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挽靠近朱鴻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他是在裝睡。但她沒有拆穿,而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一樣替他診脈。
朱鴻的脈象時快時慢,因為急火攻心,導致了出現肝火犯胃,胃粘膜有出血現象。
顧清挽還暗暗地用發發替他診斷了一下,但是結果跟她診斷出來的一樣。
朱鴻身體之所以差,主要還是因為思慮過重,用腦過度,另外就是他的胃不好,應該是進食不均衡,三餐不定時造成的。其他的大病倒沒什麼,但是,如果長此以往憂思極慮下去,估計很快機會倒下了。
「陛下的身體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陛下的胃不好,平時三餐要定時,不要吃太多,另外,要吃得清淡些,平時多走動一下。」顧清挽起身,對著服侍朱鴻的內侍道。
「唉,好好好。多謝郡主了。郡主醫術果真是好,和風殤公子說得話都一模一樣。」內侍笑呵呵地看著顧清挽,繼續道:「郡主可還有什麼要囑咐的嗎?」
顧清挽詫異地看了一眼風殤,見他朝她輕輕地點頭。
顧清挽看了躺在床榻上的朱鴻,故意揚聲道:「還有就是要注意休息,保持心情開心,放鬆一下自己的心情。」
所以,不要再揪著她不放了。
「郡主可否為陛下開兩幅葯貼?」風殤突然道。
顧清挽眼裡怔楞了片刻,心裡有一絲疑惑:你不是也會醫術么?你自己怎麼不給朱鴻開藥?
風殤看著顧清挽懷疑的眼神,輕笑著解釋道:「我是想看看郡主的藥方有何不同而已,也好學習一下郡主的皮毛。」
哦,原來是這樣。
顧清挽也不是小氣的人,旋即點點頭道:「那好,藥方就不必開了。我待會回了侯府,派人送兩幅葯過來便是。」
估計拿來了你們也看不懂!
在內侍的千恩萬謝之下,顧清挽又被送回了侯府,內侍因為要拿葯,所以又跟著顧清挽去了侯府。
乾坤殿內,朱鴻已經起身坐了起來,旁邊的椅子上坐著的赫然就是風殤公子了。
「風殤公子,你覺得顧清挽如何?」朱鴻開口詢問道。
「醫術頗好。」風殤的語氣不摻雜一絲一毫的感情,雙眸平靜無波地道。
而朱鴻好似早已習慣了他這般一樣,絲毫不覺得意外。他道:「如果我要除掉她呢?」
風殤坐直的身子一僵,藏在衣袖中的雙拳緊握,好似這樣的疼痛才能讓他清醒一般。
朱鴻見他久久不語,心裡閃過一抹疑竇,他端凝著風殤公子。
許久,風殤才緩緩吐道:「不可。」
「為何?」朱鴻不放過風殤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可惜,風殤臉上本就沒有任何情緒,好似他說的就是一個跟他沒有任何關係的人,那樣冷漠。
「瘟疫、前朝。」
只四個字,朱鴻就能明白風殤要表達的意思。
是的,現在要除去顧清挽的確不是時候。可是,他真的怕,因為現在的顧清挽和當初的藺慕言實在太像了。
「風殤,朕若以右相的位置相待,你可願意做官?」朱鴻定定地看著風殤。
「不行。」風殤公子還是一如既往地拒絕。
朱鴻失望地收回眼神,他是真心想要讓風殤在朝堂上助他一臂之力的。風殤不僅醫毒雙修,更是足智多謀,又不貪戀權勢。這些都是他所重視和需要的。所以,除了讓風殤給他治病之外,在朝堂上的許多事他也會私底下詢問風殤的意見。
風殤對他來說,應該是一個謀臣。
可惜,正是因為他不貪慕權勢地位,才無法拉攏。朱鴻心裡閃過一絲無力。
南侯府沁雪園裡,秦墨辰已經走了。
顧清挽用意念進了基地,拿了兩盒葯出來,為了不讓人懷疑,她把它們分別裝進兩個小瓷瓶里,然後拿給了宮裡的內侍。
那兩盒葯就是柴胡疏肝散和雲南白藥。這兩種葯都是經過她自己稍稍加工了一下的,以便貼切這個全是古人的地方。
她囑咐了內侍先服用柴胡疏肝散,然後再服用雲南白藥止血治療。至於朱鴻之後服不服用,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等到內侍走後,顧清挽才關門讓離風去幫她調查一下風殤。因為她覺得風殤很奇怪,那種似曾相識又難以捉摸的感覺讓她心裡很不好受。所以,她一定要儘快弄個明白。
盛京城的一處院落里,風殤也負手怔怔地站在窗前,他清冷的眉峰下的一雙眼眸里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芒。忽然,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不明的弧度,就像是塵封多年的寶劍歷經千百劫難終於破土而出了一般。
小挽,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三皇子府,顧妗因為那天和朱天熠發生了關係后沒就再也沒有見到過朱天熠了。
朱天熠這幾天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不見任何人。顧妗很想去找他,但是她又不敢。因為那天朱天熠酒醒之後,看見躺在床上的她,直接將她扔在了地上,還說她是世界上最骯髒、最不要臉的女人。
她一直以為朱天熠心裡還有她,可是那天真的讓她的希望破滅了。因為他還說『看見她就噁心』。
顧妗躲在距離書房不遠的一處拐角處,一直注視著書房裡的動靜。
「姨娘,要不您直接去書房敲敲門吧?興許三皇子殿下就願意見你了呢?」跟在顧妗身後的綠枝道。
「不會的。他討厭我,不會想要見我的。」顧妗黯然的低下頭去。
綠枝見此,心裡全是不屑和鄙夷:三皇子是何等尊貴的人,你不過就是一個破鞋罷了,以為誰都會稀罕你?要不是因為要借著你靠近三皇子,誰會願意伺候你?又沒腦子又沒用。
但是,心裡鄙夷歸心裡鄙夷,她的面上依舊是一副為顧妗著想的模樣:「姨娘,奴婢覺得既然這條路走不通,不妨您試試另外的一種方法?」
顧妗眼神一閃,立刻道:「什麼方法?」
綠枝見此,湊近顧妗的耳邊細語著,越聽顧妗覺得這個方法越可靠。
「如果這個法子可靠,我一定會好好犒勞你的。」顧妗語氣有了一絲興奮。
「那奴婢就先多謝姨娘了。」
綠枝嘴裡說著感激的話,實則眼裡儘是輕蔑。
三皇子書房,顧妗站在朱天熠的對面。
「你找本殿什麼事?」朱天熠頭都沒抬,眼裡全是較之平日不同的陰鬱。
顧妗在書房門口賴著不走,非讓侍衛稟報說是有要事相商。
他倒要看看,這個胸無點墨的女人能有什麼要事!
「妾身是來找殿下合作的。」顧妗裝出一副鎮靜的樣子。
「何解?」朱天熠惜字如金。
顧妗看著朱天熠,緩緩道:「第一,我也是南侯府女兒,我有辦法說服父親幫您;第二,母親寵我,她可以說服丞相府與殿下站在同一條船上。」
朱天熠心中一動,但面上絲毫不顯,反而戲謔地看著顧妗,「就算不用你,他們最終也會幫我。」
不然,為何早朝時連皇上都氣暈了?
顧妗抬頭,倏然對上那抹在她看來依舊溫潤的目光,她的臉上嵌上一層淡淡的粉色,「妾身可以讓他們死心塌地地幫助殿下。」
「比如?」
「比如顧氏秘聞、周家的弱勢。」一抹陰狠在顧妗的眼裡盪開,「殿下想要顧名禎和周家為您所用,只有把住他們的命門。妾身從小長在顧家,受盡寵愛,自然可以拿到旁人所不知的消息。」
朱天熠若有所思的看著顧妗,他覺得,或許顧妗真的可以成為一顆很好的棋子。
因為以周傅舉為首百官逼迫朱鴻恢復他的職權,反而引起了朱鴻的忌憚。現在的他,既然已經暴露,不如做絕。
與此同時,謝府景禎閣。
謝琰坐在桌案旁,端著茶杯小啜一口,看著坐在對面恬靜溫婉的秦卿舞道:「卿舞,你覺得周家會如何?」
秦卿舞聞言,挑眉看著他,她當然知道謝琰說的是周傅舉替朱天熠求情的事情了。
她溫聲道:「周傅舉能久居高位,除了陛下的有意提拔,還有一點就是他不是傻子。」
頓了頓,她繼續道,「周傅舉此舉,不過是想試試陛下的態度罷了。如今太子的身體已無回天乏力,皇上又態度成迷。他們自然該著急找尋下家了。」
謝琰贊同地點點頭,「恩恩。皇上提拔周家打壓謝家,是不會如此輕易就放棄這顆棋子的。」
「謝郎」秦卿舞側目看向對面的謝琰。謝琰被她叫得一楞。
「如果周家要對謝家出手,你當如何?」
倏而,屋內的氣氛變得沉寂。
這句話不是空穴來風,而是秦墨辰令暗衛傳來的消息,說周家準備對謝家出手。
所以,她才會這般直接問謝琰的。
謝琰緊鎖著眉頭,用手捏著下巴,考慮了良久,才緩緩吐道:「斬草除根。」
秦卿舞聞言,如畫的眸光浮現一抹笑意,父王當初沒有看錯人。
謝琰雖然看著一副書生氣,又有些衝動,實則內里也是心性涼薄之人。謝家浸淫官場數年,要說謝琰沒有城府她是決計不會信的。或許,連他的父親謝珩也不知道自己的兒子能有如此心性吧?
謝琰,日後也將會是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玩弄朝堂的權臣。或許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讓一個家族瞬間湮滅。
她不是普通的閨閣小姐,也不是沒有腦子的一國郡主。她的父王是獨霸一方,不管其他五國還是江湖能人都不能挑釁地存在;她的母妃,亦是從小長在深宮中的公主,手段非比常人。
所以,她早就習慣了爾虞我詐的生活。在這個本就不太和平的年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不會覺得謝琰心狠手辣。
或許,謝琰日後,還會成為墨辰的得力助手...
秦卿舞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