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雪望著忽然變得逆來順受的素暖，心裡有一種失落在升騰。

還以為她與眾不同，沒有想到在皇權下還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滾。」他嫌惡地的低吼一聲。

素暖掙扎著站起來，踉蹌著向絳雲殿外走去。

素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浣衣局的，這一路上大腦里如千萬蒼蠅在嗡嗡響，轟得她一片空白。

素暖回到浣衣局時，崔尚宮看到她安然無恙的回來很是錯愕。畢竟，得罪皇上並非小事。

素暖將自己拋在床上，空茫的眼神渙散的瞪著屋頂。

她請求君若雪恩准她出宮，也不知他是否會成全她？

大鳳帝宮，她一刻都不想多待下去。

她原本就為他而來，如今他已經不需要她，她還死乞白賴的賴著他有什麼意義呢？不如洒脫點，瀟洒的離去，起碼還讓自己在他面前保留一份尊嚴。崔尚宮走到素暖的床邊坐了下來，輕輕嘆口氣，道，「無心，你很聰明，我很賞識你的才華。可是你要知道，鋒芒畢露有時候和功高震主一樣，它是一把雙刃劍，在帶給你榮耀的時候，也會毫不客氣的

刺傷你。你只是一名卑微的奴婢，如果成天做著攀龍附鳳的美夢，只怕爬的高摔得慘。今日全當是一個教訓，你好好反思一下吧。」

素暖望著崔尚宮，她竟然將她誤會得這麼不堪？

忽然有些領悟，虧得崔尚宮提醒了她，不然素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一片苦心經營的愛情童話在別人看來就是令人可恥的虛榮心作祟？

「崔尚宮，謝謝你！」素暖由衷的感激道。

崔尚宮望著她，素暖眼睛里的清明澄澈讓她無條件的信賴她，她始終不太相信素暖是那麼庸俗不堪的女人。

「無心，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想法設法的要接近皇上和小皇子？」

素暖眼底蔓出水霧，感傷道，「奴婢以後再也不會犯傻了。奴婢會對皇上避之唯恐不及。奴婢也會盡量避著小皇子。」

崔尚宮覺得素暖開竅了，十分欣慰的點點頭，「如此便好。」

素暖休息了一小會，天便大亮了。素暖起床，抱起東宮送來的衣服去清洗。只是睹物思人，搓洗著小皇子的衣裳，素暖便淚濕衣襟。

從今以後，她便再也不能明目張胆的去見小皇子了。

小娥望著神色不佳的素暖，頻頻嘆氣。

這時候，阿九帶著聖旨來到浣衣局漿洗房，浣衣局的奴婢們跪了一地，小娥丟了搗杵棒趕緊跪到阿九前面，素暖望著阿九有些失神，阿九冷冽的目光掃到素暖的臉上，素暖趕緊走過來匍匐在地上。

他們已經是最近距離的陌生人。她不該造次。

「奴婢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浣衣局的女人們聲音嘹亮，果真是見聖旨如見皇上。

阿九展開捲軸，鏗鏘有力卻略微冰冷的聲音念道，「浣衣局宮女無心，教導小皇子有功，特恩准無心姑娘出宮。欽此！」

素暖雖然想著出宮比較適合自己的處境，可是真要出宮的時候，卻又生出一抹不舍和眷念。

阿九望著素暖，拔高渾厚的嗓音，「無心，還不領旨謝恩。」

素暖恭敬的行禮，「奴婢謝皇上恩典。」

接了聖旨，阿九也不著急離去，而是站在素暖旁邊，咄咄逼人道，「走吧！」

素暖微怔，看來君若雪是鐵定了心要將她攆得遠遠的才好。既然如此，她便全了他的心意。

素暖面無表情的望著阿九，從前阿九哪敢在她面前這麼囂張？從前幼稚，只當阿九是個軟柿子可以任她拿捏。現在才知道，阿九哪是怕她？不過是她倚仗著他主子的恩寵，阿九尊重她罷了。

素暖滄桑的嘆道，「容我拾掇一下。」

阿九有些不耐，「快點！」

素暖本就是一身近乎赤果果的穿越而來，所以也沒什麼細軟可收拾，不過是卸掉身為宮女後上面頒發的一些統一的飾品。

崔尚宮走到素暖身邊，忽然將素暖的手拉過去，宛若長輩一般語重心長的叮嚀道，「無心，這身衣服就別脫了。浣衣局有多的。這是我給你的這個月的月利，你拿著。」

素暖掂了掂銀子，有些沉，只怕是崔尚宮用私人的積蓄撥給她的。

素暖感激涕零，道，「多謝崔尚宮。」

簡短告別後，素暖走到阿九身邊，輕言道，「走吧！」

她知道，阿九明著是來送自己的，暗地裡確是來監視自己的。君若雪這個人吧，對待自己不喜歡的人，那是警惕十足。

從浣衣局走到宮門口，也不算近。素暖走的十分緩慢，那時候，素暖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回到這個地方了。

阿九催促了好幾次，「無心，走快點！」

素暖加快腳步，跟上阿九。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壓抑。素暖想著自己反正都是要走了，這最後一面保持沉默著，更好。免得說多傷感。

只是阿九，想著臨行前爺的交代，就有些心不在焉。在反覆幾次的欲言又止后，終於開口了，「無心姑娘，你說你好好的姑娘，幹嘛非要往皇上的浴桶里鑽啊？」

素暖睨著阿九，「這是皇上讓你問的嗎？」

阿九倒吸一口氣，這女子洞察力十分敏銳啊。阿九沒有回答，素暖便輕笑起來，滿腹心酸和無奈道，「回去告訴你家主子，無心潛入絳雲殿，不過是想問問當今的天子，她把我的夫君弄到哪兒去了？堂堂大鳳帝國，能為天下人提供福蔭，為何獨獨

無心的夫君，卻在大鳳帝國給弄丟了？不但夫君丟了，連兒子也丟了。他這個君王，對得住天下蒼生，可曾對得住我？」

阿九冷在原地。

素暖一邊往前走，一邊悵然若失的自言自語著。眼淚，再次不聽話的簌簌而下。

阿九目送著她離去的背影，聽著她如此傷情的感慨。陷入了怔仲中。

素暖站在宮門口，驀然回首，與阿九遙遙相望。阿九瞳子里的詫異，疑惑，還有對她無限的同情，在在讓素暖心如刀絞。素暖的空茫無措，凄然決絕，在在讓阿九感覺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