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有了個新情人？」

在一間寬敞的會議室里，慕容漫不經心地扣著自己的袖口，他不看楚翰墨，但楚翰墨知道他問的是他。

因為這裡在場的任何人，似乎都不值得慕容和他討論這方面的事情。

「謠言傳的真是很迅速。」楚翰墨說這話的時候，不由看了一眼秦哲。

因為秦哲也在看著他。

「謠言？這麼說是假的了？」秦哲問楚翰墨。

得知楚翰墨居然接受了另外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親王派過去的。秦哲心中也是大為不爽。

不管是認真也好，做戲也好，他在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心頭不舒服。

因為那時候，秦哲腦海中不由得浮現了那個笑起來像泉水一樣純凈的小女人。

秦哲很驚奇自己對於芷雲所懷有的那種情愫。

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總而言之在機場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心裡就對她有莫名其妙的好感。

這種感覺絕對不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那種兩性之間的情感，而是一種，單純覺得對方討人喜歡，單純覺得想要沒有目的的討好別人的情愫。

好比當初要給芷雲道歉一樣，他把那些手裡的珠寶都審視了一番，居然覺得把最貴重的送給她也毫不可惜。

她就是值得他傾其所有去討好的，或許是因為她擁有那樣的笑容，或許是她總是睜著她那雙無辜又溫柔的眼睛。但是秦哲明白，這些都不是原因。

真實的原因是什麼，他想了許久也不明白。

直到他把那套原本是訂製來要送給玫的首飾送給芷雲之後，他才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一點緣故。

那就是，言芷雲其實是很像玫小時候的。

是的，就是像她小時候。

玫是個很奇怪的女人，她的容貌在她人生的階段變了好幾次。

最小的時候，他們剛剛認識的時候，她長得就如同她名字的寓意，像一朵溫暖可愛的玫瑰花苞，她有一雙好奇而溫柔的大眼睛，就和言芷雲那樣的。

她那時的臉蛋也和言芷雲也是很像的，有點娃娃臉，臉頰是很飽滿的，嬌嫩得像一陣稍微嚴肅點的風也會把她吹折了。

後來她漸漸長著少女，她的容貌就漸漸變化了。

她臉頰上多餘的肉很快就消失了，她的眼睛也變得不再是圓圓的，開始向她的母親的容貌變化。

但秦哲承認那時候的玫是最迷人的。

她由小女孩向少女轉變的那個時期，和言芷雲的容貌是最像的。

然後她就越來越像她母親家族的人，她的下巴變尖，下頜很消瘦，眼狹長而高挑。一直到她繼承王位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了一個標準的女王的模樣。

很少有女人能在十幾歲就長得這麼有氣質，這麼高貴這麼天生具有王者的容顏。她戴上王冠的時候，秦哲覺得她已經完全完成了她的蛻變。

她不再是他的少女，她高傲的下巴是最容易讓人覺得她威嚴和傲慢的象徵，她的目光是很銳利的，好像任何人的心思，她都能清楚地洞察到。

她這種容貌和氣質上的變化，讓秦哲誤以為她已經做好了管理一個皇室和一個國家的準備。

可是後來事實證明，她並沒有……

這麼二十多年，秦哲時常都活在很深的懊悔之中。

無數次，他都覺得其實自己是不了解這個女人的，她的脆弱和她的恐懼全都藏在她那副好像天下盡在掌握的儀容之中。

當然，她被教導得不會對任何人吐露她的弱點，包括他在內。

可是有人還是發現了她的脆弱，在她最容易被擊倒的時候給了她重擊。

那封信，那封懷疑自己孩子被掉包的信，是玫有且僅有對他發出的一次求救。

更多時候，他想要幫助她的時候，她都會用她獨有的高傲的口吻拒絕他：「不，先生，我很感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

但是她唯一一次向他求助，他卻沒有成功的幫助到她。

一直到她被幽禁起來，再沒有人可以見得到……

所以，在看到言芷雲的那一瞬間，秦哲有一種感覺，他覺得玫突然以另一種方式活了過來。

不是說玫本身有了性命危險，而是說，那個被皇室重壓所扼殺的少女，在言芷雲的身上復活了。

言芷雲很多小神態，很多說話的語氣，都像極了曾經那個小小的玫。

秦哲無數次想，如果玫不會必須要接受王位成為女王，她會不會就按照她自己的意願成長起來，最後就是言芷雲這個樣子，這樣一個輕熟卻不會失去活潑的小女人。

他不知道言芷雲身上是否也會有玫那樣的特質，他還沒有看到，就是那種當重任來臨，會孤勇地承擔起一起，馬上用常人無法理解的理智把自己武裝起來的特質。

不過秦哲覺得，他大概是太過懷念他人生之中那一段短暫的快樂時光。

印象之中玫最徹底的變化是他們最後一次私下見面。

她就已經變得無比孤傲和冰冷了。

秦哲現在還記得她那一段毫無感情且殘忍的話

「我們可以作為朋友繼續相處，不過除此以外的相處就沒有必要了。我要為了皇室而和國外的皇子聯姻。如果覺得唯一可以補償你什麼，那就是我繼位之後，會給你以及你的家族最好的便利，供你發展你的勢力。對了，你知道我的妹妹嗎？她沒有聯姻的重任，應該可以嫁給你或者你的兄弟。」

秦哲覺得受到了人生的奇恥大辱。

年少氣壯時候的自己是沒有辦法忍受這種侮辱的，那時候他更看重自己的感受，並且或者還不懂得什麼叫真正的愛情。

所以他憤然拂袖而去，下定決心要和這個絕情的女人一刀兩斷，並且絕對不接受她的任何施捨和恩惠。

但是後來過去了很多年，他一遍遍回想當時的場景，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一個少女，一個並沒有很多戀愛經驗，甚至也沒有人可以模仿和幫助的少女，她受限於她的環境、身份以及她所受到的教育，她不能大膽地做出違抗權威的舉動，更何況她肩上還肩負著一個王朝的興盛重任。

所以，就算是想要有人解救她，她也不能主動說出來。只能由別人說出來並堅持。

但是秦哲居然從來沒有說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