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總是難熬的。

楚扇軒問芷云：「睡不著的話，我給你唱歌？」

芷雲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候車室，這時候唱歌，就像是只有一個人聽眾的演唱會。

她對楚扇軒笑了笑：「我以前從來不知道你會唱歌。」

「因為你沒有想過要了解我。」楚扇軒這般淡淡的話語里，聽不出有任何的哀傷。

芷雲沉默了一下，然後抬起頭：「對不起。」

「不要說這些，」楚扇軒似乎真的變成熟了，「睡一會兒吧，明天早上還趕路呢。」

「睡不著，」芷雲仰頭呼吸了一下凌晨的空氣，「在想這時候，寶寶們在做什麼，翰墨在做什麼……你聽，又有火車過來了。」

「還是睡會兒吧。」楚扇軒嘆氣，「你先睡會兒，然後換我睡會兒，萬一有什麼情況，我們也好有體力逃跑。」

「噗，為什麼要想到逃跑啊。」芷雲忍不住吐槽，「扇軒你吉利一點好不好。」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沒完沒了。」楚扇軒閉著眼，頭仰向後方，「這半年來我總是會想，逃亡還沒有結束，我經常會從夢裡驚醒，夢到自己在冰冷的海水裡，四周是鯊魚，可是我沒有腳，游不動……」

芷雲默默地：「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吃苦？你說身體上的嗎？」楚扇軒坐直了身子問芷雲，可是還沒等她回答，他就自己回答道，「身體上的苦算不了什麼，總之我也不太可能重新站到舞台上。我指的是精神上的，莫名的折磨和危機感……」

後半夜裡，芷雲還是睡著了。

或許是因為之前和楚扇軒的聊天，使得她夢到自己在一片蔚藍的海水裡。

楚翰墨和寶寶們在不遠處緩慢地遊動著，而她的目標就是要游到他們的身邊去，可是無論她怎麼游，自己離他們依然那麼遠。

喂，等等我啊！

芷雲在海水裡吐著泡泡。

她回頭一看，自己的雙腳早已經被海藻給纏上了。

芷雲著急，拚命想要掙脫海藻，可是卻越纏越緊，她一急，就急醒了……

睜開眼坐起來，原來是自己側著身子躺椅子上，把腳壓發麻了。

「來，吃早餐。」楚扇軒抱著一紙袋的食物過來了，「火車半小時後到，吃完早餐剛剛好。」

「對不起，你都沒怎麼睡覺吧。」芷雲看了看周圍，火車站裡已經有其他人在進進出出了。

「我睡了的。」楚扇軒回答芷雲，「你睡的時候我也睡了一會兒，不過比你醒得早而已。」

芷雲接過他手裡的漢堡和牛奶，兩口三口地吃著：「謝謝你哦，等到了巴黎，我也得去找份工作來干，也不知道翰墨什麼時候派人過來。嗯，我幹什麼好呢……」

楚扇軒聽她一個人嘀嘀咕咕，忍不住回答她：「幹什麼都好，只要別因為人家長得像你兒子，去給人家當助理就好。」

「喂，我聽懂了哦！」芷雲媽咪馬上放下了手裡的漢堡，「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吐槽我嗎？」

楚扇軒居然吐了一下舌頭：「居然聽懂了，二嫂智商挺高的嘛~」

「當然高啦，」芷雲叉腰，「不高的話，能生出那麼高智商的寶寶嗎？」

「我怎麼覺得那是因為我二哥智商實在太高，給拉上去的啊。」楚扇軒小聲到芷雲聽不見。

「你說什麼？」芷雲尖起耳朵。

「沒什麼，吃好了嗎？」楚扇軒才不會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他催促芷雲，「好了就快走，火車要開了。」

「好了好了。」芷雲把紙袋扔垃圾桶里，然後就去推楚扇軒的輪椅。

然而他們剛剛走了沒幾步，一個女人的聲音就在候車室里響起來。

「狄奧！你要去哪裡？」

芷雲和楚扇軒一起回過頭來，竟看到胡安娜朝他們跑了過來。

「她是怎麼找過來的？」芷雲簡直不敢相信。

小鎮離勒阿弗爾的也有那麼遠，胡安娜居然能追過來，也是個奇迹。

只見她頭髮凌散，滿臉淚痕，眼神凌亂，脖子上有一道明顯的掐痕，一路抽泣著朝他們跑過來。

楚扇軒簡直多看這女人一眼都覺得眼睛被強了。

他低聲吩咐芷云：「我們走，不要理她。」

不用楚扇軒說，芷雲也是兩腳生風，恨不得能馬上飛上火車。

可是胡安娜還是在入站的檢票口攔住了他們。

「狄奧，你不可以這樣走。」她抓著楚扇軒的輪椅扶手，「你在我那裡住了這麼久，我照顧了你這麼久，你不能一走了之。」

「好，」楚扇軒倒是很爽快地點頭，「給我你的銀行賬號，回去我會把所有的護理費用和食宿費用都給你打過來。」

「不，不是錢的問題。」胡安娜哭著說，「狄奧你怎麼能用錢打發我呢？」

「那你要什麼？」楚扇軒不由得冷冷地問。

胡安娜怔了一下：「我、你知道我的，我……只想要你一直陪伴在我身邊。」

楚扇軒的眉頭擰了一下：「胡安娜小姐，你這叫強人所難。你憑什麼要求我去陪伴一個我根本不愛的女人？」

「就當是報恩不可以嗎？」胡安娜幾乎要給楚扇軒跪下了，「我救了你，我收留你，我照顧你，而且我還愛著你，你就施捨給我一點點感情，我只要一點點而已，真的就那麼難嗎？」

胡安娜的一通話，聽得一旁當吃瓜群眾的芷雲都聽不下去了。

拜託，她是醫院的護士，救死扶傷是她的職責，跟私人感情有什麼關係？

難道說她救護個病人還要看對方顏值，救人之後還得收點過路費？

哪兒來的這種極品！

楚扇軒也是完全無語了。

按道理像他這種身經百戰的偶像明星，什麼樣瘋狂的粉絲沒見識過？

可是胡安娜也算是徹底刷新了他的眼界了。

要是每個粉絲都以「我愛你、我看過你電影、我買過你周邊」為理由要嫁給他，那他還要不要活了？

見楚扇軒不答話，胡安娜繼續哭求著：「狄奧，我為了你，我前途職業都可以不要了，我只求你留下來，你這個樣子，能去哪裡呢？難道佐伊比我還能照顧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