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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文魁 - 九百三十二章 誰是經世致用之學字體大小: A+
     

    就在廳里爭論時,河南巡撫臧惟一正從正堂走來。

    開封糧價居高不下,商人囤積居奇,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是他新任巡撫后,遇到的第一件難事。

    若是處理的不好,很容易步前任楊一魁的后轍。

    但是他新官上任,最忌諱的也是貿然行事。所以他先謹慎地聽取了解各處官員的意見,然後再做一個決定。

    只要熬過了這青黃不接的兩個月,待夏糧豐收或是賈魯河疏通,那麼就能解決這燃眉之急。

    但是這青黃不接的兩個月如何渡過,或者不引起各方面的民亂,成為了擺在臧惟一眼前的當務之急。

    現在他去廳里,正是借著這一次官員來參的機會,要聽一聽下面官員的意見。

    這新任開封府知府,聽說在山東還挺有政績,自己來河南赴任前,河道總督李子華還在自己面前稱讚過他的才能。

    但是到底如何,今日臧惟一還是要眼見為實的好。

    眼下來他至廳外,就聽得裡面說話聲很大。

    他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卻聽裡面單知府與一位'林府台'說話。

    臧惟一不由對身旁的下人問道:「這林府台是何人?」

    一旁下人連忙給他奉上名帖。他看了手中的大紅貼子,心道,原來是他。

    林延潮的名字,他當然是聽過。

    他任順天府尹時,林延潮雖已被貶離京,但之前他擔任光祿寺正卿時,卻與林延潮有過數面之緣。

    當年林延潮在經筵上,大殺四方,舌戰群儒,將曾省吾等一干人駁得如何顏面掃地,臧惟一是親眼見過的。

    眼下他聽說單知府要與林延潮坐而論道,爭議政事。臧惟一頓時來了興趣。

    他抬了抬手示意手下不要稟報,自己就在站外門外先聽一聽。

    而廳內。

    單知府將本是畫著美人圖的摺扇一合,方才面上那份和氣盡數不見,一瞬間可謂鋒芒畢露。

    他是吳中人士,為官之前,師承大儒羅欽順。

    明朝時,三學鼎力,分別是理學,心學以及氣學。

    羅欽順當年是可以與王陽明比肩的大儒,仕途上官至吏部尚書,也是位極人臣,他所傳承的氣學來自北宋名儒張載。

    氣學與事功學都有相近的地方,都主張不可'離氣言理,要在氣中求理',氣是天下之本原,理不過是一'氣'而已。

    在單知府看來,林延潮的什麼事功學,不過是氣學之皮毛。

    至於林學里所講的,義利合一,理氣一體,遠遠不如氣學的'理一分殊'來的精妙。

    至於認識(知)上,氣學講格物致知,事功學講學以致用。在單知府看來也是氣學的皮毛,甚至還不如心學的'致良知'。

    受羅欽順之教,單知府做官時很重視格物致知,與理學的安靜了事不同,他儘力在任上'折騰',哦不,是事功,幹了很多政績。

    現在林延潮敢公然說出自己不贊成將倉糧賣掉出之事,那麼我豈會與你干休?定要好好將你駁倒。

    於是單知府將折起的摺扇,啪地一聲打在左手掌心,但見他言道:「聽聞林府台的歸德府治下有一個農商錢莊,在夏糧秋糧徵收之際,低價向老百姓買糧,待到青黃不接時,再高價時出糧。」

    「當然糧商米商都是如此,無可厚非,並非秋糧夏糧徵收之際賣糧,在青黃不接時買糧才是合理。」

    「只是平糴之事,連民間都可以為之,那麼為什麼朝廷不能為之。這錢為何林府台只許農商錢莊賺之,而不許官府賺之?」

    單知府這話,言下之意,你林延潮禁止官府買賣倉糧,不讓朝廷來賺這筆錢,而是讓農商錢莊來賺這筆錢,是不是有什麼私心?

    說白了,你林延潮是在官商勾結嗎?

    這句話下,眾官員都是肅然,不敢再作之前談笑之狀。林延潮這話要是答不好,自己可就麻煩了。

    而且這單知府不是無備而來,他初到河南任官,就將林延潮的底細查得如此清楚,方才那一句倉糧並非是無的放矢,而是事先設局,眼下林延潮既表明了態度,那麼自己就危險了。

    林延潮臉上笑著,心底知道單知府之所以知道如此清楚,必是李子華給他透的底。

    看來當初李子華授意曾乾亨,用這件事想要將自己罷官不成,於是就故意宣揚出去,敗壞自己的名聲。

    林延潮不急不緩地道:「首府,買賣倉糧的事,朝廷雖不是說沒有這個先例,但是地方官員實施時都很謹慎,朝堂諸公也有擔心的地方。」

    「昔日,魯國國相公儀休言,使食祿者不得與下民爭利,受大者不得取小。我不讓官府介入,就是官不與民爭利的道理,此例不可輕開。」

    「當然首府說林某為何支持農商錢莊?那就是誅心之言了,本府對於下面所有錢莊,商賈都是支持。一言概之,昔日司馬光反對王安石變法,也是一句官不與民爭利,難道也是出於私心嗎?」

    司馬光從私德上而言,乃是正人,無從指責的。

    司馬光反對王安石變法,主張官不與民爭利,難道是就存了私心?

    同理可證,我支持農商錢莊,反對官府不販賣倉糧,也是主張官不與民爭利,難道也是存了私心?

    單知府沒有證據,當然不好亂說正色道:「官不與民爭利,確實是先賢之言,但我等為官者豈可墨守陳規?」

    「我記得林府台昔日會試,所問王安石變法時,曾有雲,天下之患莫甚於不權時勢、而務博寬大之名。?難道林府台這麼快就忘了。」

    這句話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可謂十分厲害。

    但見單知府繼續道:「昔日宰相劉晏行平糴法,官府既能獲利,還避免了穀賤傷農,谷貴傷民。」

    「劉晏乃一時名相為何不見有'官不與民爭利之說',而今河南糧價奇高,我們為何不能允許官員在糧賤時買糧,糧高時賣糧。」」

    「林府台抱殘守缺,死守先人隻字片語,不僅負了聖賢之書,還忘了仕官之前的初心,是否越為官越不如當初呢?」

    單知府這一番話,說的相當精彩,有理有據,還舉出了劉晏的乾貨。

    連身在門后偷聽的河南巡撫臧惟一都是稱讚心道,這單知府果真有本事,不枉了李子華如此抬舉他。

    林延潮一時似沒有說什麼。

    單知府笑了笑,心道你林三元不過如此,就這點水平有點白瞎了狀元身份。

    單知府趁勝追擊:「林府台,任地方官不比任京官,不尚那些虛文,而在於務實。」

    「汝以月印萬川為天下萬物具是一理,吾以為然,但月為實,萬川印月不過為虛,實誤也。理不過是氣之一道,恰如理在一,人人皆可聖賢,理在氣,百姓有上下賢愚之分,不可皆成聖人。」

    「不明理在一,分在殊之理,豈敢言實學,所謂月印萬川,只是井中撈月,徒然用力,白費功夫。」

    實學就是經世致用的學問。

    古往今來,包括儒家的理學,心學,氣學都說自己是實學,是可以經世致用的,他派學說都是不能經世致用的。

    單知府所言氣學,也認為理是一,但理在萬物上,則分為殊。

    比方說,龍生九子。就是龍的九個兒子都可以稱得上龍,這是理,但是在外形上各不相同,這是殊。

    月印萬川將天下萬理歸為一理,林延潮用以解釋,將天理人慾,義利,王霸合為一,這一就是孔子說吾道一以貫之的一,中庸的中,萬理歸於一的一。

    但氣學的理一分殊,則是反過來。萬理歸於一理,我們贊同,但反過來不是一理化萬理,而是一理化萬氣。

    所以氣學講理在氣中,理不過氣之一道。

    單知府用理一分殊,否定了林延潮的月印萬川,以指責他抱守一理,不知運用。

    單知府見徹底壓倒了林延潮,得意地將扇子噗地一聲重新打開,笑著道:「林府台言必稱'官不與民爭利'為一理也,民利方才是理。」

    「恰如百姓肚飢,食小麥可飽腹,食水稻亦可飽腹。只要百姓能吃飽肚子,何必在於用何種手段,官不與民爭利,氣也。售倉糧利民,亦氣也,只要殊途同歸,先解去當前燃眉之急,百姓的倒懸之苦就好。」

    「林知府只守死理,卻不見百姓之飢。言比稱聖賢,墨守陳規,說是經世致用,卻不知如何解決民生。此舉就是講理而不講氣,非實學!」

    說到這裡,眾官員紛紛點頭,露出了大有收穫神色。

    氣學與事功之學都是最近大興的學問,皆有挑戰理學,心學的趨勢。並且二者都起於浙江,都是注重於外用,而且都強調自己是經世之學。

    兩派觀點如此相近,但二者究竟有什麼不同呢?

    他們也誰沒料到,二人竟從政事上,牽扯出兩家學派之爭。

    到底誰才是經世致用的學問?

    現在看來單知府略勝一籌,單知府的言下之意,無論理學,事功學都專註於理一,但沒有用功在分殊上,沒有在優先解決實際問題上。

    對於氣學而言,分殊才是實學,才是格物致知。而理不過是氣之一,只要手段可以達至'理',就可以用。

    單知府搖扇環視四座,然後笑著道:「兄還是改不了這直言不諱的毛病,說話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林府台不要見怪。」

    單知府最後一句話,言似恭謙,其實卻是狂妄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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