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雲還想多聽一點，然而韓莎琪催她回去睡覺。

「芷雲姐姐先去休息吧，你下午還得照顧師兄呢，這兒先讓我頂著。」

這段時間她們一直這樣合作。

芷雲守通宵，早上則換韓莎琪來照顧。

到下午兩點左右，芷雲再來繼續守護，直到第二天早上。

今天也不例外，等睡了覺，吃了飯再過來，韓莎琪正安安靜靜地坐在楚翰墨身邊看書。

「姐姐來了？」她笑著站起來，「真準時，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養成習慣了，睡不著了。」芷雲走到楚翰墨身邊，摸了一下他手的溫度，「好了，換我了，莎琪你去休息吧。」

「說得也是呢，」韓莎琪伸了個懶腰，「我今天還想出去逛逛呢，到這裡那麼久，都沒出去過。對了，姐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逛街。」

芷雲笑笑：「我就不出去了，你一個人玩得開心。」

楚翰墨醒來之前，芷雲哪裡都不會去。

她打開裝營養液的箱子，拿起一支還未開封的營養液，準備要給楚翰墨加到輸液瓶里去。

這就是維繫他生命的養分。

這種進口的高濃度營養液，每一支的分量都不多，所以每隔六個小時，就要給楚翰墨輸入一支。

這事情，芷雲交給任何人都不放心，每次都是由她親手操持的。

這一次，她照例拿出一支，正要打開，韓莎琪卻叫住了她。

「啊，那個，姐姐……不好意思，我看你晚了十分鐘，就自作主張，給師兄輸了一支了，就在剛剛……」

芷雲聽到韓莎琪這樣說，頓時看向了箱子，也看向了營養液的編號。

果然，營養液已經少了一瓶。

韓莎琪見芷雲這麼仔細，禁不住笑起來，她彎腰，從廢紙簍里撿起了一支空營養液瓶：「姐姐你看，少的是不是就是這支。」

芷雲的事情做得細緻，每支營養液上都用記號筆寫上了要使用的日期和批次，依次排列。這樣的話，有條不紊，確認每一次都不會出差錯。

她一看韓莎琪手裡的空瓶子，上面確實是自己寫的編號——7-12。

這編號表示，這支已經空了的營養液，恰恰就是今天中午十二點，需要給楚翰墨輸入的。

「謝謝你了莎琪，」芷雲又看了一眼輸液瓶，營養液是無色的，所以混合進去也看不出來，她露出一個微笑，「不過下次還是由我來比較好。」

重要的事情，最好是一個人經手。

否則的話，出了什麼紕漏，也說不清楚。

韓莎琪聽到這話，眼裡的光就黯淡了一點。

「姐姐是不信任我嗎？」她的語氣裡帶著一點落寞，「莎琪也是覺得姐姐太辛苦了，想要多幫幫你而已。師兄早一點醒過來，姐姐一家人也可以團圓不是嗎？」

「我不是這樣意思，莎琪，」芷雲見她誤會，急忙解釋道，「你幫我，我很感謝，我只是……」

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下去。

說得越多，大概只會讓韓莎琪覺得她見外。

可是營養液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馬思暢當初專門叮囑過的，每支的比例和份量都是精確到小時的。

多放了一支，楚翰墨目前的身體是無法完全吸收的，會加重器官的負擔，搞不好會引發什麼器官衰竭的併發症。

而少放了一支，則極有可能因為營養不足，無法支撐身體正常運轉，如果血糖血壓過低，也會引發生命危險。

所以韓莎琪擅自做主，搶在芷雲之前放了營養液，這事情真是讓芷雲感謝也不是，責備也不是。

韓莎琪見芷雲不再說話，倒是挺大方地笑了笑：「沒事的，姐姐，莎琪沒那麼小氣的。你照顧著師兄，我出去玩去了啊。如果有什麼事情，打我電話就行了。」

等韓莎琪出去了，芷雲才坐下來，拿起了剛剛她翻的書。

那是一本詩集，雖然芷雲的睡眠難免有點不足，但她也不覺得過得枯燥。每天她都會給楚翰墨讀詩集，給他唱歌，陪他聊天。

馬思暢說要多和他說話，刺激他的大腦。

芷雲便會做到極致。

她給楚翰墨念了一會兒詩，然後放了一段輕柔的音樂，在他身旁的小憩了一會兒，便去了浴室里，接了一盆溫水出來，放上毛巾端了出來。

每天下午，她都要替楚翰墨擦拭身子，雷打不動。

然而她剛剛把水放好，剛挽起袖子，就有傭人進來打掃衛生。

「二少夫人，」傭人現在已經換了稱謂，「啊，你不用給二少爺擦身子了。」

「為什麼？」芷雲不解。

傭人便笑道：「因為上午的時候，韓小姐已經給二少爺擦了身子，你可以不用忙活了。」

芷雲的手還停在半空中，聽到傭人的話，不由得放下了手。

韓莎琪已經給楚翰墨擦了身子？

「這樣啊……」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按道理說，韓莎琪幫她做了事，她應該感謝她才對。

可是……給楚翰墨擦身子這麼親密的事情，她卻搶在她之前做了，這感覺，總覺得怪怪的。

傭人沒有察覺到芷雲的變化，她一邊擦著桌子一邊嘮嗑道：「其實，少夫人你真的不用那麼累了，你做的事情，韓小姐每天早上都會悄悄幫你先做一遍。你看看你細胳膊細腿兒的，哪家富貴人家的少夫人像你這樣親力親為啊。」

她做的事情，韓莎琪都會幫她先做一遍……

就是說，每天早上，韓莎琪都在給翰墨擦拭身子嗎？

其他呢？

也會和他說話，也會給他唱歌嗎？

傭人還在絮絮叨叨著：「要我說啊，韓小姐也真是出人意料，別看她個子也小，那力氣也不小呢。昨天輸液瓶漏液，把被單弄濕了。韓小姐一個人就把二少爺抱起來了，讓我們換了被單。嘖嘖，你能想象她那麼小個兒，抱著二少爺的樣子嗎？」

芷雲已經要沒聲息了。

她輕聲地：「想象不出……」

昨天換過被單，她也是知道的，當時問傭人們是怎麼回事，她們回答漏液了，很簡單理由也很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