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首,看著她。
視線,緊緊地鎖在她的身上。
深邃的眸子,綻放著光芒,如若那深邃無比的寒潭……
只是,不管他如何說話,地上的女子都沒有半點反應。
月輕音看著她,久久,薄唇緊抿。
他長臂突然一揮。
剎那之間,原本封印在她周身的力量,全都散去。
額間,月牙一點點地閃爍著,綻放出了耀眼的強光……
當那封印徹底被解除之後,從驚羽的體內竟是發出了一聲虛弱的長嘆。
「你確定,要用你的鮮血救她?」虛弱的聲音,從她的身體之中傳來。
月輕音的動作一頓。
原本已經落在半空中的手,倏然停下。
「是。」
「可是你應該知道的,要想消滅邪靈,必須要釋放與邪靈氣息同等的鮮血。」天命塔的聲音再起。
眼下,那邪靈的氣息已經遍布了驚羽的全身。
換言之,要想消滅邪靈,必須要釋放出月輕音幾乎全部的鮮血。
這,等同於幾乎要耗盡了他的生命!
月輕音又何嘗沒聽懂天命塔的話。
他淡淡地搖頭,苦笑一聲。
他既然選擇了前來,就說明,他早已經是做好了決定了。
「我知道。」薄唇淡動,唇間吐出了這三個字。
天命塔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此刻看著月輕音這神色,終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得出來。
它只是點頭。「好,你既做了決定,那我也不再阻攔你了。」
「嗯……」月輕音點點頭。「我知道你一直都寄宿在她的體內,我只希望,這件事,能夠保密。」
他不想讓她知道這一切真相。
否則,對朋友最為重視的她,一定會受不了。
「好。」天命塔沒有遲疑,狠狠地一個點頭。
待得這句話落,它將所有的氣息全都隱匿了起來。
也是這個時候,月輕音動了。
那額間的月牙印記,光芒已經抵達到了極致。
下一刻,他倏然手起。
長袍翻飛,一陣陣的氣刃自他掌心之間湧現而出。
氣流閃爍,有氣息從他的手臂之上劃過,劃開了一道口子。
鮮血,緩緩地從他的傷口之處淌出。
也是這個時候,他開始催動起了自己的力量。
他緊緊地閉著眼,口中似乎在輕念著什麼咒語。
隨著咒語落下,鮮血一陣陣地往外流淌。
初始之時,只是成滴落下。
再然後,竟是開始匯聚成溪流……
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整個房間之內,徹底地充滿了血腥味兒。
月輕音在驚羽的周邊劃了一個圈兒。
所有的鮮血,全都匯聚在那圈圈之中,慢慢地浸染在她的周身。
鮮血所及之處,竟然像是被驚羽完全地給吸收了一樣。
哦不,其實是,被附著在驚羽身上的邪惡的氣息給吸收。
驚羽身上已經發青發黑的印記,這一刻,一點點地慢慢地散去。
「啊啊啊——」
從她的身上,傳來了一陣陣奇怪的嘶吼之聲。
那聲音,像是帶著十足的痛苦。
無數的聲音,響徹在她的四周……
也是這一刻,她的臉色,一點點地恢復如常。
而她的跟前,月輕音的臉色,則是越來越白。
眉心之處的月牙印記,更是早已不復方才的強光了。
像是力量被全部透支,他的臉上,血色盡失。
當他的臉色徹底地變作煞白之色時,眉心處的月牙印記,完全黯淡了下來!
也是這一刻,他滿頭的髮絲,竟是徹徹底底地完全枯萎了下來。
花白的頭髮,隨意地披散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皮膚,像是被大火灼燒了一樣,變得枯萎無比。
這一刻的他,只能夠用形如枯槁來形容……
這樣的他,早已不復方才的俊雅無雙。
站在原地,他只如同一個老頭子一樣。
也是這時,他終於收了手。
在他的跟前,驚羽身上的邪靈已經全部消散殆盡。
月輕音站在他的跟前,低著頭,看著地上恢復如初的女子,那張蒼老無比的臉上,緩緩地往上揚起了一絲弧度……
「我走了。」他緩緩地轉過身去,步履蹣跚。「記住我們的承諾,不要告訴她,不要告訴帝無殤今日所發生的一切。」
他這話,是說給天命塔聽的。
此刻邪靈已經全部散盡。
那之前鎮壓住天命塔的氣息也全都消散不見。
天命塔聽著月輕音的話,應聲。「好,那你,要去哪裡?你現在這個樣子……」
「天大地大,哪裡我都能去。」他的唇角勾起了一絲苦澀。
而後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上幾步。
在落在那酒樓窗戶邊上的時候,他手中的戒指一個閃爍。
隨後,在他的跟前突然劃過了一道光芒。
頃刻之間,半空中有一隻巨鳥飛翔過來。
月輕音很是艱難地爬上了那隻巨鳥,從這裡,完全地離去。
整個屋子之內,靜悄悄的一片。
半空之中,似乎隱隱地還充斥著一些血腥味兒。
那一直沉睡在驚羽體內的天命塔,這一刻,也只是發出了一聲長長地喟嘆……
別人或許不知道。
但是,它清楚得很。
月氏一族的鮮血,最為珍貴。
月氏一族,之所以能夠擁有占卜的能力,也是因為這血脈的傳承。
而眼下,月輕音幾乎是放光了他所有的鮮血。
這也意味著,他徹底地放棄了自己占卜的能力。
也意味著,他幾乎完全地放棄了他的性命……
天命塔沉浸在驚羽的身體之中,久久、沉默。
……
邪靈全部都被純陽鮮血摧毀。
驚羽的身體,也慢慢地恢復如常。
驚羽只覺得自己彷彿沉睡了一個世紀一樣。
她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眸,入目的,竟是熟悉的酒樓。
她掙扎著從地上站起身來,看著四周的一切,有些訝異。
她分明記得之前她還在那些山脈之中的。
現在,竟然到了這裡。
而且此刻,她分明感覺到了自己全身上下,充斥著一股奇怪的力量。
「主人,你醒了。」天命塔的聲音適時地傳來。
驚羽詫異地用精神力傳給了天命塔。「這是怎麼回事?」
「哦,沒事,你被邪靈弄暈了,月輕音過來救了你。」天命塔努力地將一切都說得雲淡風輕。
「月輕音?」驚羽驚訝。
「是啊,主人,你說巧不巧,之前那小奶娃說,只有純陽之人的鮮血才能摧毀邪靈,巧的很,月輕音就是純陽之人。」
「他人呢?」驚羽眉頭一動。
「走了。人家可是來去匆匆,怎麼可能在這裡逗留?」天命塔無所謂地一陣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