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是從鬼門關走一趟,也是驅除身體里污穢的好時機。
凌可心臉色紅潤了不少,眉眼逐漸恢復了當初的動人。
她醒了,卻沒睜開眼睛。
因為她能感覺得到,那人就坐在自己的身旁,抱著自己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孩子,翹首以盼。
凌可心在心裡冷笑。
我好恨你啊,定是要你付出代價,也不會原諒你的。
一直到魏風塵坐了整整一夜,她才睜開眼睛。
「聽盞!」
男人連忙迎接上去,把懷抱中的嬰兒模樣給她看。
「你……醒了?看,這是我們的孩子,生的這樣粉嫩漂亮,以後就叫魏人醉,如何?」
心臟從來沒有跳的這樣快過,魏風塵就怕自己一個疏忽,就惹了人不高興。
「咦……唔……」
襁褓中的嬰兒,像是也感受到母親的凝視一樣,張開雙臂呼喚。
凌可心偏過頭,喚了聲「芍卿」。
——她都不想理他。
那一瞬間,魏風塵像是墜入冰窖一般,整個人都冷的徹底。
芍卿趕過來,俯下身,問凌可心:「怎麼了?哪裡難受?告訴我,我去給你準備點兒修復的藥草,你……」
「讓他走。」
床上的女孩,裹著被子,翻過身去,把頭埋在芍卿的懷裡,氣息微弱混亂,像是氣到極致一樣。
魏風塵覺得,整個世界都轟塌了。
那年她笑意盈盈地去深山找他,把他抱走,因為怕濕漉漉的頭髮會弄得他不舒服,還固執地不上床睡覺。
那年她為了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類姑娘,顯現妖力,為了讓他逃脫捉妖師的追捕,自己去引開敵人。
那年她變作男兒身,千里迢迢來到青丘找他,被鞭打身體,傷口撒上辣椒水,也從未有任何怨言。
那年身為男子的她疼的厲害,額頭大汗直流,卻還是忍著他的巨大,忍著他的兇猛,只是在最後,微弱地提了一句:
「你以後定要對我好一些。」
——他就是這樣對她好的?
區區鬼車酒,美得不似人間物。
魏風塵不知道該說什麼,就自己一個人,默默地走到門口,跪在那裡。
腦海中一直回想著凌可心的話,三個如同強針一樣的字:
「讓他走。」
最愛的人,如此厭惡自己,怕是這世間最痛苦的事情了吧。
芍卿伺候凌可心睡下,來到門口,忍了許久,還是對魏風塵說了句:
「酒妖怕雨水,她初遇你那日,應該是受過很多雨水侵蝕的吧?還有,你……關押她的那個山洞,積攢了多年的雨水,這才害得她早產,害得她胎位不正,害得她差點兒死在產房裡。」
魏風塵聽這話,猛的吐了口鮮血。
緊接著,眼睛里、耳朵里、鼻孔里,都流出了鮮紅的血液。
不是因為身體有什麼隱疾,而是因為……
悔恨。
恨到七竅流血。
「王……你,你怎麼流這麼多血?我去給你備葯。」
芍卿恨極了,早知道,就不這麼快告訴他這些事情了。
沒知道的時候,都悔得腸子都青了,如今知道了,怕不是……
活都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