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聲。
歐志峰被掀翻在地。
他的手被莫森緊緊控制住,身子被莫森的膝蓋頂住,就那麼頭朝地地壓在地板上。
「志峰,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歐斯痛苦地出聲。
歐少煌一臉擔憂地喊:「爺爺——」
歐南朵也上前關切地問候著。
「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很好,我的病情我自己清楚得很,從第二次手術后,我就恢復得差不多了,這一次加固術一結束,身體就已經好得八九不離十。」他說道。
這話一出,地板上的歐志峰大聲嘶吼道:「你們合夥騙我!!」
震驚,恐懼,焦慮與癲狂讓他想要撕碎了這世界。
歐少煌冷聲道:「如果不騙你,爺爺還有命在嗎?」
他的傷痛是任何人都不能深入體會的。
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動手殺害自己的母親,又在這種時候想要將黑手伸向自己年邁的父親……
歐志峰,一個住在大家族裡的魔鬼。
可這魔鬼卻是他血緣上的父親。
歐少煌想要體會一絲父愛,從未得到過,卻還要處處防備著他,防備他做出傷害自己,傷害別人的舉動來。
「少煌!」歐南朵伸出手,抓住他一雙大掌,不讓他墮入黑暗的深淵。
他目光漸漸從無間地獄抽離,緩緩地回歸,最終手掌落在歐南朵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歐斯一雙渾濁的眼,流露出哀傷來。
他挫敗地道:「或許,是我的方式不對。我對你和你弟弟都是一樣的愛。」
「你胡說!」歐志峰怒吼。
這一聲質疑聲響徹天地。
歐斯搖頭嘆息一聲。
「我不對你投去特別的目光,是不想讓你養成驕縱蠻橫的性格,我從不當你面誇獎你,是不想你驕傲。但是你的老師,你身邊人每一個人都聽到我對你滿意的聲音。還有當年那一次的選舉比賽,我是想讓人看看我歐斯的大兒子有多出色,他不需要我直接授命就可以憑本事勝出……」
「可我並不知道三房的陰險毒辣。」
「少煌被你教得很好,這也是我對你的認可,並不是你所認為的,我愛孫子不愛你。他難道不是你的兒子嗎?我愛他不就是愛你嗎?」
「你弟弟他年幼失蹤,這麼多年來從在我跟前出現過,對他的愧疚是唯一的,被你們放大了,就顯得分量過重了。」
「你們母親是那麼愛你們,每一個人她都深愛著的,就算是出於這一份愛,我也不會對你們厚此薄彼啊。」
……
歐志峰凝視著父親年邁的眼,他不相信。
死也不相信。
「不,不,你在騙我,騙我的——」他痴痴地望著眼前的人。
歐斯,歐少煌,南朵,慕尚雲,歐萬池……
他們每一個人都變成了惡魔想要生生撕碎了他。
噗!
一口鮮血噴出來。
他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一聲聲的呼喚是如此的急切,透著關心。
那一刻,歐志峰的靈魂就像被太陽光照射進來,有一股燒焦的味道。
他想要伸出手抱一抱他的父親,抱一抱他的兒子,還有他親愛的……弟弟。
可惜,靈魂就像被燙卷的肥牛片,蜷縮在一起,被身體這一座巨大的囚牢給困守住了。
「醫生,醫生,志峰怎麼樣?」
「我爸他還有救嗎?」
……
「醫生,醫生,一定要救救我的兒子。」
「啊哦哦啊,哥,救——」
……
「他怒急攻心引發了中風,可能會癱瘓,能不能救治就要看他的身體和他的意志力了。」
……
一個月後。
歐志峰從醫院接了回來直接被送入自己的房間,請了一名高級護工來家裡進行護理。
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一一探望。
人群散去,留守在他身邊的是夏銀銀。
門被關上。
偌大的歐家堡里都在忙著歐少煌的家主繼承儀式。
每一個人都在忙碌。
夏銀銀穿了一件黑色長裙。
她坐在椅子上,看著床上臉頰變形的男人,唇角勾起一道響尾蛇般森冷的笑。
「志峰,你聽得到是不是?你一中風,你的兒子就要繼承歐家家主之位了,他這會兒忙得不得了哦。」她細語輕聲道。
「或許,你有一點還不知道呢,等歐少煌繼承家主后,他和歐南朵就要舉行盛大的婚禮了,你看看你成了最大的失敗者,躺在床上無人問津,活生生看著你討厭的人一個個活得恣意瀟洒,你心裡是不是很痛苦?」
夏銀銀無比得意地看著他。
她欣賞著病床上的男人痛苦得皮膚在細微地抽著,可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腳,就那麼用目光審視著夏銀銀。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
「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在你明明身體很好,體力正旺盛的時候,就忽然中風了呢?你們歐家可沒有中風史。」夏銀銀勾唇。
歐志峰目光落在她臉頰上。
視線里出現一隻玻璃瓶,瓶中是藍色的不明藥水。
夏銀銀笑道:「你這個人生性多疑,連自己兒子父親你都是不信任的,更何況是我,就算是給你拿吃的,你也要做各種檢查才會吃。為了讓你生病控制你,你知道我做了什麼嗎?」
她笑得十分惡毒。
歐志峰眼珠子在轉動,轉得速度有些快。
夏銀銀嬌俏地笑了。
她就像世間一個純潔的精靈,那麼美那麼美。
但卻是帶毒的那種。
歐志峰以為她要說在什麼時候給他下的葯,誰知道,女人卻話頭一轉幽幽地看著他,眼神漸漸地變得狠厲,猙獰如魔鬼。
「我一個妙齡少女,卻要被你這樣一個噁心的老男人糟蹋,你以為我很願意嗎?你不知道你有多噁心,每次跟你在一起后,我要洗完一塊肥皂才能稍微好過一點。」她道。
眼尾的餘光就像毒蠍透著幽藍的芒。
「你這種老東西原本就不該活在世上,如果不是歐少煌有那麼一點吸引力,你以為我願意委身與你嗎?」
她恨得牙齒磨礪著發出嚯嚯的聲音。
他呼呼地吐著氣,狠狠地盯著她,可靈魂指使不動身軀,連指頭都動不了,更別說說話或者其他的動作。
恨,讓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