的自信,讓霍山神態更加緊張起來。

    「不。真的不是我殺的,真的不是我殺的。我沒有殺人,我不知道……」

    也許白慕川給他的壓力太大,他額頭上布滿了冷汗,說話前言不搭后語,整個人都處於遊離狀態,喃喃自語般說了好久,突然抱緊腦袋垂下去,掙扎般使勁搖動著。

    「不要逼我,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審訊室里很安靜。

    所有人都像觀眾,冷靜看他。

    霍山一個人表演了很久,慢慢抬起頭來。

    「警官,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誰殺了他。」

    白慕川冷俊的臉上,閃過一抹燈光的陰影,冷冷地問:「他是誰?」

    霍山撇了撇嘴巴,突然抱著頭傷心地哭泣起來,那表情像一個被人拋棄的可憐蟲。

    「他是孫尚麗的初戀,她的大學同學……這個賤人,我那麼愛她,為了她什麼都可以放棄。我是那麼愛她的……對,那個女神鵰塑,就是她,我花盡了所有的心思討好她,可她根本就不愛我。她是個不肯安分過日子的女人,我們的孩子才三個月不到,她就,就出去跟男人睡覺了。」

    霍山難過得鼻涕都流了出來,唐元初皺著眉頭給他遞紙。

    「謝謝!」他擦擦鼻子,場景重現一般回憶,「她去跟男人開房,一個房間,兩張床。她把我們兩個多月的小孩子丟在一邊,由著孩子在那兒哇哇大哭,她自己就在另一張床,跟男人亂搞……他們那樣瘋狂,完全不管我的孩子哭得嗓子都啞了……」

    「所以,你就殺了她的姦夫?」

    「我沒有!」霍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我只是花了點錢,找人把那個男人打了一頓,攆出這個城市。他後來去了哪裡,我不知道……至於孫尚麗,不怪我狠心,我給她機會了。哪怕她都他媽被男人幹了,我還是要她,她是我孩子的媽,我這樣安慰自己,我還願意跟她過日子,我想她收回心來,可她太讓我失望了……」

    「她怎麼了?」唐元初被他激動的情緒弄得眉心都皺了起來。

    「她背著我,偷偷找那個男人。滿城找他,她以為我不知道,可我他媽什麼都知道……」霍山瞪著紅通通的雙眼看著唐元初,突然拍著自己的胸膛,重重地拍著,砰砰直響,「我痛啊!我心裡痛,你們懂嗎?」

    說罷,他又環視幾個警察,神色猙獰。

    「所有人都說她是被我掃地出門的,可你們知道嗎?離婚是她提出來的,是她非要跟我離婚,哪怕我逼她放棄一切財產,她也願意。我生氣,我只是不讓她看孩子而已。我錯了嗎?你們說,我錯了嗎?」

    審訊室久久無聲。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他好像真的沒有做錯什麼。

    一個千方百計追到了女神的男人。

    一個愛著妻子並且在建築大廈前為她塑像的男人。

    一個在妻子出軌后還盼著她悔過回頭與自己重修舊好的男人。

    可憐、可悲、又可嘆!

    所有人都在沉默。

    白慕川的聲音,又一次打破寂靜。

    「你為什麼就那麼肯定,死的那個人,一定是他?」

    霍山一怔,「不是你暗示我的嗎?」

    白慕川挑眉,笑了,「我有嗎?」

    霍山眼淚沾在臉上,樣子看上去有點滑稽。

    被白慕川反問,他獃獃愣了好久,才猛地吸了吸鼻子,拍額頭。

    「被你那樣問,我條件反射就是他……因為當年孫尚麗發瘋似的找他,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後來,她跟我鬧離婚,說是我害了他,我以為她是知道我打了他,替那個男人不平……但我發現,她跟我分開之後,並沒有跟那個男人在一起,也有點奇怪。今天出了這事,你們一問,我就……就以為是他死了。」

    幾個刑警交換了個眼神。

    「白隊……」

    白慕川沉吟一下,「今天先到這裡。」

    從審訊室出來,他吩咐唐元初。

    「兩條線。一條調查孫尚麗這個情人!另一條,查到當年負責帝宮混凝土砌體工程的人,看看霍山有沒有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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