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受寵才可以活得更長久一些啊……」芷雲不由得感慨道。

浴池裡的水是恆溫的，儘管如此，她還是覺得背脊有些寒。

「這麼說當然是沒根據的，不過是巧合而已。」楚翰墨嘴角是一個譏諷的弧度，「受寵的畢竟是少數，五百多個死者里，不受寵者起碼佔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不過，蹇親王也是不夠受寵。他可以確定是和王位無緣的，但他父親又還比較受到我曾祖父的器重。當時塞齊皇室也急需和他國政治聯姻來穩固君主地位。所以蹇親王就被送了出去。」

「那麼塞齊也算是引狼入室了。」芷雲不由得說道，「看起來他野心勃勃，想要自己當君主，對女王也一定不夠好。」

「是，」楚翰墨贊同道，「蹇親王這個人比較好大喜功，功利浮躁。也多虧他是這種人，所以我父親才更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這話怎麼說？」芷雲好奇為什麼楚翰墨這樣說。

「因為皇室的財富……」楚翰墨似笑非笑地看了芷雲一眼，「你以為為什麼楚家這麼有錢？造反派認為無論如何這麼龐大的財富不能給蹇親王，給他等於是給了塞齊，而且他還有可能捲土重來。他們不如選一個好控制的人，讓他拿著所有錢，供他們合法使用。於是，我父親的存在就非常合理了。」

「我聽說他們是用槍指著你父親的頭讓他繼承了這筆財富。」芷雲又從浴池裡鑽出來了，有些氣憤的說道。

「那當然了，」楚翰墨斜了芷雲一眼，「我父親又不傻，肯定不願意拿著這一塊黃金炸彈。雖然他有個傻到家的老爸。」

芷雲聽楚翰墨竟然這樣形容自己的爺爺，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起來。

「你爺爺要聽到你這話，估計會氣得從墳墓里爬出來了。」她不由得捶了楚翰墨一下。

「不會，我是在讚美他。」楚翰墨面無表情地說著這般喜感地話，「要不是他那麼蠢，留下我父親這麼一個活口，我現在哪兒還能跟你在這兒講他老人家的光輝事迹？」

這話說完，兩人沉默了兩秒，不由得一起笑了起來。

「但是你父親最終還是接受了這筆財富啊。」芷雲嘆息道，「這麼多年來，他一定如履薄冰。」

「是啊……」楚翰墨也嘆了一口氣，靠在了浴池邊緣，「他也蠻不容易的。所以我也明白他那麼對待我們。雖然很難接受。」

芷雲聽楚翰墨這般說，不由得想起楚扇軒的話，我能理解，但我不能接受……

楚修璃必定也是這般想的。

祖輩的黃金枷鎖，憑什麼要鎖在下一輩的身上呢？

楚翰墨突然間坐直了身子，看著芷云：「所以我沒有辦法。如果我有機會，我依然要往上爬。」

他握住了芷雲的手，埋下頭去：「我的血液裡帶著原罪，就算我本意不想惹風波，但是依然會有吸血的惡魔嗅著味道而來。我唯一只有戰鬥，唯一只有強大，才可以保住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芷雲輕輕的嘆息著，抱住了楚翰墨的頭。

「所以，因為這麼遠的一份血緣，因為你們都是倖存者，楚修璃就和蹇親王勾搭上了？」芷雲問。

「差不多就是這樣，」楚翰墨的臉色又冷了下去，「你知道楚修璃和黎家這些年都幹些什麼勾當么，黎家打著生物科技和合法製作人體標本的幌子，一直都在倒賣活人和人體器官，而這張遍布全球的交易網，都是由楚修璃操控的。」

「啊……我還以為他只是小打小鬧而已。」芷雲不由得有些嫌惡地皺起了眉頭。

楚翰墨冷笑：「我大哥搞政治其實是一把好手，他不但把蹇親王那邊哄得很好，讓親王捨得給他大把銀子，把M國的一眾政客也糊弄得服服帖帖。我有一次差點逮到他的尾巴，但因為受益對象竟是M國國會議員的兒子，最後案情還是受到了阻礙。」

這話又扯得有些遠了。

不過大致就是，國會議員的兒子肝壞死需要移植，兩次手術均因為很嚴重的排異反應而失敗。最後是楚修璃替他找到了合適的供體。

而這供體的來源……當然是不正當的。

全世界每年有那麼多失蹤的人口，不可能說全都跟楚修璃有關係，但是他手上的血債一定不少。

然而無數的權貴和政客受了楚修璃的「好處」，自然會給予他無比龐大和安然的庇護網。

楚修璃就靠著這種手段來「保全」楚家。

用和楚翰墨截然相反的方式。

他是一個相當有能力和強悍的人，楚翰墨對芷雲說：「我以前都在想，如果M國還是君主制，我大哥說不定有一天能當上國王。比手腕玩爭鬥，他真是萬中無一的人才。你以為他乾的那些事，我父親會不知道嗎？」

見芷雲略微有些震驚的樣子，楚翰墨又淡淡一笑：「我父親也沒你想的那麼正義純潔，我不是說過嗎，政治沒有白蓮花。要不然，他怎麼能最後翻身，不僅把財富都捏得穩穩的，還把楚家的生意做得這麼大。我大哥接管集團，各方面，其實都讓他很滿意的。」

「但是你一直和他爭鋒相對啊。」芷雲的聲音里也帶了無奈。

「是他屢次挑釁我。」楚翰墨糾正道，「我和他的分歧其實在於我不願意給他庇護。當他意識到我一旦回國上位后不會姑息他的種種行為，他也收買不了我，於是他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要把我徹底扳倒才甘心。」

「所以說到底，這才是血液里的原罪啊。」芷雲的聲音低了下去，「說不定你們兄弟的爭鬥，正是那群政客所想要看到的。因為如果你們聯手，實在是太強大了，所以他們才會引誘你大哥走上和你完全相反的道路，為的就是要制衡你們，不讓楚家做大。」

芷雲剛剛說完這段話，楚翰墨突然就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說什麼？」他微微皺著眉頭，「言芷雲，你剛剛說了什麼？」

「啊哈？」芷雲有些懵了，「我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