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點本事吧？」芷雲氣得幾步就走到羅楓面前，剛剛羅楓對劉小檸發脾氣，說的那麼大聲，病房門外都聽得一清二楚，「欺負女孩子顯得自己很英勇嗎？對一個無辜的女孩子發脾氣，顯得你特別有男子漢氣概吧？你……」

「芷雲。」芷雲還要罵，楚翰墨卻在她身後叫住了她，「你出去。」

「可是，他……他好過分……」芷雲看看楚翰墨，又看看羅楓。

她最討厭欺負女孩子的男人了。

以前還認為羅楓是個好男人，現在怎麼看怎麼渣，尤其是他對劉小檸的態度。

就算他是因為保護劉小檸而受傷的，可是錯也不在劉小檸啊，換成別人，他也有可能受傷。

他怎麼能把自己的怨氣都發泄到劉小檸的身上呢？

「你出去。」楚翰墨再一次說道。

「好吧……」芷雲只得嘆氣，然後忿忿地看了羅楓一眼，走出了病房。

等到芷雲出去，確認她真的走遠，楚翰墨才回過頭來，打量著羅楓。

他的眼神落在羅楓鮮血淋漓的手上，眉頭皺了起來。

這點小傷，對於他們這個高危職業而言，其實根本算不得什麼，但羅楓現在這個傷，和任務之中受傷，性質根本不同。

兩個男人靜默地對站了片刻。

羅楓有些疲憊地往床上一坐，卻始終沒有看楚翰墨。

楚翰墨拖過旁邊的椅子，也坐了下來。

「現在覺得自己的手很討厭對嗎？以前引以為傲的肢體，現在卻成了自己的負累，成了自己的弱點，這種感覺一定很……糟糕。」楚翰墨彷彿自言自語，卻確實是對羅楓而言。

他的鷹眸抬了起來，彷彿一眼能看穿羅楓的內心感受和想法。

「你在自責什麼？或者說，挫敗什麼？」

羅楓別過頭去，用滿是血的手撐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並不答話。

病房裡又沉默了一會兒，楚翰墨才繼續開口道：「我會告訴你，如果言芷雲在我身後，我會義無反顧地替她擋子彈，不論是死還是受傷，我也不會怨恨自己或者是她，因為我儘力了，我問心無愧。」

羅楓聽到楚翰墨的話，似乎長舒了一口氣。

「我沒有想過要替她擋子彈，你懂，那個距離，我擋不住。」他總算開口了，聲音里透著疲憊和無奈。

「所以你在糾結什麼？」楚翰墨又問。

羅楓再一次陷入沉默。

他沒有想過要替劉小檸擋子彈，因為，在那種距離之內，子彈會穿透他的身體，打入劉小檸的身體。

並且，劉小檸會由於子彈率先貫穿羅楓的身體，而遭受到更大的創傷。

這個道理，常年和子彈打交道的他們，都懂。

電視上經常會演什麼一個人為了另一個人而擋子彈，受保護的人安然無恙，擋子彈的人卻死去。

每每無意中看到這些橋段，羅楓都要嗤笑編劇無腦，欺負廣大觀眾不懂這方面的知識。

事實是，如果有人在子彈來襲的瞬間近距離替別人擋住子彈，兩個人都可能會死。因為以子彈射程之內的速度和力量，穿透兩個人綽綽有餘。而根據物理學原理，被擋住的那個人，受傷會更加嚴重。

所以都是意外，全部都是意外。

他沒有躲過子彈是意外，而劉小檸恰好在他身後也是意外，那一瞬間發生太多事，不是短短一兩句話所能陳述清楚。

羅楓唯一可以慶幸的就是對方發射的不是普通子彈，而是針劑彈。

否則的話，子彈會穿透他的肩膀，直接擊碎劉小檸的頭顱……

「你現在在想什麼？」楚翰墨一直沉沉地注視著羅楓，「你不能面對的是什麼？」

羅楓沒有回答，只是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頹然地撐著自己的膝蓋。

「不論你覺得如何不能面對自己，劉小檸都是無辜的。讓女人哭泣的男人，不是一個好男人。」楚翰墨開口道。

羅楓又是沉默良久，才說了三個字：「你不懂。」

這次，輪到楚翰墨沒有開口。

你不懂……

這世上或許真有他無法理解也不能懂的事。

「但我知道對錯。」他最終說道，「你或許需要一個心理醫生。」

「我不會配合治療。」羅楓很生硬地拒絕道。

「這事情由不得你。」楚翰墨起身，「等你覺得自己可以面對發生的一切，可以面對你自己的內心，再來決定自己今後的路要怎麼走。」

羅楓看著楚翰墨轉身離去。

直到楚翰墨打開病房的門，他才突然問道：「如果當時是你，最後會是什麼樣的？」

楚翰墨的腳步停了一下：「你不用去想我會怎麼做，我會有什麼反應，採取什麼行動。無論是比較和猜測都是無意義的，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

羅楓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麼。

楚翰墨找到芷雲和劉小檸的時候，兩個女人正在畫方格子下五子棋。

「你怎麼打算？」楚翰墨問劉小檸，「準備離開還是暫時留一段時間？」

劉小檸低頭半晌，最終說道：「離開吧。」

「現在準備，可以趕下午四點的飛機，」楚翰墨看了一眼自己的腕錶，然後眼神斜向了劉小檸，「離開這裡，便和從前的生活以及人再沒有關聯了。你會有新的身份和新的人生，這些事情，羅楓之前都跟你說過吧？」

「說過的。」劉小檸用筆在本子上胡亂畫了幾筆，「只是沒有告訴我要去哪個國家。」

「嗯，這方面你暫時不用操心，從你上飛機前到落地后的半年，都會有人一直幫助你，讓你儘快適應自己的新生活。」

楚翰墨說完這句，又看向了芷雲，「你還有沒有什麼要折騰的？」

芷雲一聽楚翰墨這話就覺得……很不愉快。

什麼叫折騰？

合著她以前一直都在……折騰？

「你，跟我過來，」芷雲媽咪很霸氣地招了招手，「我有話問你。」

她把楚翰墨叫到隔壁一間房間里。

一進去，她就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們談的怎麼樣了？羅楓對劉小檸到底什麼想法？」

楚翰墨用略帶譏諷的眼神看了芷雲一眼，回過眼神。

「你那是什麼眼神，」芷雲立刻不滿意，「態度呢？端正一點啊，翰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