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死,我也不去醫院。」金熙熙尖叫。
她硬得像塊石頭。
這一刻,往日的乖巧,插科打諢,順驢下坡的性子徹底消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送我去醫院,不如送我去火葬場。」
她尖利的嗓音,從牙齒縫裡擠出來,透著十足的瘋勁兒。
「最後問一聲,你撒不撒手?」滕九延眸光幽冷如炬。
金熙熙怒道:「不撒,就是不撒。」
「好,好得很。」滕九延也怒了。
他忽然猛地一踩油門,車子朝別墅大樓全速衝過去。
「啊啊-――」金熙熙緊張得發瘋,兩隻手本能地捂住了臉,不想頂著破臉去見閻王爺。
滕九延冷笑一聲。
在她鬆手的瞬間,關上了門,落鎖。
下一秒,一個急剎車,車子猛地停頓,又一踩油門,悍馬朝星夜別墅外的公路疾馳飛去。
「滕九延,你個奸商!」金熙熙意識到自己上當受騙,大聲嘶吼。
開車的男人臉色陰沉如血,他連一道眼神也不甩給她,一路將車開到了醫院。
等金熙熙送到了骨科,醫生拍片過後,對兩人道:「摔得有些重,估計要在床上躺一段時間了。」
金熙熙全程臉色崩得死緊,一句話也不說,到後來,她嘴唇開始發烏髮紫,乃至於當醫生給她打石膏時,她眼睛一黑,暈倒了。
「金熙熙?」滕九延大聲吼,「你給我起來,再不起來,我咬死你個小混蛋。」
可是,病床上的女人,一動不動地躺著,奄奄一息的,毫無生機。
他亟亟地問醫生:「腦子也摔傷了?」
醫生一臉愕然,否認:「沒有啊,腦袋好好的呀。」
「那怎麼會暈?」他怒道,「她要是死了,你們這醫院不用開了。」
滕九延的怒火綿延千里。
很快,院長親自趕過來,帶來了一眾腦科教授,各科的主任醫師,對金熙熙進行會診。
在小野趕過來時,恰好看到院長在對滕九延說著這樣的一番話。
「病人暈倒並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原因,太緊張太恐懼造成的。」
滕九延這時候才想起金熙熙在來醫院前,發出的殺豬般嚎叫,難道她對醫院有什麼心理情結?
這麼一想,他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些,揮揮手,讓院長離開了。
醫生給金熙熙處理好腿傷后,滕九延就把她送回星夜別墅了。
至於後面換藥,上石膏之類的,醫生親自上門。
卧室里,金熙熙依舊不見蘇醒。
滕九延看向身邊守著的常嫂,皺眉道:「她有沒有說過,她為什麼不去醫院?」
常嫂搖搖頭。
在金熙熙摔傷后,她就讓別墅里的司機送她去醫院,可她死活不去,還說自己可以搞定,用不著去醫院。
沒多久,她腿開始發腫,越來越嚇人。
常嫂意識到問題大了,她這才打電話向少爺求救的。
滕九延臉色不好看,好半天才道:「你先守著她,我還有點事要去處理下,她醒了,你記得給我打電話。」
「是,少爺。」常嫂恭敬地應著。
他一走,金熙熙睡了很久,在夢裡,她不停地掙扎,瘋狂地想要離開醫院,可是卻怎麼也沒辦法,死活出不去,她感覺自己要溺斃在白色的病房裡。
吼-――
好半天,她才掙扎著醒來。
迷迷糊糊地,她轉頭,看到了守在床邊上的常嫂,心底沒來由地一陣失望。
她記得大魔王生氣的臉,怒吼聲,一句又一句毒辣的罵聲,怎麼等她醒過來,什麼也沒有了?
難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做夢?
「熙熙小姐,你醒了?太好了。」常嫂欣喜若狂。
金熙熙這一睡竟然睡了一天一夜,愣是沒醒過來。
而滕九延白天不在,半夜時分會回來給她擦了身子,天亮時分離開。
「常嫂,謝謝你。」她囁喏著唇瓣,低聲道謝。
「哪兒啊,不用跟我客氣,我照顧你是應該的。」常嫂笑盈盈道。
指不定是未來二少奶奶,他們照顧她都是福分。
金熙熙哪裡懂得她的想法,搖搖頭道:「我想喝點水,口乾得很。」
喝了水后,常嫂疑惑地問:「熙熙小姐,你為什麼那麼抗拒去醫院呢?」
金熙熙臉色大變,一絲恐懼從眼神中流露出來。
那一段記憶,她怎麼努力,也抹不掉,心中的驚恐,時常如惡魔一樣纏繞著她,令她無法呼吸。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她才十多歲,在跟宋藻藻玩耍中,不小心從後院的假山上跌落下來,摔傷了腿。
她被送到醫院,原本她以為傷好了,就能出院的。
誰知,宋藻藻恨她,指揮醫院的醫生,把斷腿的她送到了瘋人院的病房裡,重重鐵門之後,她日復一日地接受著非人的折磨。
那種幾乎要溺斃而亡的驚恐,如魔鬼一樣纏繞在她心上。
這一次摔傷那一刻,恐怖襲來,她陷入回憶不可自拔。
儘管她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這不是在宋家,可無論怎麼暗示,恐懼依舊如影隨形。
「常嫂,對不起,有些事我不太想說。」她臉色頹敗地道。
「沒事的,那你好好休息,我給你燉了一鍋骨頭湯,好好補一補。」常嫂說道。
「謝謝你,你人真好。」比滕九延那個大魔王好一百倍一千倍。
那個混蛋竟然在她怕得要死的時候,用撞車的招數來坑她。
她跟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這輩子也化解不開。
三天後,金熙熙躺在床上,無聊到發瘋,她直播了一回在石膏上畫畫被網友取笑一番后,覺得生無可戀了。
這幾天里,滕九延一直沒來。
每一天天大亮時,她都不願意睜眼,想一直閉著眼,再次睜眼時,招人恨的大魔王就站在她床邊,諷刺她是個蠢豬。
一分鐘,兩分鐘三小時。
她從清晨等到艷陽高照,等的火燒屁股了,也不見大魔王一根人毛。
一顆心跟長草一樣瀰漫著枯萎的氣息。
常嫂也發現金熙熙一天比一天沉默,到最後,她甚至連吃東西也沒胃口,什麼也不吃,就那麼躺著,跟以前那個整天話不停空,神氣活現的少女完全不一樣。
她似乎明白金熙熙在等,等著少爺來看她。
中間好幾次她想打電話問問少爺,他怎麼不來看看熙熙小姐,還是阿坤阻止了她。
「你若是干涉他們的事兒,萬一好心辦壞事,豈不是讓兩個人更彆扭嗎?」
常嫂無奈地搖搖頭。
這天早上,金熙熙忽然開始發瘋地剝石膏。