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過去，燭龍霆沒有蘇醒的跡象，關桑桑心底隱隱有些著急，她思前想後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關小茶道：「你也別急，他人總歸是活著，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關桑桑點點頭。

她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只能這麼等著。

有時候，她回去浮光外的山上採摘一些野花回來，擺放在房間的桌子上，慢語輕聲地對著床榻上的男人說著一些無關風月的話。

好像，她覺得他總是能聽見一般。

就算他沒有任何反應，也沒給出任何的一點細微的回應她，她也不放棄，就這麼等著，等著。

這一天清晨。

關桑桑的身上恢復得七七八八了，該拆的紗布也全部都拆除了，身上有很多的疤痕，她只能按照醫生的囑託，慢慢擦一些藥膏來平復新疤。

朱瀟花趕來時，拿著一盒頂級藥膏，說道：「這個藥膏還不錯。」

當初，燭龍霆出了車禍第二天，燭庭盛得知燭龍霆命不久矣，就放了燭岑岑，還有燭龍霆身邊的那些兄弟。

這一段時間，燭岑岑的病情更嚴重了，她漸漸出現了幻聽，時不時地一個人自說自話，醫生建議送她去精神病院休養。

朱瀟花一把抱住燭岑岑，凶神惡煞地道：「你們誰敢抓我的妻子去精神病院，我就帶著岑岑一起從樓頂跳下去，誰敢動她一根指頭試試看？」

燭岑岑不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封閉的，她有時候也是有感知的，從黑暗的深淵裡出來時，也是會有片刻的清醒。

她抱著朱瀟花的臉，一臉心疼地道：「花花，我對不起你——」

才說出這句話，朱瀟花就兇巴巴地捏住她的臉頰，惡狠狠地：「你說什麼對不起，我不需要這三個字，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就是要跟你廝守在一起。再說，這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苦難，就像我喜歡了你快30年，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愛上了你，這件事毋庸置疑地。」

愛一個人，哪怕是用世界上最好最美的東西跟他換，他也是決計不可能答應的。

他要她，就是那麼簡單，卻是他人生追求的真理。

燭岑岑淚流滿面。

每一次觸及到他柔軟的目光，他溫情的眼神，她都會有片刻的寧靜與清醒。

朱瀟花很滿足。

就算是這樣陪伴著她，永無止日，他也覺得是幸福的。

燭龍霆的事兒一出，他沒有告訴燭岑岑，只是默默關注著他們，能幫忙的時候也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謝謝——」關桑桑對朱瀟花道謝。

朱瀟花搖頭。

他看著關桑桑，說道：「你不要怪龍霆，他這個人是燭家的怪胎，要說從小到大吃最多的苦，受最多的痛的人是誰，一定是他！他得到的愛也是最少的，你別看燭老東西好像總是希望把燭家的產業交給他，所以重點培養他，其實……」

哎。

朱瀟花一聲嘆息。

重點培養是什麼呢？那就是吃更多的鞭子，受更多的棒打，他一切的資源都是用痛苦交換來的，也是如此，他才會被燭庭盛一直逼迫著，承受著世間最苦最痛的磨難。

「所以，他瘋狂，他魔怔，他決唳，每一次得來一點點的甜頭，都要承受無可想象的痛，你是他最關心的女人，你如果放棄了他，他的世界很可能就崩塌了。」朱瀟花語重心長地道。

有時候，朱瀟花也能理解一點燭龍霆。

他有時候心中就算是翻江倒海，就算是愛得深入骨髓，就算是想要關桑桑到病態，他嘴巴上也決計不會告訴她一個字的。

一切的東西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

燭龍霆深深領悟著這一點，他怕失去她，怕這個籌碼換不來她的愛，所以他寧願選擇不要，只有永遠都得不到，才永遠不會失去……

這一次的車禍，只怕在燭龍霆心中又是一場恐怖的颶風過境吧。

「我不會放棄他的。」關桑桑點頭道。

就算要離開，至少也得等燭龍霆徹底恢復了，就算是回報他當初的救命之恩，她也得背負著一切留在他身邊。

朱瀟花點點頭。

他拍著燭龍霆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道：「你要快點好起來，不然你的女人巴巴地看著你，簡直沒有比這更可憐的了。」

床榻上的燭龍霆沒有任何的回應。

朱瀟花搖搖頭，轉身離開了。

他一走，關桑桑走到他身邊，看著床榻上一動不動的男人，心底五味雜陳。

此時此刻的他，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頭上的紗布也拆掉了大部分，露出的臉頰上有一條長長的疤痕，從耳垂一直到嘴角，還有一條疤痕是頂在額頭上，突出部分看得讓人很難受。

醫生已經是替他做了手術，恢復得都還算不錯，只不過因為創傷太嚴重，所以完全癒合是很難的一件事。

關桑桑看著他緊緊閉合的眉眼，伸出手指摩挲著他的臉頰，一點一點感受著他的氣息，眸底流淌著柔軟的光芒。

這樣靜靜躺著的男人是如此的……可愛。

他不會像平時那樣張牙舞爪地，不會對著她凶神惡煞的，更不會說一些殘忍的話，也不會無止境地傷害她。

如果他能好好地對待她，他們之間會不會跟現在不一樣？

至少，她會心甘情願地跟著他……

「龍霆，今天山上的野雛菊開得特別好，還有一些苦香，味道特別好聞，如果你醒來了，我們可以一起聞聞花香，可以一起在外面曬太陽，感受著春天的氣息，你說，是不是特別地美好？」她輕聲呢喃著，像夢雨。

男人沒有動，靜默得像躺著的一頭石獅子。

關桑桑眉眼低垂，望著他，望著他，繼續絮叨地自說自話：「我現在變得很醜，如果你醒了，你會不會嫌棄我？我真的有點擔心……」

這是她的心裡話。

他沒有醒來，所以她把心底的話都說了出來。

「龍霆，我以後都喊你龍霆，好不好？」她笑著道。

她又道：「你不回答，我就當你同意了。」

一說完，關桑桑突然就覺得她跟燭龍霆之間的關係有種神秘的變化，一切在不知不覺中生了種聖潔感。

她在靈魂深處，聽到了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