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救她。」

南宮素纖長的手指牢牢的抓著小喬的手，力氣極大，小喬白嫩的手上留下了五個紅紅的指痕。

「素素，以後還有機會，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再這麼拖延下去，你也會承受不住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小喬反攥著南宮素的手，狠下心來說著，一點點的將她的希望打碎。

「不能，我不能這樣做。」南宮素狠狠的咬著嘴唇。

一杯情的毒被壓制了下去，南宮素臉上的嬌艷也退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張慘白沒有血色的臉，像是凋零的一朵花。

看著南宮素這個樣子，小喬心裡也覺得甚是煎熬，心頭上冒著絲絲的焦氣，一點點的涌了上來。

「你中了毒，孩子即使保住也不會健康的，這就是她的命，你不能更改，誰都不能。」

小喬這句話像是一盆冰水，澆在了南宮素的頭上，她乾涸無血色的嘴唇在無聲的唏動著，最後突然毫無徵兆的笑了一下，宛若梨花滑落枝椏墮入塵土。

南宮素在喃喃自語著，小喬聽不清，將耳朵貼在她的嘴邊，可是依然聽不清，只是感覺到她握著自己的手更加的用力了，彷彿要將捏碎什麼一般。

「喬安之來了嗎？我想讓他摸一摸。」南宮素側著頭極力的尋找著喬安之。

「他正在來的路上。」小喬說著自己都不能相信的謊。

「好，打掉吧。」南宮素最後終於說出了這句話，說完了之後一顆眼淚從眼眶裡流了出來，隨後眼淚越來越多，最後一大串一大串的流了出來，緊攥著小喬的手也鬆開了，只不過因為用力過猛，她的手已經不能舒展開了。

「準備墮胎藥。」小喬走到在一旁等著冷汗淋漓的太醫的身旁，說完之後又惡狠狠地威脅著：「若是不小心出了什麼事，我可知道你家住哪的。」

「不敢不敢，您放心。」太醫說完就急匆匆的退了下去。

「素素。」白胖子尖銳的聲音闖了進來，隨後一個圓滾滾的白球就砸了進來，衝到了南宮素的床上。

「胖子別吵素素。」小喬快步走到床頭要去制止白胖子。

小喬走到白胖子身邊后突然就說不出話來了，因為白胖子的漆黑的眼睛里居然都是淚水，白胖子一向詭計多端，根本就沒有流露出現在這種情緒。

「別怕，素素不會有事的。」

小喬與其說是說給白胖子聽的，倒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的，雖然平日里一直都欺負白胖子，但是小喬是知道白胖子不是等閑之輩，現在看到它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心裡一緊，像是裂開的傷口上撒了鹽沫。

白胖子一直在考慮著什麼，全然沒有理會小喬的話，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身體先是膨脹，隨後又急速的收縮起來，它的身體周圍有一圈淡淡的光暈，白胖子艱難的往南宮素手邊走去，將嘴碰到了南宮素的中指，一股股的暖流涌了出來，連身邊的小喬都感受到了暖意。

時間像是被靜止了一般，很快又很緩慢，最後白胖子精疲力竭的倒在了床上，連頭上的鳳冠都倒了下去，隨後床縵上的珠子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小喬上前看了一眼南宮素，南宮素的臉色好看了許多，增加了些許的紅潤。

但是白胖子卻疲憊的厲害，眼皮都撐不起來了。

「小胖小胖。」

這是小喬第一次用這麼溫柔的聲音喚著白胖子曾經要求多次的名字，可是這次白胖子卻一點都沒有反應。

這時候太醫將葯端了過來，冒著熱氣的葯散發著令人厭惡的味道，小喬本想親自喂葯，可是端著碗卻半天沒有邁開步子，最後還是交給了身邊的侍女，讓她去端過去。

經過白胖子的努力，南宮素的身體有了些力氣，看到侍女過來便掙扎著伸著手想將葯拿過來，侍女遲疑著不敢給她，只好求助似的看著小喬，小喬走過去，將碗端了過來，端到了南宮素的身邊，遞到南宮素的手上，手握著南宮素的手，「我陪你。」

那碗葯南宮素喝的很決絕，喝完之後碗一下子就打在了地上。

「快讓太醫和產婆進來。」小喬低聲的吩咐著。

看著產婆和太醫里裡外外的忙碌著，小喬在外面捧著白胖子不安的來回踱著步子。

「小喬，一會用傳信鶴將蘇暖叫來，我想素素有大麻煩了。」

這句話說得極為的緩慢，白胖子似乎一下子就蒼老了許多，甚至有了些垂垂老矣的錯覺。

「什麼麻煩？」小喬心思還是放在了內屋裡的南宮素身上，聽到白胖子的話后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問著。

「會死。」白胖子極為疲憊，疲憊的就好像隨時要睡著一般，勉強睜著的眼睛里黯淡無光。

「不可能。」小喬的手一下子就變得十分的冰，倒退了幾步之後一下子就跌坐在了椅子上，嘴唇被咬出了一道血痕。

在外面不方便進來的周公子看著這樣失態的小喬便想進來，小喬連忙擺了擺手。

「去找蘇暖。」白胖子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說什麼，最後的四個字彷彿就已經花盡了它全部的精力。

「傳信鶴在哪裡？」

白胖子什麼都沒有說出來，閉上了眼睛一動也不動。

小喬顧不得什麼忌諱挑簾便進了內屋，血腥味滾滾的襲來，產婆和太醫本想呵斥，但是看到來人是小喬趕緊閉上了嘴巴。

「如何了？」

「王妃懷孕日子還很少，所以很順利，只要注意保養就好，只是，」太醫說到這裡有些遲疑，「只是王妃的精神著實不好，還需要悉心開導。」

太醫委婉的說著，仔細的思量了用詞。

小喬看著躺在床上的一動不動的南宮素，她的臉色還算好，但是精神狀態卻極為糟糕，形如枯槁，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床幃上的珠子，連疼都不曾喊一聲，就像是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將王妃收拾好之後就都下去吧，還有，今天的事誰都不許說出去，若是誰有意或者無意的說出去被我知道了，我可不會心慈手軟。」

許是因為擔心南宮素，小喬的話里滿是陰毒。

「奴婢（臣）不敢。」太醫和產婆們齊刷刷的跪了一地。

「還有，別讓周公子進來，就說我有事，讓他先去看著我們帶回來的人，別讓人鑽了空子。」

「是。」

小喬揮了揮手讓他們都下去之後，趕緊來到了南宮素的身邊。

「素素，傳信鶴在哪裡？」小喬握著南宮素的手急切的問到。

南宮素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什麼都沒有說，甚至連眼珠都沒有轉一轉。

「在她的香囊里。」躺在小喬手心上的白胖子虛弱的說著。

小喬將香囊找了出來，打開后找到了裡面的傳信鶴。

小喬點燃傳信鶴的時候手都在顫抖著，傳信鶴一接觸到火光就化作了一縷青煙向著天際飛出去。

青煙飛出去不久，蘇暖就到了，蘇暖還是老樣子，拿著那把象牙的扇子走了進來，興許是血腥味過於重，蘇暖皺了皺眉頭拿扇子扇了兩下后整個屋子裡的血腥氣就消失了。

蘇暖走到床頭，看著床上的南宮素，眉頭皺的更深了。

「不是告誡過你身體不能受到損傷嗎？」蘇暖的語氣很平淡，但還是有哀其不幸怒其不穩的意思。

「你說她會去哪？」南宮素的眼睛盯著蘇暖問道。

「她？」蘇暖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本想告訴她那個孩子本來就不會出生，但是想了想還是撒了謊，「因著這次的無妄之災，她下一世的命運極好，一生平安順遂福樂安康。」

南宮素聞言眼睛里的淚似乎都亮了一下，隨後笑了一下說道：「這也好，也好。」聲音極輕極淡，像是隨時要飄走一般。

「你還有什麼願望？」蘇暖嘆了一口氣，扇著扇子問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小喬聞言立刻來到了蘇暖的面前，將南宮素護在了身後，隨後又只能接受現實，無力的哀求道：「只要你能救素素，你要什麼都會滿足你，這樣好不好，我給你尋遍天下，給你找百位高僧的血好不好？求求你救救她。」

蘇暖本想乾脆的拒絕，但是看到小喬背後的蘇暖正搖著頭懇求著自己不要說，於是將扇子一合，「你先將你的十位高僧血找齊再說，你現在袋子里的血可不符合我的要求，若是拿這樣的血來敷衍我，恐怕你的反噬更甚。」

小喬聽到蘇暖這番話后立刻翻出了自己的袋子，裡面裝著的是戒貪和他師弟的血，看著這個瓶子小喬只覺得怒火中燒，狠狠的攥著這個瓶子，似乎是將滿身的怒氣都凝聚在這個瓶子上，彷彿要把瓶子攥碎一般。

蘇暖看著小喬這個樣子，拿出了一個瓶子遞給了小喬，「餵給她吃。」

這邊小喬給南宮素喂葯，南宮素看到了那個被放在床上的白胖子，用扇子點了點它的頭，「看不出你還是有點良心，不過這一身的修為不在了也不算是壞事，若是還在，也許過些日子雷劫就過不去了。」

白胖子睜開了眼睛，先是看看了南宮素，隨後才看向了蘇暖：「素素她。」

白胖子一張口自己都嚇了一跳，它的聲音異常的蒼老，像是已經到了暮年，白胖子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睛里閃過自嘲：「報應而已，只是南宮素如何？」

蘇暖用扇子遮了一下臉，看向了別處，不再說話。

「只要還有一線生機就有希望，對不對？」白胖子突然變了樣。

「你這到底是看透了還是沒看透？」蘇暖用扇子尖抵著自己的鼻子問道。

白胖子眯了眼睛想了許久，往事一一浮現，但還是沒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