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覺得,她是不是已經徹底地離開了他?離開了這個並不友好溫暖的世界?
可是,他們才剛剛重新走到一起。
如果她先行一步離他而去了,那他一定,也不能再獨自孤單地活下去……
慕凌凱的手臂控制不住地顫抖,根本顧不上過多質問什麼,抱著人事不知的可憐女孩,箭一般地往自己的車邊衝去。
「兒子,你別急,不行的話,讓李叔開車……」丁芳華追在他的身後喊。
慕凌凱雙目赤紅,連聲音都變了調:「你先告訴我,小悠怎麼會這樣?!」
「景景剛才差點掉進湖裡,小悠為了救她就摔倒了……」丁芳華不敢直視兒子那憤怒痛心得似乎天都要塌下來的神情,穩了穩心神說:「凌凱,我剛才問過她,她懷的不是你的孩子,你真不用太著急。這樣的女人,有什麼好的……」
「夠了!」慕凌凱厲聲打斷她,小心翼翼地把夏小悠抱進車裡放好,雙唇緊抿成冷硬無情的線條,聲色酷寒,猶如嗜血修羅發出最後的警告:「聽清楚,如果小悠有事,我不會原諒你!還有她!」
隨著「嘭」的一聲車門關閉聲,名貴奢華的小車,風馳電掣地衝出了別墅庄苑,向著前方疾馳而去。
回想著慕凌凱那句似乎想要殺人的話語,肖韻韻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求助地挽住了丁芳華的臂膀,一時間花容失色:「阿姨,我好害怕。慕總真的生氣了,怎麼辦……」
此時此刻,丁芳華的心裡也有點發慌,不過還是強作鎮定地說:「不怕,我是他的親媽,他能把我怎麼樣?再說那個夏小悠,是跟別人亂搞才懷孕的,又不是懷的我們慕家的骨肉。凌凱要是明白過來,就應該怪夏小悠不檢點,而不是找我們這些真正關心他的人撒氣。」
霍景景還在傷心又恐懼地哭著,那張粉嫩可愛的小臉蛋,現在變得像髒兮兮的大花貓臉一樣。
小香把她抱起來,好聲好氣地哄著她。
霍景景抽抽噎噎地問:「小香姐姐,阿姨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要阿姨死……」
說實話,剛才夏小悠那昏迷不醒渾身是血的樣子,把小香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小丫頭也嚇得夠嗆。
不過,她畢竟不能當著景景的面,流露出自己的恐慌,所以耐心地說:「不是,阿姨只是生病了,叔叔送她去醫院,過幾天阿姨就好了。」
霍景景揉著淚汪汪的眼睛想了想,懨懨不樂地說:「我想回家了……」
「好,我給爸爸打電話,讓爸爸來接我們回家。」小香立馬說。
她也不想呆在這裡了。
雖然,整個慕家莊園豪華壯觀得令人咂舌。
可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嚇人了。
而且慕家這位尊貴傲慢的夫人,根本就不喜歡景景,還罵景景是小賤崽子。
唉,她們何必留在這裡受氣?還是趕緊走吧……
慕凌凱的車,一路上幾乎能開得飛起來。
心急如焚,焦慮不安,驚恐自責,這種種蒼白無力的形容詞,都不足以表達他此時複雜難言的情緒。
如果能換回夏小悠的平安無事,他真的情願,用自己的一切來交換。
在開車的途中,他還不失冷靜地打電話給鍾睿交代了一聲。
所以,鍾睿早早地就聯繫好了醫院和醫生。
他本人,也及時地等待在醫院樓下。
他們和醫院的救護人員一起,把夏小悠送進了緊急手術室。
慕凌凱心如刀絞,面如死灰。
如果,小悠有什麼事,他的生命,也將毫無意義。
緊接著,醫生恭恭敬敬告訴他的話語,又把他打入了十八層的地獄:「慕總,您太太情況比較嚴重,胎兒,是不好保住了。」
慕凌凱一陣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穩。
怎麼可能保不住?小悠那麼看重這個孩子。
她甚至義正辭嚴地對他說過,孩子出事,她會選擇和他同歸於盡。
假如孩子沒了,她一定會傷心欲絕的吧……
此時此刻,慕凌凱心亂如麻,周身籠罩的陰沉氣息令人心悸。
儘管面前是一位斯文秀氣的女醫生,他還是聲色俱厲,仿若能夠摧毀整個世界的惡魔:「我不管,給我用盡一切辦法,保住孩子。」
醫生看了看他那足以嚇死幾個膽小的人的駭人臉色,小心翼翼又坦誠實在地說:「慕總,如果您執意要留住孩子,我們可以再盡一下努力。但是,胎兒和您太太的健康就不能保證了,很可能出現一些不安全的因素。您太太,也會更加受罪。」
「不安全的因素是指什麼?」慕凌凱冷聲發問。
醫生鼓足勇氣說:「比如畸形,智力低下等等。強制保胎的措施,對孕婦的身體也有很大傷害……」
慕凌凱抬手按住了自己脹痛的頭顱,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麼的無能為力,那麼的無可奈何。
他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他連小悠的孩子都保護不了。
他到底,應該怎麼辦?
失去孩子,小悠將會痛不欲生。
可是留下孩子,醫生已經說了,那極有可能不會是一個健康的孩子。
甚至,也會對小悠的健康造成影響,讓她更加遭罪……
鍾睿同情地扶住了他,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自己的總裁,只能陪同著他一起糾結難過。
過了好一會兒,慕凌凱才疲憊不堪地吐出一句話,嗓子啞得不像樣子:「孩子拿掉吧,確保我太太的安全和健康。」
「好的,您放心,我們會全力以赴,給您太太做最完善的處理。」醫生微微鬆了口氣,轉身繼續去手術室里忙碌。
是的,慕總這樣決定就是對了。
這種情況下,只要是個腦筋正常的人,都不會選擇繼續保住孩子……
慕凌凱頹然無力地坐在了手術室外的長椅上,好像,被抽走了全部的精神和氣力。
這樣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那麼的煎熬和揪心。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象。
等到夏小悠出來的時候,發現孩子沒了,會是怎樣撕心裂肺的難過。
而他,什麼安慰都給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