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巴巴的模樣,明顯就是在說:媽媽,你別走。
景荷的心裡發酸,彎下腰親了親女兒可愛的小臉蛋,柔聲向她說明:「景景,媽媽不走遠,很快就回來了。你先和李奶奶在家裡,等到吃飯的時候,媽媽一定回來。」
景景還是牢牢地拉著她的衣衫不肯鬆手,好像要跟著她一塊兒走一樣。
然而,他們這時是去醫院,拿掉她腹中不該到來的胎兒。
又怎麼能帶著幼小的女兒,一塊兒去呢?
景荷沒轍了,只能求助地看了一眼霍北軒,讓他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霍北軒在女兒的面前蹲下,耐心地告訴她:「景景,爸爸媽媽不是出去玩,是有事情,等一下就回來。」
景景依然不肯鬆開媽媽的衣角,並且,還把兩隻小手都用上了。
用的力氣,比剛才更大,抓得也更緊。
霍北軒並不想去拿掉他們的孩子,起身用商量的語氣對景荷道:「要不,今天不去了?你看景景,她都不想讓我們走。」
「不行。」景荷不假思索地搖搖頭,態度很堅決:「今天肯定要去,再拖下去,胎兒就越來越大了。」
霍北軒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啞聲說道:「景景根本不肯放你走,你說怎麼辦?」
景荷狠了狠心,把女兒的小手從自己的衣衫上拿開,對同樣滿臉糾結站在一邊的李姨說:「李姨,您先抱著景景。」
李姨在心底無聲地嘆息著,彎身把景景抱在了懷裡。
景景漂亮可愛的小臉蛋上,頓時布滿了濃濃的委屈。
彷彿是覺得,媽媽不要自己了一樣。
「景景,乖,媽媽保證,一會兒就回來了。」景荷勉強地對女兒笑了一下,拉了拉霍北軒的臂膀:「走吧。」
眼看著爸爸媽媽一齊走出了大門,景景「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霍北軒和景荷的心同時一疼,不由自主站住了腳步。
李姨連聲地哄著景景,可是景景卻還是哭得很傷心,上氣不接下氣。
聽著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霍北軒濃黑如墨的劍眉,微微擰成了結,看向景荷說道:「回去哄哄女兒吧。」
景荷也心疼景景哭,可是她知道。
如果這時她再轉身回去抱住了景景,那麼今天,可能就真的去不成醫院了。
而她腹中的胎兒,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留下的。
再拖下去,胎兒大了,那就更麻煩了……
景荷咬咬嘴唇,紅著眼圈說:「算了,我們走吧,回來我再哄她。」
霍北軒無可奈何,回頭看了還在傷心大哭的女兒一眼,硬著心腸牽住景荷往外走。
眼看他們的背影越走越遠,馬上就要走出別墅的院子了。
靠在李姨懷裡大哭的景景,忽然發出了一句清晰的聲音:「要弟弟……」
緊緊抱著景景的李姨不敢置信,訝然看著她問:「景景,你會說話了?剛才,是你在說話嗎?」
景景抬手揉著眼淚,又含糊不清地說了句:「要媽媽……」
天哪!景景真的會說話了!
她真的,在對他們說話!
只是,她已經走遠的爸爸媽媽,根本就沒有聽到。
李姨激動萬分,一邊急步抱著景景往外面走,一邊揚聲喊道:「北軒,景荷,你們快回來!景景會說話了!她剛才,說了兩句話!」
景荷和霍北軒的身體,不約而同地震了一震。
景景會說話了?
是真的嗎?
還是,他們又一次出現的美妙幻覺?
就像李姨剛才一樣,他們夫妻倆也是不敢輕易相信。
不過,卻都飛快地轉過了身,向著小小的女兒看過去。
李姨抱著景景,匆匆地走過來與他們匯合,激動得簡直語無倫次:「北軒,景荷,景景剛才,真的說話了。她說要弟弟,要媽媽。」
景荷一把把女兒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道:「景景,你是不是想要小弟弟?再說一句給媽媽聽聽,好不好?」
景景被媽媽抱過去之後,就不再哭了。
她的小腦袋,輕輕地點了一下,再次完整地說了一遍:「要弟弟……」
景荷的那顆心,倏地一下子飛上了喜悅的雲端,不由得喜極而泣,連連親了景景好幾下:「景景,你會說話了!你真是媽媽的乖孩子,媽媽好高興好高興。」
站在她身邊的霍北軒,同樣百感交集,眼眶泛起了濕潤的潮意。
他的聰明乖巧的女兒,因為他們大人的過錯,遭受了一場那麼大的磨難。
現在,她終於會開口說話了。
雖然聲調緩慢而機械,發音也不太清楚。
可是對於此時此刻的霍北軒來說,女兒說出的這三個字,無異於天籟之音。
比任何美妙的音樂和語言,都要美好動聽。
他伸出臂膀,將她們母女二人緊緊地擁入自己寬厚的懷抱,沙啞著嗓音說:「景景真乖,真棒。」
李姨的眼睛也紅紅的,抓住這個時機說:「你們不用去醫院了吧,景景想要小弟弟呢。」
景荷和霍北軒相互看了一眼,心情都比較複雜。
霍北軒把景景從妻子的手中抱過來,低沉地說道:「景荷,進去吧,不去醫院了。」
景荷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順從地跟著他往別墅里走。
或許,冥冥之中。
她腹中懷著的這個胎兒,真的是應該留下的吧。
不然,景景怎麼就會突然說話了呢?
而且,剛好是說的,要弟弟這三個字。
這說明,景景是喜歡弟弟妹妹的。
也說明,他們確實應該,留下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