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惜。」芷雲握著楚翰墨,微微傾身。
「可惜什麼?」楚翰墨略微不解。
芷雲嘆口氣,指了指自己的小腹:「這裡的小傢伙又嬌氣又愛折騰,哎……」
她不說話了。
楚翰墨卻秒懂了。
馬思暢說了,楚翰墨和言芷雲恐怕要當很長一段時間的精神伴侶了,在健康生下寶寶之前,都不能碰她的。
因為,芷雲肚子里這個寶寶實在太脆弱了。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反常理的。
「你們要有準備。」馬思暢這樣對芷雲和楚翰墨說,「可能寶寶生下來先天不足,有各種各樣的先天性疾病,最壞的打算也要有……這還是以能最終正常生下來為前提。」
馬思暢的話給楚家的喜悅蒙上了一層陰雲。
「我的寶寶不會這麼脆弱的。」芷雲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有爸比媽咪和哥哥姐姐愛護著它,它一定能健健康康長大的。」
「那是當然。」楚翰墨也把自己的手掌放上去。
他非常的小心翼翼。
「有我們的守護……」
「對了,」他抬起頭看著芷雲,「我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
「禮物?」芷雲的眼睛亮了亮,楚翰墨有禮物送給她,這真算是驚喜了。
因為對於她而言,好像什麼都不缺,什麼也不是特別想要呢。
楚翰墨走到床邊的抽屜旁,拉開,拿出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首飾盒。
「是項鏈,還是手鏈?平安符?」芷雲猜道。
「有一點猜對了,」楚翰墨微笑,「不過另一半,你永遠猜不對。」
「快點揭曉答案。」還沒有看到禮物,芷雲已經很驚喜了。
楚翰墨打開了首飾盒。
芷雲立刻看到了兩條項鏈。
每條項鏈的下方,掛著半隻——密碼鎖。
她的嘴張大了,震驚得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可以告訴我密碼是多少嗎?」楚翰墨帶著笑問。
芷雲捂住了嘴。
「天哪……你把別人肢解啦。」她又是驚喜又是責備地,又想笑又想哭,「好可憐的密碼鎖,你怎麼這樣對人家。」
「不這樣,你是準備把我鎖一輩子嗎?」楚翰墨反問。
當初,言芷雲用這把鎖把他鎖進了柜子里,他將它破開出門,卻還是晚了一步,沒能追上她。
芷雲聞言,伸出纖纖玉指,在楚翰墨的心口點了一下,有些嬌嗔地:「難道沒有把你鎖一輩子嗎?」
「言小姐,」楚翰墨突然起身摟住她,險些把她壓下,「小心,不要隨便挑逗,火滅不下去,你要負責任的。」
芷雲嘻嘻笑著,把玩著兩條項鏈:「你一條,我一條……嘖嘖,切割得真整齊。」
「你確實一直把我鎖在柜子里了。」楚翰墨看著芷雲,對著她的眼睫毛吹氣,「我一直被你鎖住了,因為我不知道密碼是多少,我打不開柜子,也不準備打開了。」
「我會豢養你的,放心好啦。多一個大寶寶。」芷雲反手抱住楚翰墨,安慰似的拍了他兩下。
「嗯,」楚翰墨和她抵著額頭,「要好好養哦。」
他們把鎖掛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這是他們的定情信物。
一把密碼鎖。
幸福的密碼鎖沒有密碼,但幸運的是,它永遠鎖住他們彼此……
……
—【塞齊505年】—
「媽咪,小小又發燒了。」多多跑進了宮殿,還沒能再往前一步,已經被一個女官攔住了。
「噓,涵公主,不要打攪你的媽咪,登基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女官悄聲對多多道。
「可是,」多多很著急,「小小發燒了,他需要媽咪抱著他。」
「發燒了有醫生呢,小公主。」女官說著,「等登基儀式結束,陛下會過去的。」
「怎麼了?」芷雲還是聽到了女官和多多的對話,「小小發燒了嗎?」
「對不起,陛下。」女官有些惶恐地鞠了一個躬。
芷雲嘆口氣,對多多道:「你去把小小抱過來吧……」
多多聽到這話,立刻頭也不回地往回跑了。
「小小又發燒了。」芷雲對迎面而上的楚翰墨說道。
「我知道。」楚翰墨握了一下她的手,以示安慰,「我剛進來碰到了多多。」
芷雲猶豫著:「我想在登基儀式上抱著他,恐怕不行吧?」
小小就是他們的第三隻寶寶。
因為生下來是個只有三斤多的小可憐,所以被叫做小小。
小小身體很不好,生下來的時候心肺什麼發育都不完全,過了好幾次鬼門關才倖存下來。
不僅如此,他還三天兩頭感冒發燒。
並且每次發燒之後都要芷雲通宵達旦的抱著他,只有在母親的懷抱里,他才能漸漸恢復。
非但是寶寶的命運如此曲折。
塞齊的命運也讓人難以預料。
就在共和制后的第二年,塞齊的經濟出現了滑雪似的落坡,軍方和政府的關係也不太明朗。
突然從三房制衡變成兩權想爭,整個國家從上至下都是不習慣。
皇室曾經是軍隊和政府之間的緩衝地帶,也是民眾心目中真正坐鎮的權威。
政客和民眾們都還沒有學會共和制的遊戲,突如其來的各種變故都讓國家陷入了真正的困境。
在這種情況下,自下而上對於皇室回歸的呼聲都非常高。
芷雲終於明白了當初母親那句輕描淡寫的「就共和制吧」背後的真相。
當初如果繼續君主立憲制,女王是可以繼續當女王,可是皇室卻後繼無人。
芷雲是非婚生的孩子,就算女王可以授予她公主的頭銜,也不太可能獲得民眾的認可,也不太符合王位繼承製的傳統。
所以屆時就算芷雲繼承了王位,也可能會給國家帶來不小的動蕩風波。
所以,與其讓芷雲到時候來被動的面對尷尬的局勢,面臨是否放棄繼承,讓塞齊實現共和制的難題。
還不如先把爛攤子扔給政客和軍隊。
讓他們知道,少了皇室的遊戲,是玩不轉的。
也讓民眾感受一下失去君王的日子究竟滋味如何。
屆時,玫已經和秦哲完婚,芷雲是他們合法的孩子,民眾處於對於皇室的期待,對芷雲的出身也必定不會再那麼挑剔。
更何況芷雲背後還有一個楚家。
跨國聯姻也可能給塞齊帶來良好的邦交援助。
而玫對於恢復君主立憲制的條件就是,要讓芷雲直接當女王。
「不用怕,你背後有我們。」她這樣對芷雲說,「你有丈夫,有父母,還有兒女,你是最完美的女王人選。我們不要去費周折了,直接讓你上位,確立你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
芷雲相信自己母親是沒有錯的,她是一個傑出的政治家,傑出到讓人忽視她的性別。
她欣然接受了這一切。
欣然接受命運里的所有,是她最大的優點。
只是……登基儀式在即,小小卻又發燒了。
「媽咪,小小來了。」多多跑了回來。
小小還是由醫生抱著,交給了芷雲。
芷雲能感覺到,他的體溫是那麼驚人。
「已經服藥了,不過可能要麻煩陛下您一直抱著他了。」醫生說。
小小身體太差,免疫力太低,不能用抗生素藥劑,只能服用保守的藥劑和用傳統的物理降溫。
「陛下,登基儀式馬上開始了。」有人已經來報。
玫也過來了。
「媽媽,」芷雲還沒有習慣改口叫母皇大人,「怎麼辦?小小發燒很厲害……」
玫愣了一下,旋即卻冷靜了一下。
「沒關係,抱著他去吧。」她這樣一說,所有人都震驚了。
玫卻微微笑,她看著芷雲,用只有她們母女才能明白的眼神:「怎麼,不敢嗎?」
芷雲愣了一剎,旋即卻笑了起來:「為什麼不?」
……
塞齊505年,國家恢復君主立憲制,皇室重新獲得政治體系中的實權,收復了江山中的那一角失地。
新的女王繼位,史稱瑪姬九世。
她最為令人驚嘆的舉動之一,就是抱著自己年僅幾個月的小兒子,接受了皇冠的加冕。
但是,王者有權獲得特權,王者有權獲得赦免。
王者,也有權獲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