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夏汐的眼神依然空洞，好像什麼都與她無關似的。

牧羨泉和汪甜甜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甘。

憑什麼呢？

他們曾是四大家族之首的牧家少爺、少奶奶，過著高高在上的日子，結果突然跑出來一個私生子，這私生子佔了牧家的一切，還有應門這樣大的外家背景，他們卻像流浪狗一樣，處處兇險，還要這私生子相救，還只能站在他這一邊。

「呵。」

應寒年嘲諷冷笑。

「你笑什麼？」應青看著他問。

應寒年坐在那裡，慢慢放下腿，身體前傾，挑眉勾唇，一字一字盡顯邪氣，「我在笑，老太太，你憑什麼做老子的主？」

「……」

應青冷下臉來。

「我今天不是來和你談判的，我就是讓你給我手下死掉的那些人——還債！」

話音，應寒年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匕首，他抓著狠狠地扎進應青的沙發扶手，匕首沒入，寒芒離應青的手不過幾厘米。

「……」

應青的目光滯了下，轉眸看向他，「那你就是選第二條路了？看來我們祖孫一場不過是場孽緣。」

「我那些手下，哪一個沒外婆，沒親人？」

應寒年反問，嗓音很沉很沉。

林宜坐在下面，她想，昨晚在海邊，應寒年已經想清楚該怎麼做了。

不管應青是不是他外婆，這債真的得她自己來還。

「雪菲，聽見沒有，你今天要是能活著，就給我如鬼魅一般纏著這個弒親的好外孫。」應青揚聲說道。

「老夫人……」

應雪菲眉間緊緊皺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記住沒有？」

應青冷冷地掃向她。

應雪菲低頭，「是，老夫人。」

交待完這些，應青鎮定自若地看嚮應寒年，「你可以開始了，你是準備一槍結束我的命，還是一刀一刀剮了我這個親外婆？我要你親自動手！」

應寒年坐在那裡，面色一點點沉下來，黑眸陰鷙地看向她，一隻手摸向匕首猛地拔出來。

「應寒年——」

林宜忍不住出聲。

應寒年側目看向她的位置，輪廓緊繃得厲害，而後閉上眼，長睫微動，揚起手中匕首。

「等一下！」

一個女聲突然傳來。

林宜同眾人紛紛轉過頭，只見偏門處出現女保鏢的臉，下一秒，女保鏢扶著一位穿著乾淨的老人走進來。

老人正是林宜在地下監獄救下的老太太。

她瘦弱非常，林宜的白色衣褲穿在她身上顯得有些大，一頭凌亂的白髮洗過修剪過，一下子乾淨許多，連那張臉都不像在監獄中見到的那樣，炭灰一樣的顏色沒有了，只剩下沒有血色的蒼白，那是一張上了年紀的臉，臉上皺紋是有，卻完全不像之前看到的皺皺巴巴，皮垂得都要掉下來似的。

而這一張顯露真容的臉竟然和應青長得有九成相似。

「……」

林宜驚呆地睜大眼，不由自主地從位置上站起來，獃獃地看著老太太，又轉眸看嚮應青。

真的是一樣的臉。

只是應青沒有那麼瘦而已。

但，老太太年紀大，卻並不是滄桑，可能是常年呆在地下監獄的緣故，看起來竟比應青還年輕上一些。

如果說應青和應詠希像，其實這個老太太和應詠希更像。

不止是像在皮相，更像在骨相。

林宜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第一次見到老太太就覺得她的雙眼沉靜，後來不自禁地被吸引，這就和她當初看著應詠希的光碟學跳舞一樣。

她在電視屏幕上第一次看到應詠希，就被吸引了。

完全是情不自禁的。

老太太的眼睛和應詠希……長得幾乎一樣，連眼神都是相似的。

她不知道看過多少遍應詠希的舞蹈，應詠希的目光她早就銘刻在骨，所以，她看到老太太的時候才會有那麼迫切的情感要去救人。

所有人都被老太太的出現給驚到了，個個獃獃地看著，不明白是什麼情況。

應寒年自然也看到了，他比林宜更加熟悉應詠希的目光，匕首從手中掉落，人從沙發上站起來，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女保鏢攙扶著老太太一步步走進來，老太太走得有些僵硬緩慢，一雙眼看向牧師台上身形高大頎長的應寒年，眼中浮出水光，整個人極力扼制著顫抖。

老太太鬆開女保鏢的手，一步一滯地朝著應寒年走過去，朝他伸出自己的手。

「……」

應寒年沉默地站在那裡。

老太太整個人顫了下，差點摔倒，應寒年的黑眸一震，立刻伸手拉住她。

眼淚，瞬間從她中的眼中落下，劃過蒼白的面龐。

四目相對。

應寒年定定地看著她，表情完全凝固，呼吸很重，「你是誰？」

「……」

老太太站在他面前，落著淚沒有講話，只抬起手撫向他的臉，撫摸著他的輪廓，手指顫抖得厲害，眼淚不斷地往下掉。

是那樣的悲傷。

林宜看著他們，隱隱明白了什麼。

沒人注意，應青在見到老太太的一瞬間驚得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面對死亡都淡定從容、大談特談的她這一秒臉上露出了慌亂。

「你居然沒有死在海里？」

應青站在那時在，無法置信地瞪向眼前和自己長得一樣的人。

聞言，老太太擦掉臉上的淚，轉眸看嚮應青，朝她走過去，應青伸手就朝老太太的脖子而去。

應寒年的目色一冷，一把抓住應青的手，沒讓她亂動。

應青有些著急地掙扎，卻根本掙不開。

「雪菲！上來，把這個老瘋子給我殺了！」

應青吼道，完全失了剛才的平靜。

「……」

應雪菲呆在這裡，怎麼都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兩個老夫人，聞言想要站起來，就被坐在一旁的顧銘用手槍頂住。

老太太站在應青面前，一雙有些泛紅的眼靜靜地看著她，一句話不說，就這麼看著。

林宜明顯看到應青眼中的驚慌。

老太太緩緩抬起手捏住應青的下巴，她的目光沉靜，卻不妨礙她身上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凌人之感，她的唇動了動，「我沒有死，你很失望吧？我的替身，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