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兩日相處,悟門對劉馳馳親近了不少,儼然已經把他當成這寺院里為數不多的知心人來看了。
稱呼也由「劉施主」變成了「馳哥哥」。
女孩家的心思說也奇怪,不理你時水潑不進,信任你了就恨不得成天粘著你。
這倒是便宜了劉馳馳,白白多了個熱情周到的「導遊」,帶他寺里寺外的遊覽。
這座佔地萬頃的法門寺,僧眾、分院俱多,殿堂院落不下百間,達摩院、羅漢堂、般若堂、菩提院、戒律院、證道院、藥王院、舍利院、藏經閣......面面俱到。普通人少了這個生於斯長於斯的「導遊」,想在幾日內把這座恢弘的法門寺熟悉下來,還真的是不可能。
這一日他們信步閒遊,走到銅佛殿旁一座古樸的兩層木樓面前。樓不顯眼,彩漆斑駁,遮在佛殿的陰影里,但也有那麼一分古樸莊嚴。
「咦,這座樓我們這兩天好像沒進去過,是什麼地方。」
「藏經閣,方丈大師生前最常待的地方。他老人家不止在這讀典閱經,這裡設有卧榻,如果沒有要事,他常會在此徹夜參研佛理或是就寢於此。」
「那我們進去看看。」
「......」悟門無語。
無奈通過這兩天相處,她知道他這個人好奇心重,就像不是這個朝代的人似的,事事好奇。(她好像猜對了!)
門口站著兩位善字輩的師兄,善緣和善門,看到劉馳馳一臉的和顏悅色迎過來。
悟門拽了拽他衣角,輕聲說:
「恐怕不行,我們走吧。」
劉馳馳不解地看看她。
「怎麼會,你沒看見兩位師兄很熱情嗎?」
回過頭,善緣和善門已經走到跟前向他合十行禮,他一一還禮后問道:
「兩位師兄,我遊園經過此處,看到此為藏經閣想進去觀瞻一下。」
「阿彌陀佛!」善緣合十道:「劉施主來得不巧,此樓閣朽老,經年失修,恐不安全,特令我兩人在此把看。劉施主還是去別處吧。」
「我只是進去隨便參覽一下,不需要時長,兩位師兄通融一下吧。」劉馳馳不死心。
「恐怕不行,此處已由我們一干師兄弟輪流值守,別說是您,就連我們自己私自進去也會被主持責罰。你還是別為難我們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只有謝過,返身而歸。
悟門看他回來悶不說話,知道他受了挫折,便拿話開導他。
「好了,別悶悶不樂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欺負了你似的。你此處別看微不出眾,卻藏有多部古籍經書的稀本和珍本,方丈在世時視如珍寶一般。不對,拿珍寶比較都俗了......」
「好了好了,別再形容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了。」
劉馳馳不禁對這間小小的經樓產生了興趣。
「要不你去跟師兄們打個招呼,通融通融我們進去參觀一下?」
悟門搖搖頭說:「我哪有這個本事,你沒聽師兄們說嗎,這座藏經樓就只有主持大師准許才能進去了,這是嚴律沒有例外。」
再無他法,劉馳馳只有悻悻而歸。
悟門看劉馳馳有些失望,心意玲瓏地說:「別不開心,你若對佛經有興趣,我借一些手抄的與你看就是了。」
劉馳馳道:「我只對你們方丈看的經書感興趣。」
悟門說:「喔唷,難倒我了,方丈他老人家看的幾部經書絕不手錄。我不信,他老人家看的經書你能看懂。」
「你女孩家家的,小瞧你馳哥哥了,我可是有佛緣之人。」劉馳馳多少還是涉獵過一些佛典的,加之又有年少抄經的經歷,所以頗有些自信的說。
「好吧,我把他老人家看的經書書名說與你聽聽,你聽過幾部。《大般涅槃經》、《毗盧藏》、《金光明經》、《大雲等無想經》,你知道哪幾部?」
悟門歪腦袋看著他。劉馳馳崩潰地看著她:「如果我說我一部都沒聽過、都沒看過,是不是顯得我太白痴了?」
「唉,何必呢!」悟門老氣橫秋地感嘆道:「這幾部經書別說你了,連主持大師都不敢說他都涉獵過,你不知道不算太丑。」
「你個小光頭敢作弄我,瞧我不收拾你。」劉馳馳笑著作勢要打,悟門咯咯著一溜煙跑開了。
......
日子彷彿在等待里生煎。
等待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但他知道自己實在不能停下,停下就會思念。
他想他早就體無完膚了,因為思念如刀。
......
入寺的第五日,幾日的驕陽退卻,取而代之的是霹靂一聲春雷。
「終於要下雨了。」他長吁了一口氣。
這節氣要麼不下,要下就的是暴雨。果不其然,隨著春雷炸響、閃電齊鳴,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落下來了,霎時龐然的法門寺埋進一片無邊無際的雨霧裡。
劉馳馳背手站在窗前,看雨里一幫用完午膳的僧人各種樣的奔跑,心裡煞有些看熱鬧的意思,又彷彿在等著什麼事情發生。
雨勢越下越大,不一會就聽見銅佛樓方向傳來人呼聲,寺院里又開始騷亂起來,不少僧人冒著雨往銅佛樓方向跑。
他看見悟門頂著個大大的斗笠,褲管卷的高高的也向那方向跑,被他一聲喊住了。
「悟門,跑什麼跑,失火似的?」
「哎呀,不是失火是發大水了。」悟門一臉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
「發大水?我怎麼看不出來。」
「是藏經樓漏雨被淹了。也不知怎的,前幾日那麼大的雨,藏經樓絲毫沒有問題。今日這雨才下,藏經樓就淹得如同澤國。不和你說了,我要去搬經書,不然全泡水裡了。」
小傢伙說完對他看了片刻,看得他有點不自在,接著便又呼哧呼哧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