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米艾的腳步並沒有停下來。

他一步步地走近了米維，直到槍口抵住了他的胸膛。

「開槍啊，」他眼中燃著黑色的火焰，「你不是讓楚若涵打死我嗎？現在不用了，你可以親手打死我。」

米維頭一次露出了畏縮的神色，儘管只是一閃而逝。

「米艾，你是我弟弟。」他槍並沒有放下，但卻突然露出痛苦的神色，「我雖然你逼楚若涵殺了你，但我知道她是絕對不會真的殺你的，米艾，我只是為了給她加一層印記而已……你知道，就算我真的娶了她，我也會讓你和她在一起的。米艾，從小到大，我們不管什麼都是共同分享的，不論是興趣愛好還是榮華富貴，為什麼我們要分開呢？」

「那麼，現在也你可以實現這個願望。」米艾一把握住了槍管，然後突然間，他舉起一直垂著的手，槍口對準了米維的頭，「你可以和我一起死了！」

米維驀地吃了一驚。

他不自覺地看向了米艾身後的地面。

什麼時候，他竟然把地上的槍撿了起來，並且一路走過來，都沒有讓他發現。

此刻，他和米艾相互用槍指著對方，一個是心臟，一個是頭部。

都是可以一擊斃命的地方。

「米艾，你真的想我死嗎？」米維不由得咬了咬牙，似乎弟弟真的會對他有殺意，令他異常憤恨，「就因為一個女人，你要把我們兄弟二十年來的親情全都置之不顧嗎？」

米艾只回了他三個字：「你說呢？」

楚若涵不在了。

他現在眼裡沒有親情，也沒有情理，唯一有的，只是毀滅和殺戮。

他不想多和眼前的男人說一個字，他只知道這是害死他最愛的人的兇手，不管今後他還會不會活，這個人，必須死！

米維其實早已經知曉了米艾的意志。

當他走向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知曉了，但他還是不願意去相信。

一直以來，在兩兄弟的關係之中，米艾從來都是弱勢和從屬地位。

就算米維心裡知道，自己一切的成就大部分都來源於米艾的付出和犧牲，但他依舊覺得，自己是兩個人之中佔主導的那個人。

他們兩個人是共生的關係，是不可分割的。

他從來沒有真正愛上過任何人，所以米艾對於多多的愛，對於米維來說，無疑是對兩人的共同背叛。

與其說他是想要和米艾共同爭奪多多，還不如說他想要從多多手裡把米艾奪回來。

他剛剛也沒有說謊，他料到多多肯定不會真正殺死米艾。

他要的只是在多多腦海里打下一層印記，以便對她洗腦催眠。

沒有想到的是，楚若涵寧願自己死，也不願意傷害米艾一點。

此時此刻，他看著指著自己腦門的手槍。

知道自己終於站在了死亡的邊緣地帶……

然而，就在這時候，讓米艾和米維都意象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米維手裡的小小，突然把米維的手臂一抓，然後整個人往下面一擠，竟然從米維的手臂之中逃逸了出去。

米維想要撈住他，可是小小的身子出奇意料的靈活。

他就地一滾，轉個圈，竟然就繞到了米維的背後。

然後他馬不停蹄地朝外面跑去。

米維吃驚，他突然不再管米艾，轉身就朝小小追去。

這一刻，他是在打賭，賭米艾不會朝自己開槍。

果不其然，米艾見米維離開，不是一槍打爆他的頭，而是從後面一個勾腳，然後一個擒拿手法，徑直把米維絆倒在地。

米維撲倒在地，卻馬上舉起了槍，瞄準了小小的後背。

他此刻的面容帶著一絲詭異的笑，但舉動無疑是瘋狂的。

他知道今天這個小島，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所以他要所有人給他陪葬。

楚若涵已經死了，米艾也等同於死掉了，他輝煌的人生事業也必定會劃上句號。

一切都完了……

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楚若蕭也沒有利用價值的。

這孩子確實是個頭腦清醒的天才，可惜的是，他也不可能再走下去了。

米艾見米維舉起了槍，他不由得一腳跪在了米維的後背上，並且用槍托猛擊米維的頭：「住手！」

他和米維之間的恩怨，不可能涉及到別人。

多多走的時候叮囑了他的，要救下小小。

他救不了她，不能再救不了對她重要的人。

米維頓時被米艾砸的口吐鮮血，然後他拿著槍的手依然扣動了機板。

或許是因為米艾的阻止，這一槍打偏了，打到了小小旁邊的牆壁上。

但是米艾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心慈手軟，他原本想要讓米維痛苦的死去，可是現在看來，只有一槍解決了他才是正道了。

他把槍轉了回來，槍口指住了米維的後腦勺。

……

槍響再次在這棟華麗的房子里響起。

米艾只感覺血濺了自己的一手。

從小到大，他的手上也沾滿了無數鮮血，然而只有這一次，他能感到這是滾燙的。

這是和他一樣的親緣的血……

一樣的溫度，一樣的源頭。

但他的心中只是一片麻木。

楚若涵死了……

他的人生也不再有活過。

他拿起了槍，他看著自己的手……

他好像剛剛並沒有按下槍舌，是的，他記得自己並沒有按下槍舌。

可是他的親哥哥死了，被他殺死了。

現在他覺得自己的記憶也已經出現了偏差。

確切的說，從剛剛看到楚若涵滿身是血開始，他的一切感官，一切神經都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

現在，他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他看著自己的手，手裡的槍。

他覺得下一顆子彈應該是給他自己的。

他抬起頭看，看著不遠處的小小。

他已經在朝他走過來，在這場變故之中，只有他至始至終是冷靜的，如同一個冷血的旁觀者。

「笨蛋。」他好像聽到小小在這樣說。

這個小孩子這樣說，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但是現在米艾不想再去追究這裡面的原因。

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必要了……

是的，這麼多年，他早就已經不存在這個世上了。

河流早帶走了他生命，他在世人的眼中早就是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